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自小被捡回妙音坊抚养,因此能得到这样重要的委派。 两个小姑娘抬着大盆向灶上走,行至一半,梳双丫簪的那个忽然捂着肚子叫唤起来。 “真见鬼!”她抱怨,“都说了晚上不应当吃牛乳,你非缠着我要吃!这下好了,我肚子疼起来了!” 另一个小姑娘却是个好脾气,被骂了也不恼,低声哄她:“那你要不要去歇歇?我一个人端着送去也行。” 双丫簪哼了一声:“别当我不知道,一会儿你又好向管事卖乖!” 然而腹痛实在难忍,强行走了片刻,周围突然冒出些微妙的气味来,双丫簪跺跺脚,气鼓鼓扭头跑了。 当夜,两道密信发向白玉京。 自百年前战乱后,白玉京早不复当年繁华,然而许多老牌世家怀念旧时门楣,又找不到什么新的去处,到底还是强留在此。 书房内,王老爷望着密信中医修的分析喜从中来。 “哼,我还以为她当真有什么能耐,如今看来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多亏您!” 藏在暗处那人温和笑道:“我也不过是尊从主君的命令,王老爷心愿达成后,切莫忘了我们的交易。” 王老爷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虽说王家也算是最初的五大世家之一,但到了他这代早就只是面上光鲜。 数百年前王老爷借着与妙音坊的亲事大赚一笔尝到了甜头,前坊主死了,又试图通过与谢家结亲攀一攀高枝。 谁知高枝没攀上,反叫人捏住把柄,拿着私下贩卖炉鼎的名头将王家打落云端。 好在老天有眼,当初那些瞧不上他的世家不知怎么忽然死了个七零八落,王老爷心知这正是王家再度崛起的好机会,废了大力气同位厉害人物搭上了关系。 那位大人物果然了得,派出的属下也是好手,妙音坊那样的重重防护竟也让他得了手,真真是直打七寸。 王老爷又趁机将此事大力散播出去,如今大半个中州都知道妙音坊遭了火,正是骑虎难下。 妙音坊倒是派了不少人出来寻,可惜屡屡碰壁。 蓬莱列岛的人也在尝试,前阵子有人见过少岛主,说是急得嘴上燎泡。 这两人本就是孩子辈,早先在仙盟搅风搅雨,许多长老面上感叹“英才出少年”,背地里难免不吐口唾沫说“不过是运道好”。 如今运道不好了,不知多少人正暗中瞧热闹,如何还会有人去帮他们? 加之妙音坊近年颁布不少新令清扫黑市,从前碍于江南霸主的声望不好说什么,如今见它落到这样的境地,不少人看着倒比自己进阶了还心里舒坦。 如此过了数月,种种流言在中州喧嚣尘上,更有好事者设下赌注,看妙音坊这朵鲜花最终要落进哪家公子的手中。 而另一边,医修已经炼出了最后一批丹药。 明面上这些医修不过是掩人耳目,妙音坊家大业大,旗下各类店铺无数,每年本就需要自玉丹谷购入许多丹药放店中去卖。 如今玉丹谷选择明哲保身同他们划开界限,妙音坊干脆自己派人炼药,还省了不少银钱。 真正炼制还魂丹的医修一早就被藏在妙音坊密室。 这群医修自祖上就是妙音坊的弟子,见主家遭难自是愤恨难平,不眠不休炼制十日,终于将最后一批乌衣草用完,刚好来得及供给暗探使用。 妙音坊外风雨欲来,妙音坊内却是一派安宁。 顾昭不过出去玩了五日,回来却有山一般的待办事务劈头盖脸砸过来要做。 分神向来不耐烦应付这种东西,何况陆和铃凶得很,想来另一个家伙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干脆缩回神魂深处将本体踢出来做工。 顾昭没赶得上同师尊游玩,也没赶上被师尊哄睡,倒是赶上了批复玉符。 他做不出分神那套撒娇痴缠,何况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每天一睁眼就见情报如雪花一般自各部各地飞来,只好一面批复一面暗暗生闷气。 钟妙倒是乐得清闲。 如今中州有仙盟在管,凡间界有裴青青坐镇,她自觉没什么要做的,整日就是玩耍吃喝,或是干脆躺在后花园睡觉。 顾昭这日顺着小径往里走时,望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钟妙脸上盖着本话本,手边还放着瓶酒,已蜷在树下睡熟了。 几个小丫躲在一旁探头探脑。 顾昭平日总端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群小丫头怕他怕得紧,也不知今日怎么了,见他来了却像是见了救星似的,一个个急得冲他比划。 就听她们央求道:“大人,苏荷姐姐养的狸猫躲进少山君怀里了,小可实在不敢上前打扰,能不能请您……” 顾昭缓缓走过去,果然望见有只小猫缩在钟妙怀里,一猫一人头顶着头,鼻贴着鼻,亲亲热热睡作一团。 他将猫提溜出来递给小丫头们,自己坐在一旁望着钟妙的睡颜发呆。 望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将头探过去,也想同她贴一贴鼻子。 钟妙睡得很沉,被他蹭了鼻头也只是嘟囔几句,翻了个身捂住脸继续睡。 顾昭望着她,轻轻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曾经在梦境里因为打扰妙妙睡觉被掀翻在地的顾昭:好耶! 只想玩乐不想干活的分神是屑(但社畜谁不是如此呢嘤
第66章 、收网 冬月。 妙音坊再次开门迎接八方来客。 此时距闭市已过了数月,作为江南的经济枢纽,即使中州唱衰妙音坊的流言已经演化出上百种版本,但不少商船仍然在第一时间赶来,抢在冬季降临之前将最新的货物运向北方。 而在商船之中,又混有不少大小势力的耳朵,至于那些仙盟中能叫上些名号的,更是一早就递了拜帖。 一时间港口旌旗招展,且不说内里都抱着什么心思,热闹却是一流的。 今日来的客人有许多,另有目的的也不少,大头被陆和铃他们留在会客厅打机锋,剩下些小鱼小虾干脆放任着混入坊内打听消息。 如今妙音坊内部早已清洗数次,外人能得到的消息都是些本就打算放出去的声音。他们这样卖力,倒替陆和铃省了不少功夫。 吸取上次的教训,妙音坊内不时有督查使佩刀巡查,而在高处更有数十黑衣修士俯瞰四方。 心思单纯的只惊叹妙音坊治安良好,居心不良的也只好暗骂晦气等待机会。 钟妙正藏身于黑衣修士中。 她穿着同样制式的黑衣,此时蹲在内市最高的阁楼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往来行人,如敛翅欲飞的鹰隼。 钟妙暗中用愿力在几个可疑人物身上做了标记,纵身跃向另一处高楼,就觉耳后一热,顾昭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尊您那儿可好?外头晒不晒?不如先下来歇歇?】 她到底也是个元婴修士,何况这都到了冬月,再操心风吹日晒实在有些滑稽。 钟妙脚步一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掩盖身份,她对顾昭声称这印记只是种特殊的力量共通标记。顾昭明面上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情绪,暗地里却想方设法探索标记的用法。 折腾了一个月,竟当真还让他误打误撞琢磨出来。 作为拥有神明印记的信徒,只要真心实意呼唤主神,便能将心中所想传达。 在别的教派中,能拥有印记的至少是大祭司一类的人物,每次激活都是行祭祀祷告一类的大事,哪里会像他这般胡来?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回事,批复玉符时要念钟妙的名字,外出采买时要念钟妙的名字,就算两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脸对着脸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还要在心里默默念上几回。 刚开始那几日钟妙的耳根就没有清静过,实在没办法,又同顾昭约定了句密语。 密语在祷告中如同开启链接的钥匙,钟妙知道几个,什么“赞美太阳!”“英雄不朽!”,到了顾昭这儿,好嘛,那天刚巧轮到分神在外头,直接定了句“师尊天下第一好!” 今日有不少大派长老前来,也不知顾昭是怎么当着这群人的面说出这么句肉麻话。 顾昭在那头轻轻笑了笑。 【这有什么难的,】他说,【师尊本就是天下第一好,弟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瞧诸位长老也甚是赞同。】 会客厅。 一位玉丹谷的长老正气得发抖:“我玉丹谷同你们妙音坊做了百多年的生意,陆坊主恶意压低丹药价格究竟是何居心?!还有你!身为正道魁首竟与这等奸商沆瀣一气!少山君当真教出了个好徒弟!” 顾昭颔首:“您说得不错,本君的师尊自然天下第一好。” 那长老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 钟妙实在想象不出长老“甚是赞同”的情形。 “你少哄我,”她越过一道屋檐,“我虽在中州呆得不久,倒不至于对自己的风评模糊到这般地步。” 顾昭笑道:【师尊实在过谦了,诸位长老心中念您念得紧呢。】 谢家长老冷笑:“不必枉费口舌!那群暗探如今下落何处?你师尊当年虽行事荒唐,至少从不曾拿大义作筏子哄骗天下人,老夫看你却未必!” 他们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抓着天下大义的名头将妙音坊摁死,谁料这两人当真好厚的脸皮,好稳的心态,竟在这拿车轱辘话兜圈子,说不定早就将那群暗探暗中处理。 好在他们自有准备。 一旁的云图阁长老将玉符摆在桌上,向外一扭便投影出数十张画像、 “如今这群暗探的家人正在坊外等候,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如先让他们团聚为好。” 陆和铃却轻轻摇头:“不急,且看完这场烟花。” 忽闻坊内连声巨响,数枚烟花自高空炸开,各处黑衣修士纵身跃下,眨眼间便将数十人打翻在地。 旁人先是大惊,再定睛一看,却见那些被摁倒的人物皆是神情呆滞,即使被人缚住双手也不出言质问,反而鱼一般在地上拼命挣扎,倒像是什么设定好了动作的木偶一般。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此事中的不同寻常来,路人惊叫着向后退缩,好督查使早有预备,未等恐慌扩散便快步上前将人押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暗巷之中。 钟妙一剑挥去,正好将退路封锁。 自上次追踪失败后,钟妙一直耿耿于怀。 那傀儡师的战力未必有多强,只是一身桃代李僵的功夫实在难防,再加上魔气漩涡难以用灵力封锁,这才能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妙音坊的地盘上追丢目标,简直像在自家客厅眼看着老鼠上梁逃走一般丢人。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钟妙干脆将整座妙音坊都装进由愿力织就的口袋。现在看来,果然相当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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