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愣了愣,哈哈大笑:“小老儿不过道听途说,哪里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姑娘若是感兴趣,不妨请唐小少爷查查梓城的卷宗,想来可比小老儿听来的三言两语要来得详尽。” 说完就指了指她身后。 长仪扭头看去,果然见唐榆正快步往她这里走来,仍是用折扇挡住半张脸,手里像是还拿着别的什么东西。长仪等他走到面前,忍不住笑道:“你名声确实挺响亮的么,连民间的舞蛇人都认识你。” 唐榆不解:“什么舞蛇人?” 长仪刚要指给他看,转身却不见了那位老者的踪影,只有陆续散去的看客。 唐榆还在问:“你刚刚在看舞蛇?我记得益城里没什么厉害的舞蛇人,你要是喜欢看,我带你去蜀南虫谷那边瞧瞧,不仅有舞蛇,什么舞蝎舞蝶舞蛤蟆都有……而且虫谷的少谷主跟咱俩的亲姐都认识,想必很乐意招待你。” “也不是喜欢看啦……”长仪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瞧着他手里拿的像是个小锦盒,就挑挑眉问,“你终于挑好珠钗了?” 他却把锦盒递过来,显得有些难为情:“送你的……我不是故意把你骗出来参谋,就是这种事……不太好说出口。” 长仪大大方方地收下,回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知道,你跟我阿姐的交情特——别——深嘛。” 他干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打开瞧瞧。先前见你多看了这支花钗几眼,我就买来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不我再让他们换上好点的灵石?” “不用麻烦,普通的就挺好,我也不常戴珠钗。” 长仪从善如流地打开锦盒,里头是支约有四寸长的错金银花钗,钗头上错落攒嵌着七八朵丹桂,都是用小片的红玛瑙拼成的,每朵丹桂就只有半块指甲盖大小,偏偏还能做得精致逼真,再缀以翡翠雕琢的桂叶,讨喜得很。 她素来喜欢桂花,看见这支丹桂花钗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唐榆当时专注着给阿姐挑选珠钗,却还能观察到她的眼神,别的不说,这份体贴倒是让人很是受用。 长仪将锦盒妥善收好,真心实意道:“谢谢,花钗很好看,我很喜欢。” 唐榆似乎松了口气:“趁着时候还早,榆哥带你好好逛逛益城,集市上有几处卖兽丹灵宝的,或许你做偃甲时能用上。”
第117章 园前遇唐松 两人便在城里又逛了逛,直到街上陆续飘起午炊的烟火气,才转身打道回府。 途中恰好遇见几个孩童围蹲在老榕树下,正拿着草杆逗蝈蝈,长仪看着那只装蝈蝈的小竹篓,忽然就想起老者说的耍蛇人来——他说那时候失控咬人的是条竹叶青,而且未曾拔除毒牙,竹青正好符合条件,却说自己当时只是趁乱逃离,不曾提过几十条人命被殃及的事。 这里头会不会另有隐情? 长仪猜那位耍蛇人手里的竹叶青应该不止一条,不过仔细想想,就算他当天出于疏忽没有给那条蛇取净毒液,前面的几天总不能全都忘记吧?什么毒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积蓄出足够带走几十条人命的毒液? 要么是那条蛇并非凡物,要么就是这背后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长仪就转头问唐榆:“梓城是不是也在蜀中?归唐家管么?” 唐榆想了想:“算是吧,还有其他两个小世家同时管着,不过唐家还是能说上话的……你有事要到那里办?梓城就在益城南面,中间有段山路,不太好走,我用浮天船载你过去?” “不用不用,就是想打听点事……你能不能拿到梓城民衙的卷宗?” “你想看卷宗啊?这倒不难,我让人取过来就行,不过民衙里记事都是用纸册,几百年记下来,那卷宗估计能堆满半间屋子,翻起来可麻烦。你想查的具体是什么?我叫人找找相关的记事,给你整理誊抄成册。” 这样确实方便不少,而且要查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仪就直说了:“是刚刚听一位舞蛇人说的,百余年前发生在梓城里的毒蛇伤人案。” 她将故事复述给唐榆,后者很快就反应过来:“跟你们身边的那蛇妖有关?” 长仪惊讶于他的直觉之准,想想又解释了两句:“也不是怀疑他什么,就是想着弄明白这事,毕竟好几十条人命呢……没准背后还有隐情。”说完就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怎么说竹青也算是他们的朋友,瞒着人家偷偷查他的底细,总归不太妥当,就好像特别不信任朋友似的。 唐榆却没觉得有什么,爽快应下,很体贴地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找到卷宗就立即派人送到她那里。 说完这茬,一时竟找不出别的话题续上,两人沉默着穿过两条巷子,此时已经能远远见着前面的城门。长仪瞧瞧左右无人,便趁着现在问出早就存于心里的疑问:“你……你怎么会想到去当仲裁暗探呢?” 他既然有本事通过仲裁院的考核,想在家族内部扬名立威估计也不难,而且还是长房嫡子,名正言顺的家主继承人,要是上进起来,哪里还有什么三房四房、权位之争的事? 可他却偏偏给自己闹出这么个唐小霸王的名声,在旁人眼里就是游手好闲、胡天胡地的纨绔子,任谁说起来都要皱皱眉,他折腾成这样是图的什么? 唐榆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耸耸肩,没所谓道:“人生在世,总得找些有意思的事来做做,我觉得仲裁院就挺有意思,想去便去了,没什么特别的说道。” 他倒是洒脱,但要是进了仲裁院,势必要以护持天下公道为己首务,舍弃身家私念杂欲,恐怕就不好担起家族大任了。就算唐家主不介意,其他人估计也不会放心让他接触族内机要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转头就上报给京都? 长仪挺好奇:“你家里人知道么?” 唐榆摇头:“被人知道就不叫暗探了,连我姐和我爹都被瞒得死死的,也就在奉节查案时透露给了你们……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 她自是满口应下,心里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却也没再追问。 …… 有唐榆在,两人甚至连文牒都不必拿出来,他只露了露脸就让城门守卫给他们爽快放行。出了城门,念及唐家园子建在东郊深处,离这里距离不短,唐榆再次拿出他那艘招眼的游天画舫,载了两人一程。 说来也巧,他们行至中途,忽然就见前面也从空中驶来一艘游天船,结构形状倒是相似,装潢漆饰却要低调得多,远远看上去就有种古朴大气之感。 长仪瞧着那船似乎同样要停在唐家园子门口,刚要问这是不是唐家的哪位,就听唐榆特别嫌弃地“啧”了声,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怎么了?” “麻烦,唐松回来了,那是他的法器。”唐榆显然很不待见这位,“咱们先避避,最好别跟他正面遇着,省得还要费心应付。” 唐松? 长仪想了想,这不就是他的二堂兄、三房的少爷么?听旁人的评价,似乎在性格处事上不太讨喜,还要跟唐大姑娘争夺家主之位,也难怪唐榆不待见他。 唐榆说完就真的操纵着画舫减慢速度,悠悠悬在半当空,原本还想等到唐松先进去,他再落地进门,可谁知那艘游天船上的人下来后却没急着进园子里,而是站在门口,朝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当着这么多护院仆从的面,唐榆不好装作没看到,再次嫌弃地“啧”了声,最终也只能带着长仪落下来,顶着一张臭脸跟他们打招呼。 唐家的人估计都习惯了他的脾气,见怪不怪地客套几句场面话,接着就问唐榆刚刚从哪里回来,之前几天又去了哪里。 唐榆的回答就很不客气:“随便逛逛,去的地方有点多,记不太清了,要不等我回头想起来再列张单子给你看?” 长仪偷偷瞄了为首那人几眼,想着这应该就是那位唐二公子,相貌倒还俊逸,通身带着几分矜贵气度,笑吟吟的模样给人感觉还挺和善、挺好说话的,被唐榆这么顶撞到面上也没见愠色,仍旧笑道:“四弟身边这位是?” 她刚想报上家门,就被唐榆抢在前头道:“我朋友。” 这话换成别的人来接估计要冷场,唐松却能圆得漂亮:“为兄自蜀南而归,途中偶然所见,燕剪翠松针,鹊尾摇柏枝,想是有清客临门之喜兆。四弟眼界不凡,能得四弟引以为友的,必然非同俗常。不知在下可有幸与姑娘相交?” 他的话术倒是玲珑高超,短短三两句就把她和唐榆都捧了捧,但长仪听着却有些别扭——这人给她的感觉,有些过于圆滑了,明明周身的气度还有神态都挺矜贵的,却偏偏要说这种话来捧自家堂弟和堂弟的朋友,让人听得不自在,总觉得怪怪的,连带着那笑脸也显得过分热切了。 而且他说话时,常常有意无意地瞥向她左脸的绷带。虽然长仪早已习惯旁人瞧向她残缺处的目光,可唐松的眼神……怎么说呢,倒也没有夹着什么恶意,但就是让她觉得不舒服,有种说不清楚的抵触感。 还有他那句“燕剪翠松针,鹊尾摇柏枝”,乍听起来只是寻常的吉祥话,可仔细想想,松和柏皆是阮家族徽上的图样,他用松柏燕鹊来寓意贵客临门的吉兆,究竟是随口一提,还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借此隐喻?
第118章 唐家长辈们 她这里稍微迟疑了一瞬,唐榆立即就知道她对这人的观感也不怎么样,于是侧身两步挡住唐松的视线,同时非常不客气地截下话题:“关你什么事啊话这么多,你在蜀南的生意谈完了?这是谈不过瘾所以接着回家找人谈?” 长仪心想这话也太刻薄了些,可别闹出什么事端来。 再看跟在唐松身后的几个弟子脸色可都不太好,那样子像是随时要冲上来动手,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唐松一个眼神瞥过去,轻飘飘地就遏住了那些人的怒意,随即笑道:“倒是为兄唐突了,蜀南的生意虽未作结,终归比不上堂姐的安危重要,为兄乍闻家中意外,心里焦急难当,这才匆匆赶回……不知堂姐现下如何?” “我姐好得很,不劳操心。” “却不知这背后究竟是谁在谋划,竟丝毫不念同族之情,更对如此重要的傀儡阵暗动手脚,定要找出来严加惩戒才是。” 唐榆没说话,抱着胳膊冷眼瞧他。 半晌得不到回应的唐松也不觉得尴尬,好脾气地笑了笑:“四弟今日似乎兴致不佳,想来是忧心堂姐之故。既然如此,为兄也不好叨叙,这便先行一步,前去向大伯父问安,四弟可要同行?” 唐榆摆摆手让他先走,等他们终于走远,才松了口气道:“可算是打发走了,这人说话假惺惺的就是难应付,嘴上说的漂亮,谁知道实际上安的什么心?” 长仪也觉得这人脾气好的有点过了,被人这么甩脸子还能面色不改、笑意盈盈的,说话做事完全挑不出错来,倒衬得唐榆跋扈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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