再醒来时房间只有微弱的烛火,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她人还没全睁开眼,有人推着房门就进来了,是来换药的颂今,刚进门时周莘仍旧躺着,眼睛半眯,若不是听见周莘沙哑的声音,她当真以为周莘还在昏迷。 颂今立刻放了纱布到跟前,将她扶着靠在榻上,又给周莘倒了热水,才欣喜道,“姑娘终于醒了!等姑娘喝完我便去请公子来看看!” 热水过了喉咙,周莘才舒服些,有些茫然的问她,“我睡多久了?” 颂今一边忙着又给她倒了杯水一边回她,“整整五日呢!侯爷抱着姑娘回来的时候,姑娘满肩头的血叫夫人和我吓了一跳!” 等周莘喝完这杯,颂今才起身,“我先去回禀了公子,这几日府中都担忧姑娘呢!” 周莘忙道有劳,目光送颂今离开,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好像有些不一样,桌上焚的惊云香,门帘上挂的八宝镜,她身上还缠着缚魔锦,她嘴角一抹苦笑,叶家人对她倒是真好,大概是知道她身上的伤与除魔鞭有关,弄了一屋子驱邪魔的东西。 周莘胸口酸胀,靠在软枕里,叶家像是她正做的一场梦,让人流连忘返。 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周莘以为进来的会是叶若淳,没成想竟是叶青,她还正有些纳闷,叶青先慰问起她来,“现在身体如何了?” 颂今俯身出门拿药留了叶青和周莘两个人,周莘觉得有些不自在,回道:“已经好多了,人还算清醒。” “淳姨与承渊一早就去了王宫。”说着叶青自己推了轮椅近前,并没有半分不适,“周姑娘,我须得为你诊个脉。” 周莘点头,乖乖的伸出右手搭在床沿由叶青诊脉,房间里一时安静,周莘抬头余光瞥见个嫩黄的影子,仔细瞧原来是叶苒,叶青正要与她说病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叶苒,唤她进来。 叶苒过来乖乖坐下,稚嫩的脸上透露些关心,“我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 周莘微笑,“好多了,让你担心了!” 叶苒摇摇头,“我并没出什么力,这几日都是娘亲和表哥忙前忙后。” 周莘并不知道,这几日叶若淳和卫玘王宫叶府两头忙,回了叶府就是来看周莘,周莘听叶苒这么一说,心中顿生愧疚,明明她也没帮叶家什么忙,现在还要被叶家养着。 “人是醒了,脉搏还是无力的很,这几日还是照旧疗养吧,等好些再下床。”叶青收回手,挪着轮椅离开床沿。 周莘点头,“多谢叶公子。”又想起来什么,问道:“这么晚淳姨和侯爷还在王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 “周姐姐,你睡了五六日不知道,王宫出大事了,王后找到了,被襄公赐了死罪!”叶苒本来不管这些事情,可这其中还关乎乔世子,她自然上心。 “!”周莘震惊,看向叶青,直到叶青也点头,“祖父和父亲也还在王宫。” 周莘昏睡这五日,朔城王宫出了些大事情。 被乔世子带回去的刺客和卫玘惩罚的刺客齐齐招供幕后下手之人是齐王后,那时王后已经失踪好几日。襄公得知此事掩了风声,加派人马把朔城翻了个遍寻找王后。 第二日开宫门时齐王后本人就站在正宫门口,她一身的华服都沾了尘土,头发凌乱,神情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她扫了一眼正阳宫门,眸光如死灰。 历代王后乘凤辇开正阳宫门,由礼仪仗队亲自迎入宫门,奉上宝册金印,入陈国宗室宗谱,才算礼成。 齐王后站在宫门下总想起从前她刚嫁入王宫的时候,嫁衣曳地,凤冠加身,好不惊艳。 起初齐太史并不同意她进宫为后,她是齐太史独女,生母去世的早,齐太史并不太会照顾孩子,所有好的都捧到她跟前,唯有王后之位不愿她拿下。 怎奈她性子倔强,面上最是温柔贤淑,内里认定是最好的便要攥在手里,齐太史宠的紧,且叶家占了陈国后位太久了,是时候要给齐家挪个位子。 她进宫后,人人都唤她齐王后,人人都捧着她,襄公宠爱臣民拜服,竟慢慢叫她忘了自己的名姓,她直到这几日才想起来自己叫齐长宁,寓意是无忧无苦长乐安宁,可她好像一点都没做到。 齐长宁在王宫十几年,培养了自己亲信,画舫刺杀之后,她在城里躲了数日,不愿意换下王后的华服和妆容,头上的步摇束缚她的仪态,描金牡丹长裙让她步行规矩。 齐长宁想起在齐府的时候,自己也是那般活泼,进了宫后变的善妒怨恨,她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便是襄公从前宠幸的几位夫人都叫她整得怕了她。 等到事情败露,全城搜查的时候,齐长宁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可笑的很,本该无忧无虑过一生,却还是逃不过世俗之事,亲信说撑不住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慌张,让他们带了口信就让各自散了,独自在宫门口等着人来抓。 齐长宁立在宫门下,侍卫冲过来要拿下的时候,她只垂眸理正自己的发冠,随后慢慢悠悠恭肃严整一般回了宫。 她对自己筹谋刺杀一事供认不讳,即便是被关押在最阴暗潮湿的地牢她也没有半句狡辩。 齐长宁静静坐在角落,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入宫十几载仿佛都是个笑话,本该是天之骄女翱翔天际却在王宫这么大的牢笼里困顿许久,她心疼叶家从前的那些王后,王宫这样的地方,太过闪耀却叫人心寒,她只恨从前没能听父亲规劝。 牢门外熙熙攘攘夹杂着哭声,她充耳不闻,直到声音近前锁头被扯动,她才抬头,是宫里服侍她的公公,满脸的惋惜手还有些颤抖,他身后是早已哭的不成人样的辰世子高肃。 齐长宁起身,公公上前扶了她一把,嘴里连连道:“王后娘娘,牢里的人都被老奴清空,您赶着这趟就走吧!”说及此他还用袖子擦了一行泪。 齐长宁没说话,高肃却俯在她腿边,止不住哭喊,“母后!母后!你去跟父王说,那些都是假的!” 齐长宁眼底映着失望,她有了孩子寄托之后慢慢放下对襄公的恨,希望这个儿子能有望登上王位那时她便什么也不怕了,可是这个儿子实在不争气的很,与高谦先后出生,两人都十九了,却没有一个人被封太子。 她抬起就是一脚,将高肃踹在一边,语气恶狠狠,“没用的东西!为你谋划半生,竟都做了空!你可真叫我失望啊!” 论沉稳她这儿子不如高谦,高谦生母不过是个宫姬,死后才晋了位分,高谦也懂得隐忍,一直不冒头却叫襄公立储之心不定。 论大气也不如她女儿奉昌,说起高娴,齐长宁心底还有些愧疚,这女儿被她养的性子与她十足十的像,一样的骄横不讲理,从小齐长宁就替她处理淑夫人的事,至今一直没能忘记。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下午四点更!勿跑空
第25章 、长生剑(十三) 在王宫里,淑夫人赵倚柔不是第一个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却是她第一个想要亲自动手处理的人,没想到被她言语间耳濡目染惯了的奉昌失手杀了她,她也就顺势料理的干净了。 可惜了,她把希望寄托于高娴,她却疯了。 齐长宁想起那日画舫刺杀时,她带着高娴去了后船,大批的杀手涌进船舱,娴熟的挥着刀立刻就砍了过来,高娴学过些拳脚功夫,正要替她挡刀,却被她拦下。 “混账了吗!也不看清楚我是谁!要你们杀的人都在前面!”齐长宁指尖直指宴会的方向。 杀手们一顿,仍旧是落刀下来,被来救主的护卫抵抗住,等到船舱里杀的遍地血迹,齐长宁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她的杀手里混了真的杀手。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今晚总要有人以性命为代价。等到撤到第二层船舱,她拉着奉昌继续走,奉昌却停下了。 奉昌虽心高气傲,遇见这样的场景大概也知道了什么,她愣在原地,颤抖着问齐长宁,“母后,那些人是您派来的吗?您想要除掉谁?父王或是庆阳侯,还是叶家人?” 那时画舫混乱,鲜血满地,齐长宁想混着这些不知名的杀手顺势将这些人除了干净,她也就轻松了,回去后总还有个可辩驳的说辞,就算扶了奉昌上位,她也不在乎,那一刻她是真想襄公死在船上。 面对奉昌的质问,她不予辩解,杀手真假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她冷着脸对奉昌,“这些事情,你不必管!随我下船,若襄公和世子不在,你就是高家唯一的后裔。” 奉昌不敢相信,她平日里最是温柔的母后,怎么变的这样狠心?其他人她不管,可宴会之上是她的父王和王兄,她忽然想起来六岁时她失手杀了淑夫人,母后镇定的出奇,不紧不慢的替她处理,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要是母后在,她就不怕。 现在她怕了,母后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没发觉。奉昌退后一步,疯狂摇头,“不!外祖父常教导人不可无情,满船杀手,楼上是父兄,母后怎么能袖手旁观?” 两人在矮舱对峙,厮杀声不绝于耳,齐长宁不是常人,她就地捞了把剑,此刻眸中狠厉,看清了什么,整个王宫,只有她一个人是外人,高肃高娴是她亲生的又怎样,始终都是高家的人,她笑了起来,眼中有泪,立刻转身背对奉昌,道:“你既不想走,就留下来等死吧!” 齐长宁走的决绝,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奉昌,听说奉昌疯了,识人不清了,她想大概那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齐长宁冷眼瞥地上歪着的高肃,“与立储之位只临门一脚,你尚且都不能踏过去,何况我在背后为你所做的一切?”她知道襄公近日有立储之意,于是在前朝散了消息,高肃是个不成器的,竟一点也没能在襄公跟前冒头。 她随那公公行至牢门前,临行时又回过头看了眼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却还没有缓过来的高肃,她语气有些释然,“罢了!都结束了!此事本就与你们没有干系,你好好活着吧!还有娴儿,她虽疯了,总是公主,你……好好照顾她。” 齐长宁走了,她自认并不是个好母亲,或许从第一个高肃出生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只有在齐府的那十几年是为自己而活。 公公领着齐长宁往宫外走往城外走,齐长宁却拐了个道想从宫巷过去城墙看看,公公本想着赶紧带她走,却也始终拗不过她,还是改了路。 一路畅通无阻,公公有些心慌,过了宫巷正要出宫门时有个人正在路中央站着,公公一看立刻吓到跪下,齐长宁眯眼,来人正是那日的舞姬青绾。 青绾裹着披风,微微俯身向齐长宁行礼,“王后娘娘。” 齐长宁不瞧她,不过是襄公身边的一个舞姬,她也听闻这个舞姬好像不一般啊,她这几年一直关心立储之事,只知道襄公得了个妖媚的舞姬夜夜承宠,襄公将她护的紧,是以齐长宁并未见过她几面,今夜算是正面交锋,她嘴角漫上嘲讽,“呵?我还以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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