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挑拨,有人是担心她受骗,被欺负。 叶小枫问过何时雨,为何他姓何,而阿箬姓寒,他们是否真不是亲兄妹。 何时雨虽没生气,但却很严肃地告诉她:“阿箬就是我妹子,她就是我亲妹子!” 后来叶小枫再见阿箬时,阿箬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还带她一起去铺子里买小食吃,叶小枫便想,是不是亲兄妹其实也无所谓,因为阿箬与何时雨都是好人。 “阿箬,你怎么站在风里?”叶小枫的声音有些小,阿箬听见了。 阿箬转身看向她,露出一记笑容,眉眼弯弯,问她:“你怎么出来了?可是饿了?我给你留了一晚青菜面。” 叶小枫是有些饿了,便道谢,她提着红裙动手收拾了一张干净的桌面出来,等阿箬端面来后,又问:“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吃吧。”阿箬将面放在她面前,看向叶小枫的眼神分外柔和,哪儿都瞧得顺眼。 这便是今后陪何时雨一生的女子,性格温顺有些贪吃,可爱有礼,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是个只要对她好,她便会投桃报李的好人。 阿箬知道起初叶小枫对她还有些顾忌,但几次相处下来,叶小枫对她没有防备,甚至会主动关心,便是这一点就足够阿箬放心将何时雨交给她了,毕竟……何时雨其实不似表面上看过去的那么会照顾自己。 何时雨成家,阿箬像是完成了一愿,今后她与寒熄去到何处,都不必再顾及想念,何时雨有他自己的生活,阿箬也有。 等叶小枫吃完,阿箬见她又收拾起桌子来,便哄她去歇下了。 “那你别一个人忙,这么多忙不过来的,等明早我起了再收拾。”差不多的话,何时雨也对阿箬说过。 阿箬笑着点头,等叶小枫回去房间,小院重归寂静,天上的弯月越发明亮,银光落在了方亭一角,照在了清明后第一次盛放的茉莉花上。 不过才几息间,满院的狼藉便被收拾干净,倒下的桌椅板凳全都整齐堆放在厨房门前,那些撒下的酒水与饭菜也被埋入不远处的田野中,化作肥料,滋养大地。 寒熄忽而出现在了阿箬的身后,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弯下一截来有些亲昵地将头从后压在了阿箬的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有些依赖,却也是保护阿箬。 寒熄道:“我还未给兄长敬酒呢。” “我今日也没机会陪他喝一杯。”阿箬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算可惜,因为这一世她已经与何时雨喝过许多次酒了。 阿箬还在看向月亮,她靠在寒熄的怀里,寒熄用额头轻轻蹭着她的鬓发,两人姿态缠绵,立身于月色下仿佛融为一体。 片刻的安静被打破,阿箬忽而道:“寒熄,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寒熄问。 阿箬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完我们当初走过的路吗?此番才只去过一次天际岭,见了源莲与暴风雪,也与雪原人饮过了冰酒,接下来还有那么多我们未曾再次到达的地方,我想去看一看。” 在何时雨成亲之前,阿箬说想陪何时雨一世,送他终老,可在何时雨成亲之后,阿箬又改变了这个主意,没有谁能陪另一个人一世的,除了那个人的此生挚爱夫妻。 何时雨有了医馆,在春来镇有了朋友,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爱人,将来还会有孩子,他将拥有完整的一生。阿箬的身体里有神明的心,她不老不死不灭,或许两年内无人看出区别,但终有一日何时雨忽生白发,她依旧青丝垂腰,他身边的人如何看?他的子女又该如何看呢? 他们终将走向不同的道路,那是阿箬与何时雨的不同选择。 阿箬是那个……即便知道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也会一条路走到底的死心眼,倔强到千疮百孔也不会回头的。她的偏执,换来了这一生,她也要去经历自己的人生,漫长的,却不孤独的未来。 与何时雨一样,他们即便分开,也不再孤身一人。 “那阿箬想去哪儿?”寒熄问。 阿箬想了想,道:“先顺着江走吧,水多的地方风景会更好一些,待到几十年后繁荣昌盛了,我们再去有名的城镇,看完山水,看人烟。” “好,一切都依阿箬的。”寒熄轻轻抚过阿箬的发丝,掌心贴着她的脸将她往自己这便靠来,蹭着阿箬鬓角的额头变成了微凉的鼻尖。寒熄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再吻上了阿箬的唇角,最后压上她柔软的唇。 今日寒熄虽未现身,但何时雨的婚礼他都看在眼里,凡人的婚事繁琐,也太过热闹了,寒熄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可当他看见叶小枫与何时雨穿着同色的喜服站在人群中受人恭贺时,心间起了些许羡慕。 寒熄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过阿箬的唇,再加深这个吻,掠夺她的呼吸,温柔又不容抵抗地将人抱得更紧。 阿箬不曾穿过喜服,也没穿过红色的衣服,但她若穿上,也一定很漂亮。 “凡人成婚后,都会被人祝福。”寒熄的声音从唇齿中泄出,有些哑,带着缱绻,搅乱了阿箬的理智。 阿箬的呼吸急促,她从背靠着寒熄的怀中变成了与他面对面贴在一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前襟的衣裳,思绪凌乱,也没有真将寒熄的话听进去,不清不楚地发出一声:“嗯?” “阿箬与我成婚好不好?”寒熄松开了她,四目相对不过一刹,他又再度弯腰亲了过来。 阿箬完全无法思考,她问:“怎么……唔,怎么突然,说成婚?” 寒熄啄着她的嘴角道:“我也想被人祝福。”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下巴上,阿箬微微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满天繁星化作光圈,月亮也像是被云雾遮蔽,她睫毛轻颤,抓紧了寒熄背后的衣裳。 院子里茉莉花的香味儿很淡,却很清雅,与寒熄身上的味道融合,像是能把人迷晕的药。 阿箬的腿有些软了,她被寒熄搂着腰扶稳,脖子上满是对方呼出来的热气,便是衣襟也散乱了些,露出半截被蹭得微微发红的锁骨。 “百年好合,是祝福凡人的。”阿箬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她的腰都被勒得有些酸了,却还是将心里话说出:“我不想与你,只有百年。” “我们不会只有百年。”寒熄一吻落在阿箬的额头上,他露出一记浅笑,将人重新抱在怀里:“但我想与阿箬成婚,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也免得日后何时雨又拿此打趣。 他也想叫阿箬夫人。 也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 阿箬愣愣地由寒熄抱着,心里似有一团火,烧得她手脚发麻。 没有聘礼,没有嫁妆,寒熄却说出了凡人求婚的话。他们早就只有彼此,是不可分离的两个人,是否有凡人成婚的俗礼,除了这一世的何时雨也没人会在意。 “那我今后,就是你夫人。”阿箬的声音有些低,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在了寒熄的怀中。 “阿箬,夫人?”寒熄喊她。 阿箬被他喊得心火缭乱,满脸通红。 她唔了声,点点头:“寒熄,相公。” 说完,着实有些肉麻,阿箬的额头蹭着寒熄胸前的衣裳,有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耻感,却在下一瞬听见寒熄紊乱的心跳,像是要从他的胸腔里冲出来。 原来,他很喜欢…… 阿箬轻轻眨了一下眼,他若喜欢,那自己日后再时时如此唤他,也未尝不可。 次日清晨天没亮叶小枫就醒了,天色还是暗蓝,东方即将转白。何时雨宿醉后也很安稳,身都很少翻,叶小枫还记着满院子的桌椅板凳,想趁早收拾了去,穿戴好再出门,小院里已经干干净净,那些桌椅像是洗过一样,崭新地在厨房前排成了一排。 叶小枫揉了揉眼,再看去,院中唯有花草清香,鹅卵石蒲城的小道上如被甘霖洗涤,还有未干的露珠。 叶小枫朝院子里走了几步,正想去问阿箬可是她昨夜收拾的,突然发现一旁方亭内有人影,吓了她一跳。 “嘘。”寒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桃花眼温柔又有些疏离,他见过叶小枫许多次,却是叶小枫第一回见到他。 叶小枫先是被他的面容气质震惊,又看见靠在寒熄膝盖上睡着的阿箬,阿箬的身上盖着小毯,蜷缩在方亭的长椅上,双手搂着寒熄的腰,睡得很沉。 她想起来,何时雨昨日在喜宴上仿若醉酒的一句:我家阿妹有人了。 原来,阿箬真的有人了。 太阳升起,亭下繁花上的露珠也干了,院子里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一缕照入房间,何时雨才悠悠转醒。 他想起来自己昨日大婚喝多了,算是将叶小枫晾了一夜,心下懊恼歉疚,急急忙忙跑出房间,正见到叶小枫盘了妇人发髻,端着两碗蛋花粥朝这边走来。 二人照面,叶小枫笑了笑。 “你醒啦。” “嗯……辛苦你了。”何时雨连忙上前接住蛋花粥,道:“日后这些不用你做,我来。” “也不辛苦……”叶小枫红着脸低头,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妹夫家来人,清早将阿箬接走了。” 何时雨一愣,不解:“妹夫?” “嗯,原来阿箬早就成婚了啊?你怎也未与我说?害得我……”叶小枫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他姓寒,说是阿箬的相公,便是你妹夫了吧?今早我碰见他与阿箬在亭内休息,说是要带阿箬去玩儿,两刻钟前走的。” “他、他说他是阿箬相公?!”何时雨震惊,寒熄与阿箬何时成婚的?不对!他们怎么又出去玩儿了?这回玩儿多久?立秋前能回来吗? 上次还知道与人当面作别,这回却连面也没见了。 何时雨沉着张脸,叶小枫问他:“怎么了?” 何时雨立刻回神,摇头道:“没什么,玩儿就玩儿去吧。” 他也有人陪着,才与小枫新婚燕尔,那两人走了也好。 “对了,阿箬还要我给你带句话。”叶小枫道。 何时雨心想,还算她有良心。 叶小枫抿嘴:“她让你记得浇花。” 何时雨:“……” 好吧,日日浇花,他会记得的。 也希望那两人能记得,立秋前归来,这次他会留饭。
第135章 番外:三百年 何时雨走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寿终正寝,如寒熄所言,命八十七。 许是因为阿箬见证了何时雨这一生经历过的一切,知道他是幸福的,所以远看他身后事时也没有太难过。 当时药堂前挤满了镇子里与附近城池中特地赶来的人,他们哭做一团,何时雨儿孙满堂,将他的后事办得风光有序。 曾经阿箬还想过若何时雨孤独终老了,她就将他与何桑埋在一起,省得日后上坟上香还要走两处。可见到何时雨鬓生白发的子女,见他们将何时雨抬上了早已长满了红枫的后山,她想那里或许才是何时雨最后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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