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梦中得到的线索 “自己”的背影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黎存之却自问自答:“想一想燧蟊的来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眼,目光越过“自己”,直直看向“自己”后面她的“灵魂”的眼睛。 九蘅猛地打了个哆嗦,头脑晕眩。慢慢醒转,只觉得浑身冰冷,关节酸痛。她缓缓抬起头来,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自己是坐在一个荒废茶棚下的桌子前,伏桌而眠。 四周的景象与梦中一模一样。 只是身边已没有黎存之,而她也“回到”了身体中。 她茫然四顾着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梦都醒来了,自己不应是睡在九叠楼的阁楼里吗? 难道仍是在梦中? 远处忽有人从街角拐出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急忙朝这边跑来。 她思维仍混沌着,眼神有些模糊,只呆呆望着。那人跑得近了,她才看清是樊池。他脸色紧张,神情焦灼。 樊池跑到近前,先握住她冰凉的手,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缓温和:“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茫然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的,没事。别害怕。”他手一抄将她抱起,自己坐在凳子上,将她尽可能深地揽在怀中。 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冷透的身体汲到暖意。目光却看到了自己的脚。她的双脚是赤着的,沾了些泥土,仿佛走了很远的路。 就如她梦中所见。 模糊的脑海忽然有影像浮现,她记起了梦中的一切:如何从阁楼的窗口跳到地上,如何走进废城,见到黎存之,执手抵膝。 她脱口而出:“我……我是梦游了吗?” “嗯。”他的下巴温柔地抵着她的头发,“没关系,你是太累了才梦游的。” 此时樊池心中不知有多后怕,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乱频的呼吸,生怕自己的惊慌表露出来吓到她。 他是在天刚有微光时发现九蘅不见了的。从蜂蜜带来的酥软睡眠中醒来,左看看右看看,不见了她的踪影,阁楼里空荡荡,只有她的鞋子还留在原地。 鞋子在这里,人呢? 他猛地记起在仙人镇时她的那一次梦游,顿时慌了。九叠楼内廊道复杂还有机关,走丢了麻烦了!他起身就想冲进下层去找,到了入口,一阵扫过的冷风又让他停住了,回头看着那扇小窗。夜间风大,临睡前那扇窗子是关着的。 她该不会是在梦游中从那扇窗子……这可是楼顶啊! 走到窗前向下看时他的腿都是软的。生怕看到她横尸楼下。幸好没有。 不过抬起目光望向远处时,由于地势很高,将整个隶州镇收在眼底。以他不寻常的目力看到远处废城巷道中的一个茶铺前,有纤白的身影趴在桌子上。 是九蘅。 他没耐心去走九叠楼那费劲的廊道阶梯,也从小窗钻了出去。他身量高大难免卡住,暴躁地打碎了窗框,径直从楼顶一跃而下,飞挪腾跃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奔去,靠近了又怕惊到她,屏住气息,这才从街角朝她走近。 而她也恰恰醒来。 将她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满心懊悔睡得太沉,没有及时发觉。都怪自己贪嘴喝蜂蜜醉得人事不知! 以后戒蜜了! 怀中的人一动,扬起脸来看着他,之前迷糊的眼神已然清明。九蘅说:“燧蟊。” 他一愣:“什么?” 她来了精神,在他膝上坐直了身子,一手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神采奕奕地说:“我在梦中忽然想到了一个线索。其他与黑月有关的人都不确定是何时接触黑月之主的,而幼云得到燧蟊的时间并不长。心法巫术都非实物,传播方式难以确定,燧蟊却是实物。你说过幼云是人不是妖,在她谋取花妖内丹的过程中也只作计谋,从未使用术法,她唯一拥有的就是燧蟊。或许可以推断,在她离开这里之后、嫁给仙人镇卢少爷之前,遇到了将燧蟊送给她,并在她眼中打下了黑月标记的人。或许,那就是乌泽。” 樊池惊讶道:“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 “我……我在梦里想通的。”九蘅镇定地道。 “梦里?你还梦到什么了?” “没有了,就是一直走,一直思考。”她可不敢说出她梦到黎存之了,更别说在梦里二人还那么亲密!想想就心虚! 好在樊池看她畏冷的样子,也没有追问。只说:“先回去再说。” 她想跳到地上去,却被他箍住:“光着脚呢,不要踩地了!”把她搁凳子止,用脊背朝向她。 她嘿嘿一乐,一跃蹦到他背上。他怒道:“轻点!腰要断了!” 打闹间梦游带来的阴郁感觉一扫而空。他背着她往回走的时候,她躲在他背上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拇指。那朵红瓣的花儿依然印在指甲正中间。 这时又回想起梦中黎存之的模样,他摩挲的触感和温度似乎仍残留在指上,是那么的真实。心中忽起疑惑。 这个燧蟊的线索究竟是她借梦参悟出的,还是黎存之真的进到了她的梦里做出指点?
第122章 燧蟊到底哪来的 黎存之进到了她的梦里做出指点? 九蘅又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真的?燧蟊的事其实是明摆着的,只是他们几人都没有想到而已。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想到了却没发觉,在梦里浮了出来。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她心安了许多。 走到九叠楼下,樊池脚步顿了一下,仰头望了一下高耸的楼身。心中疑惑:九蘅不会轻功也不会飞腾之术,是如何从楼顶跳下来而不受伤的?若说她是从楼中走下来的也不可能,这个楼别说梦游,就是醒着也会迷路。 又不敢问她。不知为什么,比起她本人,他对她梦游的事更加担忧。担忧到了害怕的程度,似乎多问一句就会将她推进噩梦一般。 九蘅心中有同样的迷惑。她清晰地记得看着“自己”从阁楼小窗果断一跃而下的样子。没有摔死真是庆幸啊。但是居然连伤都没有…… 两人各自纳闷,出于各自的顾虑都没有开口。 或许……是梦游中的人会激发身体的潜能吧。 回到楼中,很快遇到了满脸焦急到处转着找他们的银山和阿步。银山松一口气:“你们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在楼中迷路了,整个楼搜了一遍。” 樊池刚想答,九蘅轻松地道:“我就是早晨起来出去思考了一点问题。” “那为什么要背着?” “唔,”九蘅吱唔道,“灵宠偶然骑一下主人也可以的啦。”她手臂一撑,跳离樊池脊背稳稳落地。木地板踩上去暖和多了。 阿步“笃笃”敲了敲墙壁引起他们注意,指了指肚皮。他饿了。众人在楼畔不远处找到了灶房,却没有囤积食物。看样子当初幼烟突然禁止四长老外出,没有来得及储备食物。但此处的山野茂林就能提供源源不尽的食物来源。 银山去了一趟附近林中,凭着他随手变幻的捕猎工具,轻松就捕回了数只肥大的竹鼠,就着湖边剥洗干净,带回来烤着吃。 几个人都是长时间行走在野外的人,这些活儿做得驾轻就熟,阿步啃得一本满足,满脸灰黑。招财和进宝更不用人操心,一个自己去打食,这里多的是蛇鼠给招财饱腹。另一个嘛,用小手指吸取一下地底养份就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真是太好养活了! 他们在此暂住了下来,除了休息之外,更重要的是让阿步观摩九叠楼。九叠楼是九叠门奇门阵术的精华汇集之作,九叠门全员覆没,这绝技本会从此失传。然而阿步得到幼烟传授入门技法,以此为基础去研究、摸索这座楼的结构和机关,几乎可以将其奥秘参透。 其他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得了的机会,若是错过,这座楼在风吹日晒中腐朽倒榻之日,便是九叠门术失传之时。 阿步将奇阵术继承下去,也会是幼烟愿意看到的吧。 阿步在楼里把机关玩得卡卡响,樊池、九蘅、银山在楼前空地上架起火堆吃着烤肉,讨论起燧蟊的事。 九蘅问樊池:“你说过幼云使用的燧蟊是西北大漠中的巫师养的妖虫,我们要去大漠找黑月的线索吗?” 樊池道:“西北大漠茫茫无际,盲目去找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猜幼云并非是去大漠得的燧蟊。它的来源是大漠,却是种可以买卖流传的东西,会被民间的巫蛊师或是沉迷巫术的凡人收藏。” 九蘅茫然道:“那不是难找的很?” 这时银山插言道:“说起巫蛊术,听说当今皇上就很喜好这些东西。” 九蘅惊讶道:“皇上?自古以来皇家人不是特别忌讳巫术吗?” 银山说:“前朝还是忌讳的,自打新皇登基,巫蛊之风就被带起来了。那被幼烟杀了家里十七口的符相爷就喜欢搜罗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之所以想得到九叠门的奇阵术,多半也是为了用来迎合皇上喜好,准备献给皇上的。没想到好处没赚到,先把命搭上了。” 银山叹息地翻了一下柴火:“后来他们家出事后,大家也都当成什么他碰了什么邪物反噬自身了,结案时更是草草了之。对了,阿步不还从相府中盗了枚火焰珠出来吧?那种稀奇古怪的玩艺他们家多的是。符相爷若知道燧蟊这种怪虫,必会很感兴趣,不惜重金购买。” 九蘅与樊池却是对视一眼,有种奇异巧合的感觉。九蘅陷入头脑的风暴,手指不自觉地在半空中划动着思索,喃喃道:“假设燧蟊是从相府流出来的……不,再具体一些,就是相府的人把燧蟊给幼云的——幼云要燧蟊是为了夺取优昙内丹救幼烟——幼烟则一心灭了相府的人。那相府的人岂不是等于在帮助自己的对头?啊!到底怎么回事?” 樊池拍了一把她的头顶:“为何想那么复杂?幼烟不是被相府关了一阵子吗?或许是幼云追了去,潜入相府想救她没救成,顺手盗了燧蟊出来。” 她猛拍一下手:“对啊!那时她知道她家小姐是被相府的人抓去了,自然会先跑去设法救人。”她呆了一阵,又猛挠头,“不对,不对。幼云不是被砍伤了吗?哪有能力跑去京城又是救人,又是盗窃?再者说了,她一个小丫头,如果没有高人指点,怎么会知道优昙内丹有重塑肉身的效力,又怎会知道燧蟊是优昙的克星?” 樊池见她苦恼得抓狂的样子,探手捧着她的脸啪啪拍两下:“脑子不够就不许想了!看把脑袋累坏了!你专心负责吃肉不好么?这些事我来想就好了。”抄起一块烤肉塞进她的嘴里。 银山一板正经道:“蜜蜂精大人,虽说九蘅姑娘是您的灵宠,也不能宠的过度。” “要你管啊。”樊池横他一眼,“还有,蜜蜂精是你叫的吗?”这个昵称只有他家灵宠才能叫的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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