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邱柏龄的本事他很清楚。 这些年和宗亲之间少有走动,岁月催化的相貌、气质之类,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中间如果有人以假乱真,确实一眼很难认出。 萧如晦怒火中烧地朝楼梯口追过去,可惜人已经不见了。 * 人都在大厅,院里前后,湖水竹林寂静相伴。 今日寿宴的菜品以平实丰盛为主,和镇上的大酒店里差别不大。 唯独搭配酒席的饮品有些花样,葡萄酒、桑葚汁,据说都是当地老人自酿的,尤其葡萄酒,初时啜一口,只觉得酸甜好喝,但等到整杯下肚,效果就会立马南辕北辙。 察觉热气熏天的时候,程飞已经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大脑了,萧享琳在旁问他怎么了,他没好意思说。 “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闹肚子,我吃饱了,回住处躺一躺,麻烦享琳姐跟寒哥说一声。” 从席间溜出来,程飞脚底跟穿了滑板鞋似的,路在直前却越走越偏。 直到窜近侧院附近的镜心湖,幸好碰见正好路过的萧送寒将他搀了一把。 “没事吧?” 程飞抬头,一个穿棕色衬衫的中年人跟在萧送寒后边,趁他们说话间隙,没打招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窜到了通往后罩房的角门里。 “寒哥?” 等萧送寒回过神,再想搜寻那个人的去向时,庭院幽静,似乎连蚂蚁都销声匿迹了。 程飞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热浪梅开二度,按他自己的形容,海绵体发胀、记忆错乱,再然后原想抓住萧送寒问一句什么,却天旋地转,头一甩,便撞在了清香扑鼻的枕头上。 呼呼啦啦,睡得是口水连天。 下午三点左右,萧梧叶又来东厢找萧送寒。 程飞此时已经酒醒,懵懵地坐在床上,为着醉倒前脑子里勾画形成的“问号”发呆:他原本是想问什么来着? 窗外,萧梧叶并不进门,只是坐在廊间藤椅上,心不在焉地发了会儿呆。 隔了不到两分钟,廊间并同传来萧送寒的声音: “叶子,你找我?” 上午事多,萧送寒风尘仆仆,眉宇间,极力周旋后的疲态怎么藏也藏不住。 萧梧叶心烦,但不是对他:“怎么打你电话,接的是姜颖?” 萧送寒暗自回想,掏出手机:“姜小姐帮我找到的电话,一上午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倒是在她的料想之中。 言归正传,但萧梧叶左思右想,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此刻焦虑的性质。 “我有话要跟你说,现在。” 屋内,程飞掰指头发呆的进程似乎才正入关键,萧送寒便指了指她的房间:“我们去旁边说。” * 萧梧叶的房间跟萧送寒那间布局类似,厅正中同样挂了幅缠枝纹底黄白宣纸的画,只不过她的这幅,主体是一幅笔力苍劲的黑白色大椿树,虚虚实实,参入云霄。左侧空白处,还以小字附了一段注脚: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萧梧叶回老家的机会少,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它,只是这两天,心乱如麻的时候会偶尔对着它落款的那枚红印子走神。 萧送寒去倒了一杯温开水。 从背后道:“这是庄子的逍遥游。” 萧梧叶哦了一声,向左走开,然后又折到右。 “坐吧,不是有事要说吗?” 萧梧叶看了眼萧送寒所指的圈椅,但或许又在看别的什么,目光划过,坐不住。 “送寒……这两天,我总心神不宁,尤其是今天,总觉得家里会出什么事,我告诉你了,你别像他们一样,别不放在心上可以吗?” 萧送寒毫不怀疑地点头:“究竟怎么了?” 萧梧叶很苦恼:“一时半刻说不清……总得来说是两件事:一件你知道的,是袁宥姗,但你不知道的是她行止很古怪,说不上来的古怪,身边还带着两个很邪门的人,其中一个我知道叫阿信,像是个旁门左道,但我没来得及去跟踪了解情况,暂还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萧送寒皱了皱眉,他听进去了:“第二件呢?” 萧梧叶又从右走到左:“第二件,是马栋梁那一行人,其中有个叫天艾的小道姑在给人作内应,要进院找……一个叫“天玑锁”的东西,正巧被我撞见了,所以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在等他们接头,只是可惜,到现在还没动静,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会儿我让周叔正盯着在。” “天玑锁?” “对,你有没有听说过?” 萧送寒摇头:“来路不明你就去跟,出事了怎么办?” 相较之下,这件事掐头去尾也能摸查,不像其他,千头万绪都难抓脉络。 她苦笑:“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嘛,但是现在,我打算去盯一下袁宥姗。周叔还是在天艾那边,同时你安排谁,让后厨留意一下‘魏大武’这个人,又或者……又或者……” “怎么?” 以萧梧叶的分析力,最多也只能对他厘清和坦白这两件。 可她心里同时也有两个疑问。 ——“天玑锁”究竟是什么,接头人为什么没有按计划行事? ——除了袁宥姗和天艾这两桩,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到的盲区,能将两件事情串联起来? “送寒,你就在人群中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我很可能还漏掉了什么,只能靠你细致观察,随机应变。” 听完她点兵点将地安排,萧送寒前着还一脸严肃,但过后,还是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 “这些天你都在愁这些?” 事态很严峻,今天是萧寄明的寿宴,宾客百千,萧梧叶不懂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好了,听我的安排,带程飞去二叔的院子找享琳,打打游戏听听歌。我去和二叔调人手,天艾或者袁宥姗那边有我们就可以了。” “可你们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手过……” “谁说没有?其实从官教授的实验室出事后,我跟二叔就已经有预案了,说到底是奔着我们萧家来的,不是像你想的毫无准备。” 是吗? 萧梧叶悬着的心稍许放宽。 想想也是,周来转去,针芒相对的的确是萧家。 可有袁宥姗一早的那些话在前,萧梧叶心底依旧很顾忌:“袁宥姗那边还是我去吧,她行为乖张,城府极深,但是昨天你看到她对我的态度了,好像还挺,克制的。我俩明面上还有过节,就算被发现尾随了,我就说是我恶作剧。” 这条线只有由她亲自跟踪,才能搞明白袁宥姗一系列下来,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萧梧叶很坚持。 萧送寒见她对此事过分上心,难免有些多想,顺着她的主意简要推断,终归还是点了头:“说的也是,这是萧家,她倒不敢乱来。但是你要保持电话畅通,我就在人群里,随时等你打给我。” 嗯! 萧梧叶庆幸和她商量的是送寒。 走出房门,洒扫庭院的阿姨们分工下来,正拄着笤帚主要清里路中飞落竹叶,新陈代谢,去留天定。 萧梧叶想到什么,突然再度回头面对里屋:“送寒,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 萧梧叶突然扭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我变了个人,又或者将来做错了什么,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你对我的承诺,包括说过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萧送寒一如往常,笑容坚定: “当然!”
第21章 来去匆匆。 坐的功夫没有,喝茶也是。 叶子离开后,萧送寒端住给她倒的温水,轻轻抿入口中润喉。 他很在意叶子最后的话——他知道,叶子比萧寄明以为的聪明,也知道那些话她并非是随便说说而已,比较起来,她更像是想提醒他什么,好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做心理过渡。 想到这儿,萧送寒滚动喉头,将水一饮而尽。 放下玻璃杯,他将目光放在案几上蜻蜓点水:上边有一堆品牌各异的老面包、方便面,同时,还有一份未拆封的红色加急快递袋平摊在最底下,面单模糊,只能依稀见得“安迪生物”四个大字的备注写在上面。 他转身避开这份等同于答案的东西,电话拨通后简单交代了两句。 “还有就是……” “您说?” “孝荣哥,其他的事你可以安排任何人去做,但是小姐那边事情比较重要,我需要你亲自去。” 电话里的人连说没问题:“老规矩,我只远远的跟着保护,有情况立即给您电话或是短信。” 萧送寒安慰式的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 月明当空,萧寄明寿宴的最高/潮在晚7点左右正式拉开帷幕。 按照惯例,萧家会请来花鼓戏或是黄梅戏班子,按双数类推,从打铜锣唱到麻姑拜寿,直至夜半。 但从花庭今晚的布置来看,萧家打定了主意要一改往常,非但不再唱戏,且客人也不必拘束在一处。 花座搭配冷餐,交谈错落,流动自便。 节目也不拘单调,托萧寄明的面子,家里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一套私藏的青铜编钟,撑住百十号人的场面,左右各边,奏乐师再搭配古典乐器,例如悬鼓、琴瑟、洞箫、箜篌、扬琴等等,叮叮咚咚,奏得是流光溢彩,仙乐飘飘。 即便在场没有几人深谙古谱音律,但以这样罕见的组合往家宅中一摆,春晚导演见了也要另当别论。 “姜颖,听说你老师是顾蠡,要不要去过把瘾?” 晚辈之于婶姨叔伯,无外乎谈资。 姜颖今晚打扮细心,风采灼灼,早已如花娇艳。 她下意识地用目光问询了父亲,得到姜宏逸的默许后,没有即刻上台,而是满庭张望,试图搜寻萧送寒的身影。 人在凉亭间。 姜颖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上台和奏琴师简单交谈。 坐上琴位,她没有着急拨弦,而是停顿下来做了一番思考,再吊腕、抚徽,弦声穿梭,用一曲《石上流泉》,将“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的山涧清丽娓娓展开。 长辈们听个欢喜,宾客们则听了个稀奇。 茶座边上,只有几个年轻人驻足打趣:瞅瞅,“别人家的孩子”,和玩泥巴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边?” 林继均和孙柟喝了一整天的茶,斗转间将茶花座换到这么个雅致开阔的地方,要解手就只好随便抓住这群像是萧家子侄的年轻人问。 注意力从琴音处打回,夏谨言谨慎地从裤袋抽出手。 “从这道石门出去,长廊直走,然后左转,见到一个……算了,还是我带您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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