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紧跟其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喂,你真的要走啊?” 荣华虽未开口,眼神却一直追随着裴娇。 裴娇回眸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富贵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时跳脚:“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可是巴不得你早些走呢。” 倒是荣华抿唇直截了当,“宫主,我舍不得你。” 一旁抱臂的富贵听罢,也状似无意地扭过头去看裴娇面色。 裴娇愣住,随后笑了,眉眼弯弯的少女踮起脚摸了摸荣华的脑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学会独当一面了,我走之后,也要勤加修炼,不能偷懒。” 待到小暑这日,西镜结界之外早已围的水泄不通。 裴娇总算知道为何宁长旭执意要办这场招亲,看着捧着贺礼鱼贯而入的各地使者,她不由得感慨,他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更令裴娇感到无地自容的是,段昊苍这厮不知从哪请来了一队乐师,敲锣打鼓地设立擂台。 身旁更有仆从拉了一车的上品灵石,这便是他给裴娇的聘礼。 比武招亲只是走一下形式,就他当真了。 不过这也是头一次,有人愿意为她庆生。 裴娇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不得不承认,看着满大街热闹的气氛和前来恭贺的陌生面孔,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也很重要。 城内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将她过完生辰便要离开的这件事传了出去。 于是近乎所有魔域南镜的百姓都在这日带着礼物赶来,想要挽留她。 “宫主,这是给您的生辰贺礼,您真的要走么?您若是走了,我酒楼的生意谁来照顾啊。” “宫主姐姐,这是我娘亲酿的果子酒,到时候,您带着路上喝呀。” “宫主,这是您上次帮我救助的灵兽,您看,现在都长得这么膘了。” 裴娇无奈地笑着,一一答谢他们的贺礼。 比武的擂台上,段昊苍再一次击败了对手。 毕竟身为一宫之主,他的实力不可小觑。 他捋了捋头发,比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剑花,对着楼上的裴娇挤眉弄眼。 ——小样,哥这么潇洒,这样还拿不下你? “我段昊苍站在这里,便是为了取得西镜最尊贵的女子的青睐,若是她此次能答应我的求亲,我便请所有人喝酒!” 台下的人纷纷跟着起哄,裴娇默默地捂住了眼。 西镜难得如此热闹,便连席华阁一曲值千金的鲛人都被请来替裴娇庆生。 宁长旭在这日开启了埋在桃花树下的美酒,他饮酒看着城内歌舞升平。 在袅袅乐声中,裴娇听他说。 “其实我有想过,去做云游四海的医者。” 裴娇立刻想起自己被敲诈的灵石,抿唇道,“虽然不得不承认你医术高明,但是你这明明就是抢劫,哪里是医人了。你不适合当医者,更适合当奸商。” 宁长旭难得没呛她,只是望着远处的海面,淡淡道,“你说的对,我并不喜欢当良医。我并无这般高洁的志向,说白了,这只是他人的夙愿。” 裴娇抿唇,“你觉得别人的志向高大,所以想活成那个人的模样?” 宁长旭微微一顿,他略有深意地看着她,将酒壶内残存的酒水饮尽。 他淡声道,“若是能活成那个人,也不枉此生。” 恰在此时,宴会的比武擂台上,段昊苍撑着刀爽朗大笑,“尔等还有谁要挑战我?若是没有,我便是魁首,是唯一有资格向魔君义妹求亲的人!” 台下的人倒的倒,伤得伤,纷纷呜呼哀哉。 见此,段昊苍扬声笑道,“那便是老子赢了!” 说罢,他跨步走下擂台,朝着裴娇的方向走来。 裴娇一改悠闲姿态,她揣着手,如临大敌般看着阔步朝她走来的段昊苍。 而宁长旭则是撑着酒壶,淡笑地欣赏裴娇的窘态。 段昊苍在一众宾客的注视之下,扬声对裴娇道,“裴宁,你愿意嫁给我么?” 裴娇面无表情,拒绝的话下一刻便要脱口而出。 而就在此时,远处城墙上的狼烟升起,一阵浑厚刺耳的钟声响彻四周。 护城阵法也随之展开,城门上的守卫扬声道,“阵法启动,有人闯镜,速速御敌——” 裴娇面色微微一变,和身后尚在曲水流觞的荣华富贵对视一眼。 长期共事的默契使得他们迅速从那种享乐的状态内出来,他们疏散城内的百姓至安全区域,遂登上城门。 来自其他势力的宾客也纷纷变了脸色,“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硬闯魔域西镜?!” 此时已至傍晚,暮色自远山袭来,云端似火烧一般绚烂。 这时远方的天际席卷起一道乌云般的风暴,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魔兽群,因为它们的逼近,脚下的土地都在震荡。 乌云压城,鹰隼遮天,一张张肃杀的脸隐藏在黑曜石打造的铠甲之下,一道道玄色旗帜于暴风吹拂之下翻滚,如云似雾,接天连地浩浩荡荡而来。 修为高一些的人,便能看清旗帜上印着的,赫然是笔力遒劲的“晏”字。 看清旗帜上的字样,那些上一秒还在咒骂的宾客们纷纷变了脸色,若不是护镜阵法关闭,他们怕是早就火速撤离。 这人他们可惹不起! 富贵满脸震惊,“是南镜那个疯子!他怎么来了?不会……” 他的目光转向裴娇,“不会就因为你拿了他一块青松石,为了一块破石头这般兴师动众,至于么?” 裴娇:“……” 她也没想到,顾景尧这人有事是真上,甚至还千里迢迢打到西镜来了! 因魔域本就有众多势力,虽平时会有些小摩擦,但是不至于真的大动干戈,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两方相争,让其他虎视眈眈的捡了便宜,那可是最为致命的。 正当众人屏气凝神之时,城墙之上赫然有了一道身影。 宁长旭负手而立,他身后跟着各宫宫主,皆是面色凝重。 宁长旭身上的常服尚未褪下,袖口沾着院内的海棠花瓣。 他眯着眼盯着远方来势汹汹的魔兽和魔兵,食指一拈花瓣,朝着远方天际飞去。 那花瓣瞧着轻灵,飞在空中之时却化作一枚残影燃烧起来,携着可怕的灵力和破空之音朝着远处的大军袭去。 头阵的魔兽被花瓣带来的余波直接抹杀,瞬时化作猩红的血雾飘散。 眼见那枚花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欲要破阵,行军列阵之中,一身披黑色大氅的人缓缓于轿辇之中站起身。 狂风将他身上的大氅吹得猎猎作响,他手腕上的刻着曦和春雪的金钏于晚霞之下反衬出一点耀眼的光芒。 他漫不经心地夺走身旁弩手的弓箭,动作时黑沉的大氅露出一角梅红的长袍。 挽弓搭箭,宛若行云流水般流畅。 他拇指的扳指扣着弓箭,节骨的分明的手将弓弦拉满如满月,微微眯眼的神情显得有些慵懒,却洗不去身上经年的杀伐戾气。 风声鹤唳,凌厉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拖着火光的箭矢恍若奔雷般朝着那燃烧着的花瓣飞去,两股可怖的灵力相撞之间,发生了惊雷般的声响。 箭矢穿透花瓣,撕开天边红烧一般的云霞,于暮色霞光之间呼啸而过,拖出一道绚烂的痕迹。 裴娇的瞳孔微微紧缩,看着那枚箭矢朝她急速飞驰而来,不偏不倚地钉在她身前的城门之上。 “铮——” 一道硝烟自箭矢处冒出,箭羽已然在微微颤动。 宁长旭身后的一位宫主见此杀气腾腾的阵势,不由得紧锁眉头,以雄厚的灵力传音道,“魔君千里迢迢踏足我西镜疆土,是要宣战么?” 声音于广阔的平原之上回荡,远处骑着魔兽的大军肃穆威严,死寂一片。 剑拔弩张之时,位于中央轿辇处的青年抬眸,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枚钉在城墙上的箭矢微微一抖动,竟有一道卷轴自箭矢尾端落下。 那道卷轴之长,一直从墙头洋洋洒洒铺到了墙尾。 荣华凑上去,蹙眉读着卷轴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灵石矿脉百亩,北海斛珠三千,夜明珠五千,孔雀石六千,法器一万……” 富贵更是一头雾水,“他是来抢劫的?交不出这些东西就要宣战?” 城墙之下,那持弓的青年微微牵动缰绳,他眉眼桀骜,五官清冷,像是十二月料峭的寒冰。 众人屏息凝神,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沉下脸大开杀戒之时,顾景尧道,“此番前来,是为提亲。” 西镜几位一直紧绷着的宫主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疯子不是乱来宣战,只是来提亲……” 嗯等等?提亲!? 荣华:“……” 富贵:“……” 这么大个的杀气腾腾紧张刺激的阵势,你告诉你是来喜结连理的?
第80章 、在其板屋(十二) 在众人都瞠目结舌之时,顾景尧面无波澜地说出了令众人更加惊恐的话:“我仰慕镜主之妹良久,听闻今日恰逢令妹生辰,特意带来贺礼,生辰宴上的比武招亲,不知我是否有资格参与。” 他的话恍若天降惊雷,一道道劈在众人头上。 他立于马背之上,容貌昳丽,身姿如松如柏,恍若打马而过的多情少年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如狂,望镜主能够忍痛割爱,成全我们。” “魔域西镜,随时恭迎夫人回家。” 旁人说这话是情意绵绵,从这位主口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可怕。 待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也都齐声道,“魔域西镜,随时恭迎夫人回家!” “魔域西镜,随时恭迎夫人回家——” 裴娇被这鼎沸之声吓得直哆嗦,她悄无声息地扯了扯宁长旭的衣角,朝他求救似的摇摇头。 宁长旭知晓她的意思,便冷声道,“您怕是认错了,舍妹说与您不熟。” “不熟……?” 顾景尧微微一哂,语气散漫而冷淡,隔着千军万马睨着城楼上的裴娇。 裴娇装作没看见移开视线,宁长旭继而道,“况且舍妹贵为我西镜一宫之主,身份尊贵异常,自然也不能与那些奴隶庶民相提并论,岂能是说要便要的?” 顾景尧不紧不慢地掉转马头,似乎早早便料到了他会如此说,唇角微抬,“镜主不妨看看聘礼再拒绝我也不迟。” 宁长旭一顿,随机操纵神识一目十行地翻阅起了卷轴,每每过一秒他面上的冷意就消融一分。 到最后竟还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裴娇看着宁长旭渐渐动摇,暗暗叫了声不好。 这人当初为了点灵石就能逮着她使劲薅,现在说不定也能为了这些把她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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