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这批修罗成功长成的时候,要进一步做谋划前,悬铃族长便提出给那几只东西做一次预言,但柏荆不允。 他说蝰蛇不给自家人算卦。 嘁,鬼域魔物,算得什么自家人,那会儿刚刚上任族长的悬铃哪里肯听,连着神子和路笺一起,都让他算了一遍。 结果折溺倒是真的算得出哪天折了,但鸱吻神子和那真修罗,确是半点也不可测。 路笺算不出来也就罢了,重生之物,又是上古开天地就在的,蝰蛇妖力触及不得,可以理解。 但九殿下常年在世间行走,沾了不少世间因果,就算是天境神子,也理应可以算到一些的。 毕竟他们蝰蛇一族也不是没算过天上的神子。 却不料她竟然与那修罗路笺一样,竟是全然无法窥测。 “谁能想到九殿下那么疯,自毁重来?”刚才帮悬铃的大饼撒了芝麻的槐老掩面叹了一声,“自古再活一次的,我们都算不准,无需强求了。” “她不就是冲着这个重来的吗?”另一侧的榆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柏荆一眼,“柏凌妹妹当年与神子很是要好,你我都是知晓的......” “别提她。”柏荆沉了脸色,只三个字就让满堂长老大气也不敢出了。 “……哈哈哈,别翻旧账,别翻旧账嘛,大家伙儿莫不是真的老了,总提从前做什么。”慈眉善目的槐老摆了摆手,给每位长老添了酒水,“眼下不论是修罗还是神子,不都在雨林里嘛。” “就是,尽在掌握,只需一个引子。”榆老接话,然后看向族长。 悬铃族长则转向柏荆,眯了眯眼,“吾等提及小断燎,也不是要惹尔发脾气,只是看他与那修罗关系甚好,就似当年的神子与柏——咳咳,唉,不若......” “不若什么,文绉绉的烦死了,我又不是没当过族长,你会的那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少来套我。要做什么,您族长大人吩咐就是。”柏荆往靠背上一仰,正眼都懒得再看谁。 “黑潭那边时日差不多了。”悬铃却仿佛改不掉一样,说话还是欲言又止,“月相也刚好合适,那路笺不难操控,只不过九殿下会比较难办。” “让小侄孙费点心,照我们说的,稍微从中周旋一下,就不难办了。”槐老笑着饮了口酒,“若成事,小支族的继承人之位,也不是不能允的,他不会不想要吧。” 蝰蛇大族的支族也是难得难攀的好关系,断燎是个混血妖怪,两边都不讨好,有一大族依附,断是不会拒绝的,何况还许之继承人的位置。 那就是说柏荆若是入了土,手底下这整个纯血支族,都是他断燎一个混血妖的了。 谁能不动心啊,在妖界混,哪有不讲究身后族人的嘛。 “那小子有这野心,就不会蹲在三辰殿当医修了!”柏荆拍桌而起,“行啦,莫要再断燎断燎地提他,要引子是吧?我亲自去引,行了吧?别再废话,做准备去呗,各位长~老!” 他说完,风风火火便出了门。 悬铃族长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与其他长老相□□了点头,“这便妥了,荆老知道该怎么做。” “是啊,我们也不是真要那狐狸崽子做什么,不过是提醒荆老那小狐狸与修罗关系好罢了。”榆老一副得逞模样。 “没错没错,荆老影体那般逼真,扮一下自己的小孙儿说两句话有什么难的。”槐老站起身来,朝悬铃鞠了一躬,“如此,我便去准备了。” “有劳。”悬铃也站起来,“有劳各位,雨林蝰蛇的预言是否能顺利兑现,就看这几日了。” 同一时间,柏荆正宅,偏厅的小石桌前,几个“年轻人”亦在商议着什么了不得的谋划。 “唉,既如此,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重生的不是修罗,而是天帝呢?”迟问倚在石桌跟前。 “……小徒孙是要弑神么?”断燎皱起眉来,拧得眉心的狐火都歪了。 “我弑过了啊,神。”迟问耸了耸肩,杀自己的神体,也是一种弑神嘛,“总之若这个天帝死了,也会新生另一个,是吧?” 夜灵抹不去,昼灵自然也是。 “是的。”断燎点头同意,表情意味深长。 “那你们觉得鬼域会让她长大吗?”迟问撑着脸蛋,歪在冰冰凉的桌面。 “定是不会了。”断燎也是懒洋洋地,却居然松了眉头。 倒是袋袋很有活力,还愤愤不平,“呃呃呃,太不厚道了吧,鬼域不就总叫嚷天道不公吗?把我们笺笺反复扼杀定然可恨,但是换个立场也是一样的吧?” 追求公平对等的话,就该天帝与修罗共存,昼灵跟夜灵同在嘛。 袋袋是物化灵,只属于物主迟问,它不站队,所以看问题倒是意外地公正。 “势弱之时,自然要争平等,但如果得了强势,干嘛还要让?”断燎是只妖,看法自是不同。 而迟问嘛,非人非神的,现下倒跟路笺一般,哪也没有归属,“在鬼域找爱与和平,的确有些强求了,但其实在天境也没这个,所以……” “所以主人决定给两处都散播一下?”袋袋其实搞不懂太高深的谋划,但它很想参与。 “小麻袋以为你家主人是什么话本主人公吗?”迟问哭笑不得,“我可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只不过……” 只不过世间招谁惹谁了,为何要当你们神仙魔鬼打架的战场嘛。
第101章 ◎他出卖色相,我经不起诱惑◎ 傍晚, 薄暮冥冥。 天气倒也没有午时那么闷热了。 迟问赤着脚走在小木屋的地板上,小厅里薰着赶蚊虫的香,闻着有些腥, 却也不算刺鼻, 还反而越闻越觉得困乏。 莫不是还有安神的作用? 反正迟问现在昏昏沉沉, 只想睡觉。 她拍了拍一脸不情愿的袋袋, “总之啊,就是鬼域想杀他们的祖宗,天境则要抹他们的老幺。” 是这么个情况罢了,与他们几个有关的, 就是这么个情况罢了。 别的没有必要管。 “我看话本都是某个大魔头这样那样,要颠覆世间, 然后主角再这样那样, 救苍生于水火。”袋袋没看到这种发展,还颇不服气, “我们真的不需要,这样那样?” “哪样?你要哪样?”迟问被绕得头疼, “大魔头是谁?是我, 我屠九天,完了自毁,卷土重来, 勾搭另一个大魔头, 准备再一次为祸世间, 可行?” “……可行。”袋袋认真考虑了一下, “现在这种话本也挺受欢迎的, 我觉得可行。” 是主人的话, 怎样都可行。 “那便去吧, 我要勾搭大魔头了。”迟问往外又推了推小麻袋。 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个下午,末了吃了顿好的,喝了点小酒,现在都累了。 断燎的外公全程就出现陪了半顿晚饭,喝了一小杯酒,便道九殿下一来,惹得他思念旧人,心情不爽,早早就回了屋休息。 断燎身为孙儿,眼下小酒喝够了,安顿了好友,也该去问外公声好,关心关心,便也去了正宅。 故而小木屋就迟问、路笺和袋袋三个,袋袋不愿一个袋歇着,自然粘在迟问这屋不走。 “待会儿路笺洗好澡了出来,可就不是这么温柔地送你走啦。”迟问压低声音威胁,“你是一只成熟的口袋了,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待一个屋呢?” “本是能的,但是物与物最是攀比不得,怎的路笺就能跟主人一块儿一个屋,袋袋就不能了?”它叉起腰来,据理力争。 “路笺他出卖色相。”迟问认真回答,然后自我批评,“我经不起诱惑。” “啊,主人啊,很多大魔王都是在情字上摔了跟头的,咱不能重蹈覆辙啊!”袋袋皱起眉头,伸手就往肚子里掏,“我有绝情丹。” 迟问差点没笑出来,怎么它什么都有! 但她还是压住了嘴角,保持严肃,“这你就不懂了,情关难过,所以才人人想闯,我知道袋袋很——”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起了些动静,紧接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断燎一头橙红色的头发映入视线。 “走走走,我给你带了几只拉嘎,你去玩罢。”他二话不说拎起袋袋就扔出了屋,“在后院呢。” 拉嘎是什么,袋袋似乎听过,但没见过,迟问也只是在书里看过记载,道是极东雨林里特有的一种生物。 长得跟兔子差不多模样,但要大上一圈,旁的自是还有别的特殊之处,却不曾被详细记录,总之非常稀有,只能在真的极东雨林见着。 袋袋好奇,便听话去了。 迟问正要谢过断燎解决了小麻袋这个粘人家伙,却见他朝自己勾了勾手,“你也出来,聊两句。” “师公要聊什么啊?”迟问也不是在装困,她是确实有些乏了。 白日里走路,议事,入了夜吃大餐,喝小酒,那都是消耗不是。 眼下该歇了,这断燎想聊什么,刚才为何不聊? “自然是聊路笺,我与你各自,没什么交情不是。”他倒是很干脆,往走廊的杆上一靠,开门见山。 这家伙本来跟迟问说话就不算客气,近来与她相处,更是自带一股路笺娘家人的意味,看她就跟岳父看女婿一样,哪哪都不合心,迟问早就习惯了。 到底断燎是只年轻妖怪,他心浮气躁,脾气起起伏伏,很正常,而迟问也确实曾经对不住路笺,所以不会跟断燎计较。 “你说。”她愿意维持这个平衡,似是相熟放松,又从未真的交心,偶尔半真半假你来我往几句,都知道对方不会对路笺不好,但不排除对方会对自己不好的可能。 清醒地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反复横跳。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压制他的神印取走。”断燎往里屋看了一眼。 “十五?”迟问则是抬头望了望月,“总不能十四,对吧?” “不必看月相,你我顾及他虚亏之日将近,是因为他鬼力盛衰起伏太大。”断燎抬手拨开被晚风吹乱的额发,“如果不起伏了,便没有顾忌了。” “神印取下来就不会起伏了?”迟问故意听不懂,让他往下说。 “天帝的圣昭讲究盛衰吗?不曾吧,路笺与她是一样的存在,尽管被扼杀多次,很多方面眼下确实是......不如天帝强盛,更别说你还拿神印控制他,但他终究是天地间唯一的真修罗。” 这话让断燎说的,似乎路笺眼下的状况是天境联合起来欺负的结果,其中迟问还贡献了大大的助益。 迟问干脆顺水推舟,“是啊,他若如天帝一般,我哪高攀得起呢,对吧?可他若一直是高高在上,你又怎么有机会,在同皁山罩着他呢,嗯?” “嘁,那就彼此彼此,都承认自己得了路笺虚亏的便宜?”断燎似乎不介意这个完全经不起推敲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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