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树这边疑惑着,程小徊断断续续小声道, “可我,不叫程小徊呀,我,我没有名字的,他们没有给我起名字,都叫我程女,不过小徊这个名字真好听,我要是叫这个就好了。” 面对着这样的程小徊,阿树心底生出些无力感,随口道, “你可以叫这个啊,又没人拘着你,不是想叫什么叫什么。” 阿树还没说完,程小徊突然奔上前来拽住阿树的袖子,与她原地转起圈来。 少女欢欣雀跃, “啊,我以后有名字啦,小徊,小徊,我真喜欢,谢谢你。” 阿树一时不防,被她拉着转了两圈,眼睛瞥见溪边的水突然出现几缕红色血迹,再往上看,一个褐色镶银边的衣角正耷拉在程小徊方才浣纱的石头旁。 是李昭! 阿树连忙放开程小徊,心想不能再与她这般纠缠下去了,赶紧打发了她要紧,于是阿树稳住程小徊道, “程小徊,真的,我没有骗你,你娘亲喊你回家吃饭呢,你其实是京城侯府名门嫡女,外出游玩走失至此,他们说你娘把你生下来就死了,其实是骗你的,因为他们就是拐走你的人。” “现在你的娘亲寻来了,准备接你回家过好日子呢,你再也不用浣纱了,她现下就在村口等你。” 阿树满口胡说着,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宝簪,递给了她, “这个就是信物。” 程小徊被阿树说了一通,又塞了簪子推着催促着,竟真的模模糊糊往村口走去。 阿树心想,上一世程小徊那般咄咄逼人又矫揉造作,草菅人命的,这一世怎得这般好骗?她真的这般简单吗? 阿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瞧着李昭躺在那安生的很,又转头看看程小徊一步步走去还频频回头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踟蹰,说不准她是遇见了李昭之后才变坏的,之前也是心善的姑娘呢。 于是阿树又拔了个簪子送给程小徊。 就算她跑到村口发现无人再拐回来,这两个簪子也够她十年里衣食无忧了。 待打发了程小徊,阿树才回身准备应付李昭。 记忆中上一世的程小徊就是将他拖上了岸,而后又喂给了他水喝,李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程小徊,此后便忘不掉了。 阿树提了裙子一步步走到程小徊浣纱的石头前。 一个俊美的男人,冷玉般苍白的面上淌着几道刺眼的鲜血,眉头紧蹙,眼睛未睁开也可知其俊朗异常,只是身上血丝呼啦得有些骇人。 这般情景倒是令阿树莫名想到沧魂生在幻菲山,初次与她相见。 一个邪魔,俊美如谪仙。 想起沧魂生,阿树心中又是叹息又是无奈,她本可以心无旁骛,如程小徊那般救起李昭,可偏生李昭生着和沧魂生一样的脸,让阿树这会子对他弯眉笑眼,真心救他助他,多少让阿树有些犹豫。 下,下不去手啊。 阿树正迟疑着,突见水中的李昭蹙着眉动了动,体内的唐斯归倒是心急坏了,比阿树更早动手,直接搂了李昭的脖颈,将他从水中捞出来,抱在怀里。 李昭全身冰凉,接触到热源便无意识凑将过去,脸颊挨着阿树的胸口,阿树如鬼上身般,条件反射想将他推开,又被唐斯归制止动作。 此时阿树已经全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唐斯归根本不管裙摆被溪水透湿,这冰冷刺骨的溪水也侵袭着自己的体温,亦忘了上一世他如何待她。 看见他濒临死境,她总会一次又一次得奋不顾身。 上一世救他出禁足,这一世救他出寒溪。 唐斯归抱着李昭拥了一会儿,便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拉上岸,而后又拿来了阿树早就准备好的甜水,细心喂了进去。 待李昭喝下几口,有转醒的势头,唐斯归一阵欣喜,将李昭又抱得紧了些,可真当李昭睁开眸子,看进她的眼睛,唐斯归莫名感到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唐斯归蓦得手一松,李昭被她托起的上半身就要倒在地上。 这可把阿树急得不行,唐斯归心凉的这片刻,阿树也拿回了对身体的掌握权。 这救都救了,方才不厌恶,此刻倒反起悔来了?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这临门一脚,阿树不允许唐斯归不踹进去。 “你醒了?” 阿树接住李昭的肩,将他扶着靠在石头上,现下仔细看他,阿树望着那熟悉的异瞳,总错觉是沧魂生,不过很快在心中修正过来,他就是李昭,他只是李昭,此刻她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于是阿树拔了水囊的塞子,学着唐斯归对待爱人的模样,将甜水乖巧送到李昭嘴边。 “这里面我加了蜜的,我小时候一受伤娘亲就给我喝这个,她说嘴巴里甜甜的,身上就不那么痛了。” 阿树软糯糯笑着,又喂给他一口,满眼期待得望他, “怎么样?” 李昭方才被唐斯归抱着说话时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现下被喂了甜水,听阿树说的这两句话,仿佛这甜水如灵丹妙药般。 李昭目光突然间清醒许多,两手握住了阿树的手。 “是你。” 阿树一愣,连忙将另一只手也握将上去,紧紧拉住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是我,一定要记得,我叫唐斯归,不叫任何其他的名字,我只叫唐斯归,家住京城,是大将军的女儿,是我救了你。” 阿树心想一定要走完流程,成为李昭心里那个念念不忘的人,而且千万不要认错! 根本没留意她说话时,李昭眸中愈来愈消散下去的光亮。 阿树说完在腰间找着什么,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定情信物’,给李昭一个凭证,这样以后肯定就不会找不到她了。 可阿树摸了许久,她明明准备了一个刻着她字的玉佩呀? 话本小说里,一般男子被女子所救,走前都要留个玉佩让女子认他的。 阿树也给李昭准备了一个呀。 阿树越摸越疑惑,身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找不到便开始回想,马车上没有,芳瑜不可能拿,那么谁还接近过她,碰过她? 当思绪走到一个死胡同,阿树只觉脊背发凉。 ——‘我,我只是看姑娘长得与我相似,想走近些看看罢了……也是,我,我身上脏得很,姑娘是尊贵之人,合该厌弃与我。’ ——‘啊,我以后有名字啦,小徊,小徊,我真喜欢,谢谢你。’ 少女高兴时拉着阿树转圈,于阿树未瞧见时拽走了她的玉佩。 是她偷走了。 她给了她名字,她却偷走了她的玉佩。
第38章 除后患 ◎你到底是谁◎ 意识到玉佩被程小徊拿走, 阿树心道一声不妙。 原本阿树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不过当时注意着溪边的李昭,又被程小徊三言两句的自轻自贱讲得对其怜惜, 故而放松了警惕, 这才一时让她钻了空子。 现下想想方才自己催促着程小徊快走, 又一边再塞给她一个宝钗, 指不定她心中如何嘲笑自己。 阿树不觉狠狠咬紧了下唇,一只冰凉的手指缓缓拂了上来,温柔得将那下唇从阿树的银牙中解救出来。 “我晓得了, 斯归, 唐斯归, 不会认错的。” 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阿树看着此人深情又信誓旦旦的眸子,点了点头道, “嗯, 记得就好。” 方才说完, 阿树心中冷不丁升起一个念头,程小徊偷走了她的玉佩,又长得与她相似,李昭记住了这个名字, 会不会日后程小徊会有顶替她的可能? 阿树这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她贵为神女千年之久, 怎会不知道司命星君书写世间一切生灵命格, 无论怎样折腾,该出现的人到底还会出现。 若说此乃幻境,一切皆有可能, 阿树心想若是挣扎一番, 说不定真有可能避了这个隐患。 打定主意后, 阿树将李昭安顿在一户农家,守在他身边装作昏昏睡去,不过半晌,李昭恢复体力,未惊动她便要离去了。 走前李昭还看了她好一会儿,用指尖拂去阿树侧脸上的几缕碎发,悄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阿树气得一时险些没崩住。 都说了是唐斯归,这人怎么还问呢? 李昭走后,阿树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去看了树后的芳瑜,她还未醒,便让农户帮着一起将芳瑜扶进了屋,而后自己往程小徊走的地方过去了。 待她解决了程小徊,唐斯归和李昭就能更进一步。 阿树一路寻到了村口,打听着程小徊往何处去了,一路竟是走到了镇子上。 阿树方才进镇,没怎么找便见一群人将一个铺子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阿树本未曾在意,可蓦得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哭喊, “你还给我!你这个骗子!” 阿树脚下一顿。 是程小徊! 阿树连忙往那团团围住的人群中走去,因着阿树周身的气度,又穿着富丽,人群中你来我往并未挤她,反而为她让了一条道来。 与阿树相似模样的程小徊弱弱摔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眸光,纤弱的身子似乎摔得狠了,这会子根本站不起来。 指着她大骂的男子是当铺掌柜,手里握着那枚阿树被偷走的玉佩口水喷出去好远,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这种名贵的玉佩也敢拿出来当,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偷来的,这可是东洋国来的玩意儿,御赐下来的宝贝,岂是你这种人能拥有的?还说不是你偷来的!” 程小徊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阿树没想到这般小镇也会有如此见识的人,更没想到自己随意从库房挑出来的玉石又这般贵重。 当铺掌柜见程小徊支支吾吾反驳不了,当即嘴角一扬,煽动大家道, “如此平安的世道,见着个偷盗的不容易,走,大家押她去报官!” 程小徊在这些人手下当真无半分还手之力,阿树听了半晌,心想这事情怎么闹大了? 若是程小徊当真被押走,恐就脱了自己的控制,当即两步走到程小徊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这位掌柜莫要心急,掌柜无非是怀疑这枚玉佩是偷盗他人之物,我在这里作证便是,此乃我的物件。” 阿树声音不大,说话时心平气和,又气质出众穿着尊贵,一看便非他们这里的人,一时说完也将他们震了住。 只有那当铺掌柜心中贪图这枚玉佩,不由反问, “姑娘说这枚玉佩是你的,可有凭证?” 阿树默然看着掌柜的脸,一时竟将掌柜看得有些发憷,才淡淡道, “你说这不是我的东西,你可有凭证?再者,这玉佩之上刻着我的大名,在下姓唐,名斯归,确是御赐之物,只是我今日外出游玩,不甚遗失,恐这个姑娘只是不小心捡了去,想卖些钱来贴补家用,何至于如此苦苦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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