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如果有时间找女朋友,那绝对是时间管理局的宗师级专家。 他虽面色不佳,但语气依然平缓。 “叶萦萦,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现在是晚上,大家都要睡觉了。” 叶萦萦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火气立刻就蹿上来了。 “我怎么不老实了!我真的有事找你!上次那是因为你那个破照片把我吓跑了我才忘了!” 阚冰阳简直拿她没办法。 夜色已深,厢房外的树林满是沙沙作响的窸窣声,可叶萦萦依然我行我素,跑过来就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不是她爹妈,更不是她男朋友。 没那个必要惯着她宠着她。 阚冰阳耐心彻底告罄,他抬手掐着她的后脖颈,像拎只小猫一样,将她提溜到了门口,“回去,好好睡觉。” 叶萦萦怎么肯。 她倔强地挣脱开他的手,一手按住门把手,另一只手将攥了很久的红布小包拿了出来。 “等等等……等下!沈老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被阚冰阳锢着,手也使不上劲,整个人用力一转,胳膊正好就撞在了他的胸口。 失力脱手。 红布小包直接飞了出去。 随着“叮咚”一声脆响,红色布包里滚出一个亮澄澄的黄金小镯子。 在地上转了几圈。 “对不起,对不起……” 叶萦萦哪里想到会把里面的东西甩出来。 她赶紧从男人的臂膀下钻了出去,几乎是扑了过去,仓惶将地上的小镯子捡起来。 刚想掸灰,镯子内侧的刻字,却在一瞬之间抓取到了她的目光。 婴孩圈口,古法传承。 足金3个9。 内圈一行小字:爱子冰阳,顺遂无忧。
第26章 看到这行字。 叶萦萦整个人直接怔住。 似乎就在弯腰起身的一瞬间, 脑中倏忽一现,走马灯似的就闪过当时在沁江镇的花间冢酒吧里,那个调酒师说过的闲野杂谈。 沈禾风和小自己三十岁的学生, 有过一段忘年恋。 二人悄悄摸摸生下一个孩子,托寄他人抚养。 这个孩子不姓沈, 也嫌少有人知道他在哪, 甚至存不存在都是个迷。 “……” 叶萦萦难以置信地看着镯子内刻的字,眉头轻轻蹙动, 哑声问道:“呃,师父, 你该不会是……” 阚冰阳脸色瞬间铁青, 不等她将话说完,便大步而来, 从她手上用力夺下镯子。 他看过来, 眼中温度骤降于零点,面若寒冰。 “谁让你动的?” 叶萦萦本来就刚从地上站起来, 小腿肌肉刚刚从紧绷回旋于放松,遽然被他大力一拽, 小小的身板不自觉就往后栽去。 她脚步踉跄几下。 身体重心转向了上半身, 即使她失重之下已经仓乱想要攀住旁边的椅子,却还是不敌头重脚轻, 径直撞向了窗沿的边角。 “咚”地一声。 伴随着额角钻心般的疼痛, 叶萦萦猛地脑袋嗡嗡作响,有那么一刹那,她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嘶……” 好在她还知道疼。 眼泪顺着泪腺汩汩滚了出来。 阚冰阳愣了一瞬, 将手里的镯子随意往桌上一丢, 赶紧上前从地上抱起她, 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去看她额角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擦伤破皮,看着虽然有点血迹,但仅仅表皮一层。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在旁边的皮肤上,问她:“这里疼吗?” 虽然脑袋不嗡了,但额角依然有着火辣辣的后劲感。 叶萦萦咬着下唇,满脸怨愤地扭头看他,一巴掌拍他脸上,委屈极了。 “废话,撞你头上你疼不疼??” 阚冰阳抿了抿唇,“抱歉,是我的错。” 叶萦萦鼓着腮帮,闷声置气,不予理会,似乎就等着他再低声下气一些。 始于冲动,终于妥协。 他只好放缓了声音继续哄:“对不起,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放心,不会留疤。” 说完,他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转头去柜子里拿药箱。 虽然是法医,但毕竟也是学医出身,更是病理专业,药箱这种基本配置还是齐全的。 看着他准备着用具。 叶萦萦问:“要躺下闭上眼睛吗?” 阚冰阳眼神迟疑,没明白过来,“什么?” 叶萦萦翘起两条腿,晃在身前吊起了节奏感,歪着头道:“你不是习惯了你的’病人‘是躺着的吗?而且不会动,更不会看你跟你说话。” 脑袋撞了,脑细胞倒没少,这都什么歪理,一天到晚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奇葩想法。 躺着,当一具尸体? 她怎么想得起来的。 阚冰阳无奈摇头,“不需要。” 可叶萦萦哪里肯听他的,她拎着睡衣小裙摆,三两步走到他床边,直接躺在了一侧。 闭上眼睛,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再加上额角血痕和白皙的脸。 真的就像…… 阚冰阳都快被她逗笑了,小姑娘鬼机灵,性格乖戾得恰和他胃口,可是她的心思呢,却难猜得让人不敢有所企盼。 “你别在我处理伤口的坐起来就行了。” 他走过去,弯下腰,认真查看她的伤,然后拿出棉花蘸了碘伏轻轻擦拭。 可他动一下,叶萦萦就颤一下。 喏,小鞭炮的内芯也是软软的。 看着脾气爆,其实还是怕疼得很。 阚冰阳手法很轻,规避了她所有可能痛的地方,将伤口边缘全部细节化处理,最后贴了个圆形的创可贴。 看着女孩绯红到纯真无邪的脸,他缓缓收回手,眼神游离,渐渐凝聚在她紧紧抿住的双唇之上。 微润,柔软。 是她喝醉酒之后在他喉结处留下的最直观感受。 不由自主地,他慢慢俯身靠近。 可不等他有所收获,叶萦萦忽地睁开了眼睛。 “好了吗?” “……” 他都忘了,她在扮演一具“尸体”。 还好是她,不然真的要吓出心脏病了。 阚冰阳起身,收拾着医用垃圾,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叶萦萦捂着脑门坐起来,躺久了莫名有些晕乎乎的。 她看着男人的侧颜,余光落在桌子上那只有些年头的黄金小镯子上,犹豫了半天才问道:“师父,你真的是沈老先生的……?” 爱子冰阳。 谁会称他为“爱子”呢? 沈禾风将这个小镯子保存得那么好,可见其重视程度。所以说,阚冰阳本人极大可能就是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沈禾风明年就八十了。 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飘零在外,让他认祖归宗,那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没人再关注,也没人再在意。 现在大众接受能力太高了。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阚冰阳沉默,手中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似是思忖许久,久到叶萦萦都说算了,他终于垂眸说道:“我跟我妈妈姓。” 他没有矢口否认,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看似没有回答,却又实实在在地回答她了。 叶萦萦又不傻,当然听得懂。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指着自己的额头,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样呀,那我下次见到沈老先生可得好好告状,喏,你干的。” 阚冰阳眉头一蹙,侧目问她:“你不惊讶吗?” “我为什么要惊讶?”叶萦萦嘟着腮帮子,两颊鼓鼓囊囊,“我在你这连血呼吧啦的解剖照片都看过,这算什么呀。” 幸好呢,这镯子是金子做的,不是玉做的。 沈禾风转交的东西,她可怠慢不起。 虽然叶家有钱,但跟沈家这种源远流长的家族比起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将桌上那只小金镯,往阚冰阳那边小心翼翼推了推,然后摸着额角的敷料,嗔怪问他:“你不哄哄我吗?” 看着她睁圆凝视自己的一双丽眸,阚冰阳眼底愣滞一下,却依然岿然不动。 “……”叶萦萦怏怏作罢,摆手道:“算了,爱哄不哄,不哄拉倒。” 哎,真是拿她没办法。 这病是慢性病,不知不觉就在腐蚀人心,而且选择性发作。 阚冰阳失笑,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公主病又犯了?” 他的手冰凉凉的。 似乎长期从事病理解剖,手指之间满是沁入肌理的薄荷清香。 洗手液的味道。 “……” 叶萦萦下意识地躲开了。 瞧出她抗拒,阚冰阳不动声色地黯然收回手,“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转交这个镯子?” 她两次三番深夜敲门,想必沈禾风也特意嘱咐过她,让她避开白天,找个私下里没外人的时候交给他。 老家伙真会算。 知道他没法拒绝这个难缠的小姑娘。 时间滴滴答答而过,夜深露重,山顶起了风,对面一扇门嘎吱嘎吱,发出“砰”地碰撞紧闭的声音。 叶萦萦坦然点头,“当然。” 她说完,缩了缩下巴,犹犹豫豫地看着他,随着他的动作,眼神在他举手投足之间,跟着不断飘移。 明显就是还有没问完的问题。 阚冰阳沉了沉气,道:“你问吧。” 果不其然,叶萦萦眨了眨眼睛,细腰靠在了他的书桌上,小臀一翘,满面期待。 “所以,你爸爸买下紫灵山,真的是因为地底下有矿?” “……” - 唐茵翻来覆去,挨到半夜十二点还没睡怎么都睡不着。 她平时憨得很,话不多,别人说话,她就埋头干饭。 食消不下去,大晚上听着山间雕鸮咕咕,越发觉得肚子涨得难受。 她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忽地就听见斜对面的房间传来低声细语和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个方向是阚冰阳的房间。 按理说,阚师伯如果不下山,晚上会在房间里研究同事发过来的照片。 可今天反常,不仅没睡觉,反倒在和人说话,可这山上,除了褚施和晏清,谁会半夜找他? 她肚子不舒服极了。 打开了门,打算去厨房煮点梨子水喝她心中怯怯,打开了门。 然而几乎是不约而同,这边的门刚刚打开,那边的门就关上了。 就着头顶一束烛光,她隐约看到一条粉色睡裙的裙摆一闪而过。 碎花,点缀着玫瑰。 唐茵陡然间愣住,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叶萦萦的睡裙。 刚来的时候,阚冰阳说了好几次别穿那么短的睡衣,可她不听。 现在阚冰阳也懒得管她了…… 等等等……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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