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疾手快伸手去捞,被司景行按回到榻上。 “你何必防我到这种地步?” 苏漾挣了一下,又被他重重按回去,她躺在榻上看着他莫名被激怒却又隐忍住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神君何必要问?一直抱在身边的灵宠是前夫化形,被骗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许人防一防了?” 她在“前夫”二字上咬了重音,司景行按着她肩膀的手上青筋暴出,面色彻底冷下去,“我若真要动手,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陆昱珩就在这附近,神君要动手自然可以。但神君灵力极易枯竭,还是三思得好。” 他若真要同她动手,动静自然不会小,陆昱珩听见响动,用不了多久就能赶过来。司景行虽说鼎盛可至邀天期,可马上便会因着灵力枯竭倒跌至元婴期,这时候再对上一个刚刚赶到的陆昱珩,胜负便未可知。 司景行猛然抬头看进她眼底,“你宁肯信他,也不愿意信我?” 兴许是光线太昏暗的缘故,那一霎他神情竟脆弱得如同案边一只没搁稳的琉璃盏,只消一口气,便会摔碎在地。 苏漾生生别过脸,避开他的眼神。 司景行闭了闭眼,松开她,“罢了,你既然不愿信我,我解释再多,也只会惹得你心烦。” 苏漾抿了抿嘴,右手本已伸进枕下握住了藏在那儿的匕首,闻言却又松开。 到底还是会心软。 她坐起身往后挪了挪,同司景行拉开一点距离,才叹了一口气:“司景行,我们已经和离了。姻缘契燃尽那刻起,你我就因果两清。” “倘若你当真只是为我来了剑冢,七日后我将你带出去,从今往后,若没什么要紧事,就不必再见面了。我不是摆着好看经不得摔的瓷瓶,用不着谁一路跟着照看。” 她这话说完,两人又是长久沉默。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苏漾索性将陆昱珩前几日睡过的床榻又挪过来,“这几日你先在这儿待着,等我取到赤霄剑,捏碎身份牌出去时,便带上你一起。” 司景行瞥了一眼陆昱珩睡过的床榻,“不必一直留在这儿,我可以化形跟着你,也省了你回来寻我。” 苏漾略一寻思,她虽是对这次的魁首志在必得,但万一中途被淘汰出局……司景行若不在她身边,她确实来不及带上他一同传送出去。 剑冢的出口不好找,当年他们两个人,也找了三月有余,总不能拿他冒这个险。 于是她点点头,只是想起他化形变成白猫的样子,就没忍得住笑,“同六七年前相比,你……不太一样。” 司景行挑眉,顺着她的话问道:“哪儿不一样?” 苏漾摇了摇头,“有时候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说的是重圆梦往后,司景行听出她的意思,明明不抱希望,却仍不知怎么就怀了几分隐秘期待问出口:“倘若你甫一开始,碰见的就是那样的司景行,可还会同他成婚?” 苏漾看他一眼,声音很轻,“不会。” 司景行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明明当年在同一处山洞里,隔着屏风和结界,能絮絮上一整夜的闲话,而今两人相对而坐,每句话出口前却都要思虑再三,说不上几句,便失了后续。 时辰已经不早,司景行回到屏风另一侧,看着苏漾那半边的光线暗下去,再没了什么额外的动静。 他坐在桌案前,将角落里那副棋局翻了出来,黑白子无声纵横交错。 他本也没什么睡觉的习惯,神魂撕裂的疼痛日夜如影随形,何曾允他安生睡过一回?除却那三年在苏漾身边时,他为了陪她,夜里能稍稍闭目养神一阵儿,平日里多是像这般自己同自己对弈,亦或是推演上一夜。 软榻被他移到了一边儿,他垂眸盯着手下的棋局。白子形势大好,黑子委顿一隅,似是大势已去。 司景行手中那枚黑色棋子在指尖打转一圈,倏而落定。 只这一步棋,棋局中的情形便是天翻地覆。黑子中一枚落定已久的棋子骤然成了重中之重,联合这一步棋,硬生生将这局死棋生生走活了。 司景行将棋盘上的棋子扫乱,站起身走到屏风前。 他们二人间不仅设了一道屏风,更设了结界,将两边完全隔绝成两个空间,除了能互相听见声音外,旁的半点也瞧不见。 司景行隔着屏风朝她那边儿望过去,入目皆是雾蒙蒙的黑。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触碰屏风——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姿态轻柔得像是几年前的无数夜里,苏漾沉沉睡下后,他抬手抚过她脸颊。像是身无分文的乞儿,小心翼翼伸手触碰稀世珍宝。 一片夜色中,苏漾抬手轻轻按在屏风上。 她今日下手有些重了,直到最后,她都能瞧见司景行手腕上她掐出的深紫掐痕。若是从前,她定是要替他涂上药膏再揉到红痕消下去的。可如今她做这些,怕是只会引得他多想。既然已经和离,不如就分开两边,再不相扰。 她乍一看见嗷嗷变成司景行,一时火气太急,手上自然没留情面。可是这回,兴许他真的没骗她,真的只是在担心她而已。
第58章 第二日叶卿卿便发觉苏漾和她那只白猫不怎么亲近了。 那白猫本挂件似的牢牢挂在她身上,就算偶尔从她身上被提溜下来,也是套着一层厚实屏障,不会跑太远——苏漾时刻留神着,不会放任它离开自己视线太远。 可从一早开始,白猫再贴到她腿边时,她毫不留情将它推开,灵力屏障也没再帮它加固。 白猫绕着她打转了一圈,想去蹭蹭她的脚踝,尾巴还没挨到,她就径直抬步迈过去走到叶卿卿身侧。 委实是怪可怜见儿的。 叶卿卿看着那一小团落寞离开的背影,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戳了戳苏漾问她:“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苏漾抬眼瞥了一眼没走多远的白猫,“就是不喜欢了。” 叶卿卿闻言也只点了点头——不过是只灵宠罢了,她们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宠它几日已算是它的造化。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那白猫在苏漾说完这话后低沉下去不少。 似乎还挺通人性。 赤霄剑封印解开已经过去五日,他们这几日陆续也曾撞上过几人,但兴许是为数不多的三个破心境组到了一起的缘故,对方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对他们出手,交锋几次都是有惊无险。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他们对赤霄剑的下落依然没有头绪。 看着苏漾和陆昱珩仍是不急不慢的样子,叶卿卿先坐不住,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手,提醒道:“还有两日,试炼就结束了!” 苏漾“嗯”了一声,纠正道:“今日是第六日,明日夜里一过子时便算结束,没有两日了。” 叶卿卿一噎,转头看陆昱珩,“再这样下去,还不等瞥见赤霄剑的影子,试炼便要结束了。” 陆昱珩淡然看她一眼,“这几日我们不是一直在寻赤霄剑的下落么?” 叶卿卿深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得,我们三个凑在一处,谁也没这个胆子往门上送。不如这样,我们分开,这样找起来也快一些,剩下的各凭造化。” “可以。”苏漾话音刚落,便见陆昱珩从乾坤袋里翻出三只分外小巧的传音玉牌,一人分了一只,解释道:“有什么情况,可以先联络。倘若遇袭受伤,感应到法光波动,玉牌会自动联络另外两只。” 叶卿卿看了苏漾一眼,刚想拒绝,便看见苏漾想也没想直接收下。 两人转头一齐看向叶卿卿。 苏漾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关怀:“剑冢情况复杂,我们那些同窗也不全是好相与的,若是碰上存了别的心思的,身份牌一失,陷入囹圄,便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我们三人好歹同行了这几天,留个玉牌也好相互照应两分。不管赤霄剑最后落入谁手,总也得好好从剑冢出去不是?” 她话说到这份儿上,叶卿卿抿了抿嘴,不情不愿接过玉牌来。 传音玉牌拿到手,她才后知后觉——他们这场试炼难道不是各自为营,生死自负的么?怎么跟他们两个待了几天而已,就成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送走叶卿卿,苏漾立马将手中玉牌扔回给陆昱珩,“附了定位咒的罢?” 陆昱珩一挑眉,“你连探都没探过,如何知道?” “你能拿出来,必然是做好了准备,就算存了心思去探也找不出什么破绽。”苏漾摆了摆手,“太熟悉你脾性了而已。” 他怎么会是单纯地好心好意想保持联络,互相照应? 苏漾拍拍他肩,“况且她怕你用玉牌联络她,若是联络不到必然会起疑,连遇袭弄丢的借口都被你堵死,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将玉牌扔了的。好手段。” 陆昱珩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彼此彼此,你在叶卿卿身上留的追踪印,倒是比我隐秘一些。” 他们这几日距离太近,就像叶卿卿能在不知不觉间给苏漾留下蛊虫一般,她想留点什么在叶卿卿身上,也不算难。 譬如他们喝酒那夜,叶卿卿追着萤火虫跑出去,苏漾结下的追踪印虽被叶卿卿回身拦住,可他看得分明——苏漾同时结下两道印,叶卿卿拦住头一道的同时,里面一道从中破出,已经贴到了叶卿卿身上。 苏漾毫不意外,在学宫那段岁月里,她和陆昱珩明里暗里相争太多回,彼此的手段都领教过,有什么动作确实也瞒不过。 叶卿卿出现的时机太巧,赤霄剑刚在他们附近被解开封印,她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再说,她腕间那只玉镯委实不太像是她平日的风格。 何况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怎么会突然加入他们两个,还一留就是五日? 倘若赤霄剑的封印就是她解开的,一切便合理得多。这五日同他们两个待在一起,旁人忌惮着不敢贸然出手,便免去了她不少争斗,算着时间差不多,趁他们还没起疑,找借口从他们这儿离开,躲开他们两个最大的对手,再捱上一两日,试炼也便结束了。 苏漾看向陆昱珩,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去那边,你往哪边走?” 陆昱珩皱了皱眉,“赤霄剑十有八九就在叶卿卿手中,你同我分开做什么?” “万一你我猜错了呢?我们不分开走,他们大多只会躲着我们,又怎么试探赤霄剑的下落?” 察觉到脚下阵起,陆昱珩笑了笑,手中剑已出鞘,“你看,即便我们不分开走,也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的。” 苏漾同他后背相抵,在看清阵法时忍不住骂了一句,“心魔阵?!” 是离境秘术。离境擅音律,最擅惑人心智,甚至将修士渡劫时会遇到的心魔劫都钻研成了阵法。心魔阵开启后,入阵之人除非破开心魔,否则会被一直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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