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婉也叮嘱她这几天务必谨言慎行,免得不留神就被人当了刀子使:“尤其是三房的人,最好别跟他们打交道。” “嫡系三房?”长仪有些不解,“是唐家主的同胞兄弟那边?” 阮长婉点头:“唐泓,就是唐家主的三弟,据说是那代宗亲中修为最高的,原本家主之位也最有望落到三房那边,但不知为何,老家主在退隐前忽然改变主意,让嫡长子接了任……那边大概是不太甘心吧,正巧三房的嫡子唐松也挺争气,修为天赋都不差,听说不少宗亲都支持他接任家主的位置,毕竟他也是嫡系,而且长房……” 长房嫡子是个不争气的唐小霸王,争气的那个却偏偏是女儿身,难以服众。 长仪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心道那可未必,唐榆这人瞧着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但既然能当上仲裁暗探,总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观他平日行事也算胸有才略,说不定人家就是深藏不露,想着扮猪吃老虎呢? “阿姐怀疑这事跟唐家三房有关?”她挑了挑眉,“可我听说,唐松前几天就去了外地商谈灵草生意,倒是掌管傀儡阵的唐枫,事发时恰好去向不明。” 阮长婉皱起眉头:“去向不明?” “听唐家主说是这样,不过正是因此才可疑得很: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那他留下的破绽未免太过明显……当然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让人以为他是被陷害的,借此洗清嫌疑。” “唐枫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阮长婉摇头反驳,刚要解释,却似乎想到什么,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唐枫能坐上那位置的希望不大,恐怕他心里也清楚,所以并不热衷于权位之争,更不会用这种手段。怕就怕是上头的叔伯前辈,或是底下依附的客卿旁支在搞鬼。” 自己不想争,旁人出于私心偏要帮你争,这样的事并不罕见。 长仪若有所思:“阿姐对他很是了解?” “也不算……只是我常到蜀中,多少与他有些往来。” “但为何说他能当上家主的希望不大,他既然掌管着如此重要的傀儡阵,想必是有真本事、且深得长辈器重的。” 阮长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头道:“旁人的家事,还是莫要多问。” 长仪瞧她说话间眼神有些躲闪,觉得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可不等她细究,长婉就转移了话题:“说来我还未曾见过你那几位朋友,不如趁现在给阿姐引见一番?” 长仪自是满口答应。 回去的路上,阿姐眉目间犹含几分愁色,长仪猜她或许还担忧着唐大姑娘的情况,便没有出言相扰。直至回到她们暂住的小院里,阮长婉才敛起神色,结果进门就见着虞词几人正在院中央的山石潭边喂鱼,她看起来还挺惊讶:“虞姑娘?柳道友?还有这位……” 长仪更加讶异:“阿姐,你们先前就认识?” 说完就想起虞词提过的,他们都跟唐大姑娘相识,想来互相引见过也不奇怪,雪中客的传闻还是阿姐在信里告诉她的,便也没有多问,只将竹青介绍给她,当着人家的面,说得就比较简洁,还刻意隐去他蛇妖的身份,可没想到竹青却是坦诚,大大方方道:“小生出身妖族,对人间的情故礼数不甚明晰,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阮长婉愣了愣,下意识接了句不介意,心里却在疑惑他们怎么会跟妖族走到一块去,狐疑地瞧了眼柳封川,见他似乎全然不关心这边的情况,只顾低头看着池里的游鱼,就更觉得古怪。 ——雪中客不是最痛恨妖族么? 她将疑问压在心底,转头与几人说起话来,因为早有交情,她跟虞词之间倒是相处得熟络,闲话两句后,就提起了刚刚发生在唐家的意外。 虞词听完她的描述就蹙起眉头:“如此说来,那几只突袭的傀儡竟像是针对唐大姑娘而来?可傀儡不比偃甲,根本识不得人。况且封川与我提过,那法阵发动后便不分敌我,凡在阵内的活物,一概群而攻之,不该独独绕过或针对谁,除非有人在背后操纵……要精准控制如此威力的巨型法阵,损耗其中的心力必然不小,谁能有这般能耐?” 被她这么一说,长仪也觉得奇怪:“法阵有没有可能被掌管者以外的人操纵?” 虞词摇头:“控制阵法的口诀随时都在变化,只有掌管者才知道其中规律,甚至连关闭和开启都无法由旁人代行,绝无可能意外启动。” “照这样看,那位三公子岂不是难逃嫌疑?” “这是不可能是他做的。”阮长婉皱着眉,语气笃定,“傀儡阵的掌管者也不止他一个,几位精于傀儡机关的长老,还有唐家主,他们都知道操纵阵法的口诀,而且对于傀儡阵的控制权限皆在唐枫之上。” 还能牵扯到长老身上? 长仪更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唐家主现在正值壮年,也没有要隐退的意思,家主的位置且不急着传下去呢,族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权位之争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更何况针对的还是家主的嫡长女,真不怕被清算出局? 至于同样掌管阵法的几位长老,那更没必要动手了。既然都能坐到长老的位置上,总该是聪明人,如果想要掺和权势争夺,那对付唐大姑娘的方法多得是,用不着做得这么明显,更不会在家主权威正盛时轻易出手,免得激怒人家、引火烧身。 可如果不是权位之争,又是因为什么呢? 长仪刚想问问掌管阵法的长老里有没有什么三房四房、嫡系旁支的人,就看阿姐投来不赞成的眼神,只好把问题咽回去,不再议论这事。
第115章 唐榆的邀约 直到傍晚时分,唐榆才终于再出现在几人面前。 阮长婉原本正和妹妹说着话,瞧见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就迎上前问:“樱姐的伤势如何?” “现下已无大碍……幸亏阮姐及时相救,我姐并未伤及要害,医师说只要按时涂用灵药,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唐榆挠挠头,眼神左飘右飘的就是不跟她对视,无意间瞥见阮长婉胳膊上的绷带,顿时紧张起来,“阮姐,你臂间这处……是那时候伤到的?我叫医师来瞧瞧!” 说完真的转身要走,阮长婉赶紧拦住他:“不用,已经瞧过了。” 唐榆又挠挠头,讪讪地哦了声,显得有些局促。 长仪在旁边全程瞧着,见状就微微眯起眼,觉得这人的情况古怪得很。先前在唐大姑娘的院子外匆匆碰面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那时候唐榆估计也挺着急,没顾得上别的——但现在他的异样就表现得特别明显,拘谨得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可完全不像那个怼天怼地、连亲爹都敢顶两句的小霸王。 很可疑。 她下意识看向自家阿姐,却见她根本没有察觉这人的异常,只接着问道:“此次意外的原因可有查明?唐家主与几位前辈现有什么说法?” 说起正事,唐榆的神情就认真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头绪,傀儡阵附近一直都有护卫弟子守着,但他们在外面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直到看见我姐放出的灵符,才知道里面出了事。更奇怪的是,他们进去救援前还特意确认过,傀儡阵明明就是关闭的状态,掌管法阵的几位长老,还有我爹,也都没察觉到有人动过阵法。” 确实奇怪。 几人面面相觑,仍是阮长婉开口问道:“唐枫呢?听说他在事发的那阵子去向不明,现在可有找到人?” “三堂哥啊,早就回来了,说是到城西郊外的丹英山那边采什么花去了……这大老远的,他又是那样的情况,有什么花不能叫底下人捎带回来,非要自己折腾,也不提前说一声,连他院里的门僮都瞒着,要是途中出了什么状况,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唐榆忍不住抱怨两句,但听那语气,对他的堂兄还是关心居多,“他的为人,我爹是清楚的,几位长老也不觉得他能做出那样的事,但是三房那边的……其他本事没有,搅风搅雨的嘴皮功夫最是厉害,吵吵嚷嚷到现在,闹得我爹也下不来台,只好先把三堂哥关起来,待真相查明再另议处置。” 他越说越觉得心里来气,嗤道:“恐怕就算能表明不是三堂哥做的,他们也要给他扣上监管不力的罪名,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尽了,满脸的大义凛然,好像我姐受了伤,他们有多心疼有多着急似的。实际上呢?除了问候两句假惺惺的场面话,连探望都懒得做样子!听说我那二堂兄知道消息后就心焦如焚,立即就动身赶回来……哈,指不定心里打得什么歪算盘呢!” 这种话却是让几人都没法往下接。 阮长婉蹙起眉头:“唐枫被关起来了?他的身体受得住么?” “放心,只是把他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让出门,也不让外人进去罢了,每天的丹药用度都不会少,只要能找到证据表明他与此事无关,我爹应该很快就把人放出来了。” 长仪听着有些纳闷,这位三公子身体不好么?每天都要服用丹药? 但她记得阿姐不喜欢她打听别人的家事,就没有问出来,接着听他们聊目前查到的线索——可以说基本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有让人费解的疑点——然后又扯了两句闲话,瞧着阮长婉面带忧愁,似乎还在替唐大姑娘担心的模样,几人也没有心思再继续聊着有的没的,便纷纷告辞,各自回屋。 唐榆离开前却悄悄把长仪拉到旁边,故作神秘地凑近道:“阮妹子,明儿早晨你有空闲没有?” 长仪不解:“应该没别的事,怎么了?” “想不想到城里的市集上逛逛?” 长仪有些吃惊:“你要带我去逛市集?可是唐家这里……”他明明刚才还在替堂兄和亲姐担心呢,怎么转眼又想到带她出去逛?这可不合情理。 “老头不让我掺和这事,说我只能添乱。”唐榆耸耸肩,“留在家里还得跟三房那群人打交道,倒不如出门去求得清静。” 说完瞧见长仪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便补充道:“我认识一位闲散药师,就住在附近的益城里。他虽然声名不显,却是师从药谷大家,所制丹药样样不凡,我就想着给我姐求两副药,好让她的伤愈合快些。另外……” 他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凑近来:“那只小麒麟是不是还成天昏睡着?仲裁院之前就让精通兽经医理的学士瞧过,又请托那位药师配了点得用的灵丹,平时还能当麒麟的口粮……算算时日,差不多也该出炉了。” “药师?” 长仪倒是挺感兴趣,可是这种取药的事情,他自己不就能做,为什么要带上她,还要假托“带她逛集市”这样的借口? 唐榆讨好地朝她笑笑:“帮个忙,替我掩护掩护——家里还不知道我跟仲裁院有关系,而且先前也说过要带你逛奉节的,奉节逛不成,益城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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