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从拍卖场拿的,你拿去试试?” 中州的宝剑自然比凡间界搜刮到的好,郑天河得了新的当即收起心疼,什么道侣不道侣统统抛在脑后,抱着剑就差流下哈喇子。 裴青青在旁边看着他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新的好?” “当然是……不!还是旧的好!情谊哪能用俗物衡量呢?这是情谊!情谊!” 裴青青却不理他,只向钟妙轻声道:“我方才想了想,乌衣草的事少山君不必着急,或许很快便会有新鲜的可用呢?” 钟妙抬眼看她,两人俱是心下了然。 郑天河追着裴青青走了,顾昭靠在一旁端详着匕首,正想问问钟妙夜里要不要去西市玩,却听她笑盈盈问道:“阿昭,你今夜想不想喝酒?” 顾昭其实是不想喝的。 钟妙统共就邀请他喝过那么一回酒,第二日顾昭睁眼就见自己这么大一个师尊没了。 如今虽说过了一百年,师尊也回到了他身边,但想起那一日醒来的情形,顾昭仍是心悸不已。 但他实在无法抗拒师尊的要求。 被钟妙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端着送到唇边,就算是毒药顾昭也要拼死喝下去,因此不过稍作挣扎,到底还是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顾昭总觉得师尊又背着自己打什么主意,但他摸了摸脖上金环,想来师尊还是怜惜他这条小命,姑且再信一回。 饮至第十杯,顾昭摇摇晃晃栽了下去,手中还紧紧握着钟妙的手腕,含含糊糊要钟妙保证不许抛下他。 钟妙失笑:“你只管睡你的,我抛下你作什么?” 顾昭哼哼一声,倒在她怀中不动了。 当夜子时,阵阵脚步声自宫墙内响起。 这声音虽低,于修士而言却如闷雷一般,顾昭皱了皱眉正要醒来,被钟妙轻轻捂住了耳朵。 来人目的明确,直奔未央宫主殿。 有谁在怒斥,而又有谁在冷笑,兵戈交错之声骤响,空中传来□□齐射的嗡鸣。 钟妙轻轻拍着顾昭,唱起安眠小曲。 未央宫主殿已是灯火通明。 数百根儿臂粗的蜡烛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裴青青一身冕服端坐正中,脚下是被摁倒在地的崔氏族人。 那人瞪着她,恨不得食其血肉:“裴氏小儿!我们崔家待你不薄!当年若不是我们崔家……” “当年若不是你们崔家,朕便无法登临九五,你是想说这个么?”裴青青打断,“你实在很不明白,权势于修士实在毫无趣味。” 崔氏族人冷笑:“不过是说得好听!倘若当真如此,你为何不滚回中州做你的修士!” 裴青青撑着下巴看他:“自然是因为你们崔家废物得太过,关于这一点,朕也十分寒心。” 她不是没想过给崔家机会。 崔家作为当世第一豪族,若能当真推举出一位适合为君之人,裴青青连铺路的功夫都不必花,当天就能收拾收拾继续回中州快快活活地做修士。 放着长生之道不求索,同这群蠢货一年一年地缠斗又有什么趣味? 可惜中州的世家如此,央朝的世家也如此。 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面对天下大势只知保全自身甚至勾结魔修,就算做了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青青将央朝这艘旧船修修补补百年,不是为了留给后来者砸碎论斤卖的。 崔家自当年她登基起便自居为天下第一有功之臣,后来见她常年居于未央宫,竟渐渐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认为她既然这样怀旧,总能借着从前的情谊要上更多。 “朕早就说过,子嗣于朕毫无意义,说不定朕能活得比崔家最年幼的族人还久,”裴青青摇头,“你们总不听劝,今日可不就见证了。” “你当年分明答应过你母后!” “朕的确答应过厚待崔家,但谋逆并不在此列。” 无数甲士手执火把奔涌而出,将殿外夜空烧得通红。 “千年崔家,”裴青青笑叹,“可惜,可惜。” 第二日,长街被血染作猩红。 王城崔家一夜倾覆,千年门楣挡不住禁军铁骑,王城内一时万户噤声,唯有哭声与马蹄的闷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清缴归来的禁军统领一进门便跪地请罪。 “卑职失察!崔家仍有一条血脉遗留在外。崔十九娘数月前外出探亲至今未归,卑职这就着人去寻!” 裴青青倚在桌边想了想:“崔十九,朕有些印象,是不是年前才满的五岁?” 她记得那个孩子,不大得宠,外出探亲大概只是个好听点的说法。 裴青青看了一上午的奏报,一条条一件件全是底下人从崔家翻出的罪证,前些年遍寻不得的魔修果然藏在崔家,相比之下,谋反已经是轻许多的妄念了。 她看得实在无趣,连着那侥幸逃脱的崔十九也没了精神搭理。 “算了,让她去吧,不必寻了。” 第三日清晨,崔家旧址。 钟妙蹲房梁上守了一夜。 大概是裴青青交代过,院中只有血迹,虽然钟妙心知这是权势更迭的必然,但不用亲眼见到妇孺的尸身,到底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晨露降临时,终于望见乌衣草颤巍巍从血泊中长了出来。 它由纯粹的怨念而生,几束丝线般的黑雾缠绕在一处,渐渐形成草茎的形状,不断抽芽,生长,最终停留在三寸的高度。除了叶片上的绒毛偶尔闪过暗红的微光,看着与普通杂草并无区别。 摘取乌衣草本身对神识就是一种考验,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很容易在采摘的瞬间受怨念污染。 钟妙将院内仔细清扫一空,刚摘下最后一株,就听玉符响了起来。 顾昭在那头含含糊糊埋怨:“师尊去哪儿了?怎么这一次又让我睡了这样久。” 钟妙听着他的声音,心中微微松快一些:“我在外有些事要处理,你若是醒了,先去找些吃的。” 她在院中将往生经念了三遍,见数百魂灵自血泊中飘摇着飞向远方,无声叹气。 朱门已在前夜被铁骑撞得破碎,钟妙迈出门去,正瞧见顾昭抱着一怀小吃朝她奔来。 头顶传来轻轻扑朔。 一只燕子钻出巢穴,振翅向南方飞去。 作者有话说: 裴青青:放弃升学回村建设,总有村霸给我添乱。 钟妙:(捂住小狗的耳朵,不让他被世家倒下的巨响惊醒) 日万大成功,好耶! (缓缓倒下) 大家周一加油呀! 感谢在2022-06-26 00:11:40~2022-06-26 23:4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老母亲擦掉泪水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风雨欲来 师徒二人当日折返中州。 谋逆之事牵扯甚大,他们作为修士实在不适宜牵扯到后续的腥风血雨,尤其以顾昭正道魁首的身份,还是早早避开为妙。 赶到妙音坊,远远的却望见数艘挂了家旗的云船停在港口。 云船与其他船舶不同,乃是当年世家鼎盛时特意研究出的玩意。 既不追求速度,也不追求负载,耗费灵石甚巨,唯一特色是行动间有层层云雾缠绕船身。 从前有不少世家子弟爱用云船彰显自己视灵石如粪土的气度,自百年前那场祸事之后,还能用得起的少之又少。 自上次不慎被贼人潜入,妙音坊闭市已有五日,也不知是哪家没眼色的挑了这个日子来拜访。 钟妙正心下犹疑,忽闻砰砰几声闷响,从妙音坊内丢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中年男子,跌在地上怒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王家竟出了你这样的逆女!” 另一个管家似的人物扶他起来:“老爷不必置气,想来小姐只是自小不养在您身边失了亲近,再多相处相处便好了。” 中年男子揪着胸口气得发抖:“我如何不与她亲近?哪有父亲带礼物来见女儿的道理?我已做到这个地步,她还要如何?” 又是砰砰两声,门内紧跟着砸出两件礼盒,苏荷站在门口冷声道:“劳烦两位特特来看我们坊主,只是妙音坊已闭市,还请以后看好时辰再来。” 话一说完,门就摔上了。 中年男子踉踉跄跄从地上起来,一甩袖道:“你们要如何我是不管了!此处我不会再来!” 那管家拍着他,语调柔和:“老爷这就说笑了,您当真能不管么?” 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搀扶着一瘸一拐回了船上。 钟妙从前对妙音坊的旧事也算有些耳闻,听完这段对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病人耽误不得,她摇摇头,轻轻敲响暗门。 苏荷正守在门后等她。 钟妙认识她数百年,作为妙音坊大管事,苏荷生就一副八风不动的好定性,今天却难得有些面色发红,显然是气得狠了。 两人一道行至书房门外,苏荷低声道:“小姐今日心里恐怕积着气,您看看……?” 钟妙点点头,门敲了三下,屋内传来一声“请进”。 推门而入,就见陆和铃端坐书桌旁,面上看不出什么怒意,见钟妙进来还微微笑了笑:“如何?凡间界这些年变化甚大吧?” 钟妙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陆和铃哪里会察觉不出她的心思,揉揉眉心笑道:“是方才苏荷同你说了什么?这丫头自小就爱乱操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妙干脆趴在桌上看她。 陆和铃垂眸批了两页玉符,放下笔叹口气:“好吧,就你难缠!我是有些生气,你从前应当也听过一些……他今日带了乌衣草来,说虽然这些年都不大与他亲近,但只要迷途知返,还是愿意将东西给我,呵,说出来真丢人。” 钟妙微微皱眉。 “左右不过是认祖归宗或是与王家结亲那两套,你放心,我没答应。” 钟妙松了口气,从袋中取出玉盒。 “是乌衣草,我已从凡间界带来了。” 乌衣草自古难得,想治好这批暗探却需十株以上。 陆和铃并不抱什么希望,仍是笑道:“真不错!我们妙妙果然运气好,你得了几株?” 钟妙揭开盖子,竟是满满一盒。 又过了一日。 坊内所有空置的院子一夜间紧急改作丹房,旗下医修全数接到命令前来制药。 每个医修拿到的方子都不同,有些是通筋脉的,有些是稳气血的,更多的是各类定神魂的丹药。 如今主家等着丹药急用,做下属的自然不敢怠慢,一时间方圆十里都氤氲着药香。 为避免被外人探测消息,所有炼制后留下的药渣都需用灵火烧为灰烬。 这天晚上当值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