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山淡淡“嗯”了一声,将黑月符收入怀中。 门外,倚在门边偷听了很久的九蘅悄悄乐了。哎,和好了。忽有话音在耳边响起: “干什么呢?”她吓得几乎跳起来,回头看到樊池的脸,赶忙拉着他走开:“走走走,不要打扰人家说悄悄话!” 离开一段才问:“进宝呢?” “招财看着呢。”樊池答道。 他们这群人中,除了九蘅,最会看孩子的就是招财猫了,看它平时虎虎生威的,对进宝可有耐心了,进宝困了还可以趴它的软肚子上睡觉,那场面非常和谐有爱,把进宝交给招财他们很放心。 樊池一边走,一边把刻着美人诅咒术的铁片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咒文,再翻过来摩挲了一下那枚黑月浮雕,道:“可惜我只认得几个巫文,否则可以看看这上面有没有透露黑月的讯息。” 九蘅问:“认得几个?你学过巫文吗?” “上界的学堂是开巫术课的。” “那为何你又认不全?” “……小时候逃课了。” “切……”九蘅毫不留情发出了嘲讽。看来这家伙小时候肯定不是个乖孩子啊!
第119章 第二块巨甜蜜糖 九蘅想象了一下那场面——“等一下,先教我识字,教会了我再杀你”——忍不住哈哈哈乐了。 樊池掂着铁片,问道:“我们已见过几次黑月了?” 九蘅数了一数:“百口仙眼中,蜘蛛精青蜃眼中,卢少奶奶幼云眼中,美人诅幼烟眼中,魑长老的眼中,与银月钉相配的黑月符,再就是魑长老的这片铁咒上。七次。” 他思索良久,眼中深锁疑惑:“有的是人,有的是妖,除了这个黑月的形状,似乎并没有其他共同之处。” 九蘅猜测道:“或许他们修炼的妖术、巫术的心法是一样的,会不会有同一个师父?” 樊池微微摇头:“我与其中几个交过手,他们的路数并不一样啊。而且他们所在地不同,寿命不同,甚至种族都不同,如何能有同一个渊源呢……”边走边思忖着,脚步忽然一顿,站定了。 “乌泽。”他吐出了两个字。 九蘅的心猛地一跳:“什么?” “没错,一定是乌泽。”说出这个答案,只觉得头脑中的徘徊的迷雾如被狂风刮散。 在乌泽与白泽正面冲突之前,它已经潜伏在雷夏不知几百年。渗透进不同宗门并留下痕迹,唯有乌泽能做到。 对于它来说混入任一宗门都轻而易举,因为它可以寄生在他们的门主、师父身上,暂时取而代之,传授他们某种邪术,或是以不得而知的方式在他们的血脉中、咒法中埋下什么,让这个黑月的形状在这些人之后的生活中如影随形。 白泽和乌泽都会寄生,对于宿主的影响是不同的。白泽寄生后不会抢夺身体控制权,身体和思维仍由宿主本人主导,而且白泽会赋予宿主强大的力量。 乌泽就霸道了,它的宿主会完全丧失掌控身体的权利,连本人的思维都会陷入沉睡,宿主其实完全变成了乌泽。它利用宿主做出什么,宿主不但不能左右,连知晓都不能。 这也正是白乌两泽的正邪本性导致的区别之一。 听了樊池的分析,九蘅觉得寒意从脚底攀上来。这么久以来,虽然从未发觉乌泽仍然存在的迹像,但它一直如散不去的乌云在他们的心中凝结不去。 现在它终于露出马脚了。 不过,是露“马脚”吗? 一个极鲜明的标志,时不时出现在面前。真的是“不小心”吗? 樊池的眉心锁着疑虑:“与其说露马脚,倒更像一种刻意的展示。” 过去的几十、或几百年里,乌泽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雷夏大泽,在一些人或物上留下它独属的标记,似乎是说这些都是它的人手。却没有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这些人也并不知道乌泽的存在。 那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挑衅吗?”九蘅眼底火星一炸。 “或许……是指引。”樊池的声音压得低下去,木楼中沉滞的空气中忽然带了宿命的味道。 九蘅眉一挑:“那就是挑衅喽。” 他的嘴角浮出凉笑:“你说的对。如果黑月的背后真的是它,二泽相遇,白泽断然没有躲开的道理。它敢露出它的足迹,我们就敢追索不息。” 九蘅眼底燃起烈焰,只觉得心中澎湃不止。 来吧,乌泽,谁怕谁。 转念间又满心茫然。尽管见到这么多黑月,却仍没有清晰的方向,他们并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哪里。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想回屋去,走了半天却发现迷路了,找不到他们的房间了。幻阵虽关,楼内走廊依然是扑朔迷离的奇阵。此时天色已晚,阿步大概已睡了,犯不着喊起来惊动他,二人干脆只找向上的楼梯,看看楼的最顶层是什么情形。 于是他们找到了之前阿步藏身的小阁楼席地而坐,透过那扇斜斜小窗可以看到一角星空。 樊池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蜂蜜罐子,瞅着她道:“好久没这样放松过了,让我喝一次吧。” 这一路走来危机四伏,因为怕他醉蜜误事,九蘅都不准他喝的。不过今天真是难得过一个安稳的晚上,醉就醉吧。 “你喝啦。”她说。 他眉开眼笑打开盖子,倾一点进口中,又贪婪地舔了一下罐口挂住的蜜液,唇和罐子之间扯出一条晶亮的蜜丝悬而又断,整个人都甜得要开花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道:“有那么甜吗?” “真的很甜,你尝尝。”说完这句话,或许是开心得太忘乎所以,忽然凑到她的脸前,唇在她的嘴巴上一触,留下一点蜜液。
第120章 梦里私会黎药师 九蘅整个人都呆住了。 樊池也在一愣之后,侧身枕在了她的膝上,似乎已醉蜜睡去了。 他留在她唇上的残蜜的味道渗入齿间,甜香蔓延。她的脸也后知后觉地涨红。就不该让这个蜜蜂精喝蜜的,喝醉了就胡闹!他闹完了倒是睡得人事不知,只留她心乱如麻。 而实际上蜜蜂精哪里睡着?闭着眼装睡在时候,手差点把蜜罐子捏碎了好吗! 他刚刚干了什么? 好像是亲了她。 亲一下自家灵宠而已,在上界时他不也抱着白虎啊,神鹿啊亲来亲去的吗!有什么关系呢?是不是? 可是这个六神无主的慌张是怎么回事?亲白虎那胡须一尺长的毛嘴巴时没这样啊! 他并没有纠结很久,装睡了一会儿就真睡着了。毕竟这些日子太累了,蜂蜜带来的醉意散布四肢百骸,很快就身心舒软地沉入黑甜深眠。 九蘅只觉得搁在腿边的手背一痒,有细细软软的东西拂上去。低头一看,乐了。樊池睡得太放松,单触角探了出来,在星光下反映着莹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难得他睡得瓷实,大好机会不能放过。她撩着这根触须,玩弄了个爽。 不久她也睡着了。原以为会有一夜好觉,可惜睡着没多久就做梦了。 梦中她知道是做梦,因为她的视角是站在“自己”的背后,好像她的灵魂脱离了身躯,跟在身体的后面。 可是却没有办法醒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推开枕着膝的樊池,起身,打开了那扇小窗。 “自己”要干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那扇小窗钻了出去。窗子十分狭窄,幸好她身材纤细。但这可是九叠楼的顶层,距离地面十几丈高啊,摔下去怎么办? 她只担心了一下下就释然了。做梦嘛,又不是真的。 然而当“自己”扳着窗棂的手松开,整个人向下坠落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按理说人在梦里这样被吓一下就该醒来了,但是没有。惊魂稍定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好地站在楼下地面上,而她仍是看到“自己”背影的视角。她跟着“自己”下来了。 她注意到“自己”是光着脚的。 在阁楼里时为了放松疲惫的双脚,她脱了鞋子。连这种细节都顾及到了,这个梦还真细致啊。 抬头望了望耸立在夜色中的九叠楼。她不会轻功,这么高一跃而下居然能稳稳站立……哦,做梦嘛,没有逻辑可讲。 她看着“自己”的后脑勺。突然有点害怕,怕“自己”回过头来,是一张陌生的脸。 幸好没有。 “自己”走起来了,走向楼前废城曲折的街巷中。九蘅只能跟着去。她感觉灵魂像一只被拴在躯体上的风筝,不能离开,也不能附身上去,被迫被牵引着跟随。 拐来拐去走了一阵,“自己”站住了脚步,似乎在望着前方的什么地方。九蘅跟着望过去,在一个早已荒废的茶棚下的桌前,看到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衫儒雅,清冽如玉。 黎存之。 他正在望着这边,目光落处是那个“自己”,眼神深邃而温暖,嘴角弯起柔软的笑。 九蘅讶异了。怎么会梦到他? “自己”不急不缓朝黎存之走去,跟在后面的九蘅看不到“自己”的脸,却单从背影中就看出了重逢的欣喜。果然,“自己”走到黎存之面前时,一对白皙的手已递了过去。黎存之接过她的手,轻轻一带,拉她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两人的膝盖亲密地挨在一起,他微微用力握着“自己”的手,深深看着“自己”眼睛,一语不发,仿佛只如此便交流了千言万语。 九蘅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心想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我不会是内心深处对黎药师有什么不轨的肖想吧!糟糕糟糕,还是赶紧醒来吧!要让樊池知道她擅自梦到黎存之,还这样握手促膝深情对视,不炸了才怪! 顺便叹息一下,她居然连做个梦都怕触怒樊池的私占欲,真是可悲啊。 有心伸手拍“自己”一巴掌让梦中断,但此时她好像只剩了一缕意识,既没有行动能力,也不能发声。只好眼睁睁让梦境继续下去。她只能祈祷“自己”在梦中也要适可而止,不要有过火的举动,否则以后再遇到黎药师可怎么面对啊! 然而梦境朝着她担心的方向而去。 黎药师抬起她的左手,细细看着她拇指甲盖上绘的那朵小花,用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而过。 说起这朵他印在她指甲上的小花——自从风声堡一别,她早就剪过无数次指甲了,但神奇的是小花并没有随着指甲的生长移向前端,而是一直维持在甲盖中间,仿佛它并不是印在指甲上,而是印在指甲下的血肉里。看来他印它时用了某种小术法。闲暇时她也会自己端详一会儿,毕竟好看。 看着他如把玩定情物一般抚摸着她指甲,她更是暗叹:这梦越来越不像话了。擅自做这种梦真是罪过啊。对不起黎药师,对不起蜜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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