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山:“……” 樊池不愿让九蘅思虑过度,其实是怕她心事太重再犯梦游的毛病。晚上休息时再也不敢去顶层,在一层找了个房间,与灵宠同睡一张床那是不必说的了,还必须将灵宠堵在床的里侧,手脚都压上去以防她半夜溜走。 饶是如此还是不敢睡沉,她轻微地翻下身他都会惊醒。好在这之后她再没有犯这毛病,他们也将此事渐渐丢到脑后。 ·第九卷 白微篇·
第123章 猫咋这么命苦呢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京城。想要弄明白燧蟊是否来自相府、相府是否和黑月有关系,唯有去京城查一查了。 银山离开京城雍都时鱼妇之灾尚未暴发,不知灾情对其有多大影响,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挂念着回去看一看。 再者说,这一路走来,各地官府因交通断绝难以与上沟通,管理机能几乎瘫痪。樊池做为佑护神,也想去往雷夏大泽的中心都城查看看国家机构是否还在,皇权是否在对抗灾祸、在救助百姓方面能否发挥作用。 尽管上界不允许佑护神干涉下界的皇权更迭、改朝换代,因为那都是人间历史前进的自然规律和必经之路,但适当的关注是要有的。 从西南边疆回到北方的京城有千里之远,从水路到陆路,渐渐走进了北方的冬季。沿途经过有人烟的城镇时大家置办了棉衣棉靴,唯有樊池神君之躯不畏寒冷,依然白衣轻缈,在雪花飘起时尤显得风姿卓绝。出生于气候湿热环境的进宝尤其怕冷,被裹得小棉花团一样,仍然冷得缩成一团。于是他们想为他买马匹和马车代步,还能遮挡寒风。但这年头那可是稀罕物,最后只找到了一辆马车,却没弄到马。樊池目光转到招财身上,微微一笑。 招财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耳朵一抿想要溜走,冷不防被按着套上了缰绳…… 为了不让招财太辛苦,坐到车上的人只有进宝和负责照顾孩子的九蘅或阿步,其他人步行跟在车侧。这样招财也超委屈!赶路时负责拉车,休息时负责提供毛肚子给进宝取暖,它招财是队伍中最忙的一员好吗! 猫咋这么命苦呢! 一个月的旅程中风餐露宿,时不时吵个架斗个嘴,杀杀鲛尸抓抓妖,四个大人加上一娃一猫渐走过丛林和平原,渐渐熟稔,相处得不错。 某一天,他们在一条小溪边落脚休憩。招财照例先跑去河里捞鱼吃,鱼没捞到,一爪子把一条鱼妇拍到岸上。它很不开心,它都吃腻鱼妇了。 九蘅等人看到这条在泥地里挣扎的鱼妇,也没过多理会,只道它过一会儿就会干死了。却听樊池冒出一声:“怎么回事?”他盯着鱼妇蹙起了眉,脸色严肃。 众人朝鱼妇看去,只见地上已经有两个青黑细长的鱼妇在扭动。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二变四,四变八。没过一会儿,已是黑压压一片细鱼在扭动。 九蘅震惊道:“这是不是说明……说明……” 樊池沉声道:“说明鱼祖恢复了能力。” “可恶啊!”九蘅怒得炸裂,抽出赤鱼朝地上的鱼群一阵乱斩…… 鱼祖恢复能力了,鱼妇又开始分裂了,得到抑制的鱼灾又要卷土袭来了。好在人们的应变力在灾难中也得到了强化,过去的日子里幸存的人们远离水边向高处和旱地迁徙,掌握了杀灭鲛尸和鱼妇的办法,即使鱼妇恢复了分裂能力,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千里屠城。 鱼祖这个恶妖阴魂不散,令人厌恶,恨不能立刻将它灭了。 然而他们没有头绪判断鱼祖的所在。冷静之后商量了一下,决定原计划不变,还是先去京城。 腊月的时候终于接近京城,地势开始起伏,北方气势苍莽的山脉在大地上渐渐隆起。离京城越近,银山归家之心越切,总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阿步也总是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一日午后雪花开始落下,前方仍不见人烟,银山在前方高声道:“这里是狭风关,离京城还有五十里路了。我们走快些,穿过前面这道峡谷有个驿站,要赶在天黑前过去落脚!” 先一步走向峡谷,阿步小跑着颠颠地跟上。突然有异样的响动从两侧高崖上传来。银山凭经验就听出是弯弓绷起的声音!他反应极快,先后退了一步,紧跟在后的阿步冷不防撞上他的背心,不明所以。与此同时银山手中已幻出一个盾牌挡在身前。 只说崖上传来喝问声:“来者何人!” 落后一段距离的樊池迅速赶上来,进入了防御阵势,九蘅将进宝束在怀中,二人并肩面向外侧,各自祭出无意剑和赤鱼,漆黑巨猫警觉地竖起毛发。
第124章 狭风关口陆将军 这时看到此处驻地居然仍有官兵镇守,银山心生亲切,高声道:“是自己人!路过此地返回京城!” 崖顶弓箭手并没有退下,弯弓不懈。崖下的人静观其变也没有妄动。过了一阵,只听一阵马蹄声近,一个大概是伍长的头目骑着军马,带领四名手执长刀的骑兵踏雪驰近,隔了一段距离停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组合,伍长喝道:“放下武器,跟我去见参将!” 银山道:“好!”瞬息之间手中盾牌已消失不见,看得骑兵伍长一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仍看不出他把那个看起来沉重硕大的盾牌藏哪里去了。再看后面的一男一女,男的手中蓝光泛泛的剑和少女手中的牙白利器都不见了。 樊池把无意剑收入脉中,九蘅把赤鱼化作发簪别回头发上去了,他哪能看得见? 伍长困惑不已,命人上前来搜了一下身,也没搜到武器,最后只给招财嘴上罩了一只笼头,这才带着他们拐进峡谷旁侧的一条路。招财忿忿不平:咋偏就跟猫过不去呢! 沿陡峭石阶上行良久,进到一片位于半山腰的军营内驻地前。 伍长进去通报之后,一个穿铠甲、披大氅、腰挎金刀的人走出来,二十多岁模样,剑眉朗目神态冷峻,一身风霜掩不住英气勃勃。他手按刀柄走近,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人:“各位是什么来头?” 银山行了一礼:“我是京里捕头,他们是我朋友。我已离京一年之久,此次想要回京。” “一年?那你是否知道京城已变成什么样了?”年轻的将领语气中带着慨叹。 银山心中一沉:“变成什么样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自我介绍道:“末将陆淮,是驻守狭风关的参将。”目光在进宝身上停了一下,目光中闪过难以察觉的温和,“进去再说吧,外面冷。” 陆淮把他们领进他的军帐之中,帐内只有一个书案,席地铺了一张兽皮,还点了一个炭炉,稍暖和些。他请他们将就着坐在兽皮上休息,道:“原来崖下的驻地被毁了,没抢出多少东西,简陋了些,请多包涵。” 樊池问:“被什么毁的?” 陆淮说:“鲛军啊。” 几人齐声惊异地问:“什么军?!” 鲛军。 鲛尸组成的军队。 帐外寒风呼啸大雪飞扬,招财卧在暖炉前,进宝趴在它肚皮上,两只睡得正香。陆淮让士兵准备了些东西招待他们,端上来的饭菜虽粗陋,显然已尽力了。 陆淮保持着军人的警惕,先问几人的身份。樊池只说他们都有捉妖的本事,机缘巧合走到一起,组队杀妖除怪,而鲛尸和鱼妇也是他们的心头之恨,誓要将它们斩尽杀绝。陆淮猜出他们没有和盘托出,却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妖孽横行的世间,以鲛尸为敌的人就是战友。 炭火发出轻微的剥毕声。陆淮说:“半年前闹起鱼妇之灾时,京城也被殃及,但是京城内外有三万禁卫军,灾变很快被镇压,已变鲛尸的民众大约有数百名,全数斩杀。穿过京城的运河上下游加了数道滤网,京中一切水道中的鱼妇捕杀贻尽,我也收到军令,在此驻守狭风关,防外来鲛尸入关。没想到,外面倒少有鲛尸来袭,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突然有大批鲛尸从关内袭来!” 从京城方向如潮水般爬行来的这些鲛尸有数千之众,人形的上半身都穿着军甲,从军甲的样式上看,竟然是京城禁卫军所变。矛头向外、专心防备外患的陆淮的军队没料到背部突然受敌,匆忙抵抗。 这些鲛军不像之前关外爬来的那些鲛尸一样无序乱咬,而是一探即退,直退到十里外的一条浅河对岸,追击的士兵趟入河中时,被水中鱼妇袭击,惨变鲛尸…… 那条河里的鱼妇原本已被灭尽,不知何时又游得密密麻麻! 陆淮知道这个情况后很是惊诧。禁卫军变的鲛尸明显是故意将追兵引到河里的,它们素来头脑简单得畜生不如,怎么竟会用诱敌深入的计谋了?
第125章 京城方向的鲛军 鲛军仍然只有腰斩才能杀死,而它们腰间围有铠甲,分外难杀。守关军士抵挡不住节节败退,放弃驻地朝高处撤退,凭着地势优势才击退第一次袭击。鲛尸们看到败势,也没有死攻,而是有序撤退,消失在黑暗荒野。 陆淮清点人数,守关军竟损折大半,悲愤不已。大灾之中,他手下将士凭着一腔忠勇,深埋对家人的挂念,没有做逃兵,留下来与他并肩守关,守住身后京城的平安,却命丧在来自京城方向的鲛尸攻击。 年轻的将领深深叹息:“那之后的一个月里鲛军又有过三轮进攻,我有了防范,再没有大的损失。我派出数拨人马去往京城,想看看京中发生了什么,最终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人。他说京城被鲛军围着,根本进不去。” 樊池与九蘅对视一眼,眼底均压着烈焰。有组织的鲛尸进攻,他们见过一次。瑜州城那天晚上,鲛尸潮水般涌向听月寺,而那一次,它们是受鱼祖驱使。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九蘅出声道:“这么说,是它了?” 樊池微颔首:“是鱼祖。” 她的脸色森然:“这次要抓到它了。” “一定。” 陆淮迷惑道:“二位在说什么?鱼祖是什么?”与鲛尸苦斗了这么久,他仍不知鱼妇的来源。 樊池向他解释了鱼祖是什么,并断定那批有组织的禁卫军鲛尸必是受鱼祖驱使。它现在定然藏身附近,并恢复了能力,想驭始禁卫军攻击狭风关,大概是想扩展它的疆土。 虽然雷夏的水泽里到处是鱼妇,但是人们在与它们的斗争中琢磨出断水法、火阵法等等杀灭它们的手段,即使仍有人被化成鲛尸,但是那些鲛尸相对较弱,成不了气候。这些攻击狭风关的鲛尸显然战斗力强的多。它们的若是攻出去,幸存的人们怕是对付不了。 鱼祖想扩展它的领土,其用心可怖。 从他们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除了狭风关之外,所有军事要塞已经溃散,此关竟成了挡住鱼祖的唯一屏障。 想终止整个雷夏的鱼妇之灾,只有杀了鱼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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