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明明是再开心不过的时候,她的泪却流得更多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怕我是天煞孤星吗?” 寒渊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道:“你不是天煞孤星,是他们在撒谎!” “那为什么寂行被我害得成不了佛,许泽因我而死,裴绪又因我早早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她没有说过,可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从寒渊把她的前世一字一句讲出来开始,她就像是喝醉了酒般,脑子里乱得厉害,走马观灯般不停闪过模糊不清的旧日碎片,记忆似浮在冰上,随时都会融化,眼前浮出虚幻的影子,不知那些恍恍惚惚捉摸不定的画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寒渊问她:“两千年前善来村那一世,你想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别再胡思乱想,你若真是天煞孤星,他们几个早就活不成了。天帝那些人说话都有目的,不必理会。” 寒渊认真地看着她:“以后只信我的话就好,别人说的通通不用放在心上。” 流离心里滑过一股暖流,嘴角不知不觉染了点儿笑。 她看着他,又问:“师父也有记不得的事情吗?” “有。” 流离始终记得越简仙子对她说过的话,寒渊会收她为徒。仅仅只是因为她或许能帮他找回四万年前那段记忆,记忆一旦找回,自己就有可能被扫地出门。 她的手无意识地去摸左耳后的彼岸花,贪婪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线条,突然梦呓般说了一句:“师父是神,记不起来的事情,肯定是不该记得的。” 寒渊一怔,神色复杂地看她。 不该记得吗? 可他偏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该记得! “师父,”她又含混地叫了一声,鼓足了勇气问他:“我既不是天煞孤星,那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了吗?” 寒渊眸中微闪,心下泛起一片柔软。他难得耐心地对她笑了笑,说:“会。” 他说:“会的!” - 又休养几日,流离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日里闲来无事,常跟在寒渊身边陪他一起看书,下棋,修炼术法,偶尔她还会爬树去摘槐花,累了就搬来两把躺椅,师父一把,她一把,躺在上面晒太阳,看天边云卷云舒。 早晨时流云清朗,到了傍晚云彩多起来,在天边浑浑噩噩地铺着霞光。 到了吃饭时间,她就弄些简单的清粥小菜,求着寒渊跟她一起吃。慢慢地,寒渊从以前常常辟谷的状态里变得三餐规律。 虽然她的厨艺算不得很好,做出来的菜品又十分简单,他却觉得那已经是世间美味。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日子简单而无忧无虑。有时候流离会忘记她身上还背着繁重的枷锁,天帝仍在孜孜不倦想把她置之于死地。 躲在这个小院子里,外界的一切好像就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可以永远这样自在随心地活下去。 转眼两个月过去,有仙使在结界外敲门,说是天帝有请。 敲门声像是扰梦的催命符,猛地在她心里重击了一下。她抬头看槐花,这里的槐花永远开不尽,掉不完,叶子永远不会变黄,可她就要走了。 天帝和司命早在凌霄殿里等他们。司命手里捧着几册司命簿,看见寒渊过来,他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说:“神君,程流离的过往都在这里了。只是神君也知道,我那司命府里满满当当全是书册,稍有火烛就会有损毁,不少册子都已经找不见了。若有一二疏漏,还请神君体谅。” 寒渊拿起那些簿子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除了两千年前寂行与流离那一世,司命讲过的一世以及程流离自杀而亡的前世以外,其余簿子上都是些平常无奇的过往,与世间大多数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一样,生平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在那些簿子里,流离是个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人,生在普通家庭,按部就班地长大,读书,做普通的工作,过普通的人生,任谁也挑不出这些前世有什么不妥之处。 寒渊不动声色看了司命一会儿,见他若无其事地站在殿中,脸上并无一丝大病后的模样,想来那位御座上的天帝陛下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司命说流离出世于两千年前,”他把簿子摔回了司命怀里,说:“凡人三百年至少可轮回两世,怎么她只有这七世过往?司命府的火烛真是善解人意,想烧哪本就烧哪本。” 司命脸上微有局促,刻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说:“司命簿乃过去之物,凡人一旦身死,前世的簿子自是无用了,白白放在我书阁之中落灰,谁也不曾去翻阅过,故此小神不免有些懒怠,没有好好保存,这都是小神的错,小神甘愿受罚。” 天帝眯着眼睛看着台下的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寒渊,司命说的也都有理,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寒渊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知道今日一旦自己不再咄咄逼人,流离定免不了一场刑罚。 自己尚可保住她性命,可她已经三番两次在天庭被人施以重刑,自己若不护她全身而退,还有谁会来救她。 “司命果然受宠,我这才说两句话,天帝就要为他抱不平了。”他缓和了脸上神色,朝司命走近两步,突然伸手朝他心口打去一掌。 他只使了半成不到的力,司命却已然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衣裳也开始燃烧起来,一只袖子烧得干干净净,露出他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电痕。 “寒渊!” 天帝忙忙跑了下来,寒渊并不理他,赶在他开口前道:“司命簿受天条制约,不可随意写就。若有造假,造假之人必受天谴,损折道行。” 低头看着司命:“我看你这伤势,就像是……” “寒渊!” 天帝大声打断他,过来拦在了司命面前:“你在天上住得也够久了,过路客栈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处理,我看你快带着你徒弟回去吧!” 这便是退了一步,从此后恐怕有段时间不敢再找流离麻烦。寒渊嘴角冷冷牵出个笑,知道再问下去也都是徒劳,天上这些人想让你知道什么,就一定只让你知道什么。 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为止连四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既然这样,不如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流离,我们走。” 他转过身去,带着流离离开。刚走几步,又想起什么,侧头看着天帝,说:“天帝要想给人做媒,不妨多看看天上这些仙娥,她们可都盼着你金口玉言呢。至于小徒,她是我过路客栈的人,就不牢天帝你费心了。” 天帝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流离全身而退,扬长而去了。
第96章 小二和厨娘在客栈里等得望眼欲穿,生意也没心思再做,气跑了好些脾气暴躁的鬼客。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客栈如今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冷清得像是一座荒庙。 这日终于看见寒渊带着流离回来,小二和厨娘忙急急跑了过去,拉着流离左看右看,说道:“你没事儿吧?真没事儿吗?天帝老儿没为难你吗?”一边七嘴八舌一边把她带进了客栈。 刚踏进门槛,流离就看见了大堂里坐着的白衣和尚。他似是一直在等什么人,脸上满是不耐和忧色,握着酒杯的手背上几条青筋清晰可见。 在看见她回来后,他好像一下子就欢喜起来,起身朝她定定地看过去。 流离就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妖僧寂行,本是定光如来座下最得意的高徒,下凡一世,被她所累,因她入魔,被囚在十六层地狱中整整两千年。 她想不起那一世的事,可只是听说,都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他。 “喂!你这和尚怎么又来了!” 厨娘走过去指着寂行鼻子道:“被阎王知道,我们客栈还开不开。” 寒渊的目光从流离身上收了回来,说道:“阎王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来管我过路客栈的事。你们都先下去,带流离去后院。” 厨娘和小二只好依言去了。流离低着头走过寂行身边,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始终埋着头不敢回视过去。 寒渊在寂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水,说道:“人我已经救回来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结果?” 寂行的心思还在流离身上,冷声问道:“她受了天雷?” “是。” 寂行眼眸泛起一片红:“你明知她去了天庭免不了受苦!” 寒渊神色淡漠:“不如此,天帝怎会轻易放她回来。” 寂行突然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这个徒弟,惯会吃苦。” 寒渊并没有接他的话,几万年来,他极少会为什么人什么事哪怕皱一下眉头。 可是此刻,在他心口却莫名其妙滚过一圈涩意。他不动声色压抑下去,说道:“我问你结果如何。” 寂行松松垮垮往椅背上一靠,手里的酒盅转了几转,抬眼对他说了六个字:“你从不认识她。” 不管是谁,总是会告诉寒渊,你并不认识流离。可他听了,却只是越来越不相信。 “你根本就没有去见定光如来!” 寒渊说。 寂行笑了笑,说道:“不管我去不去见他,流离的命你都会救。” 寒渊道:“你是在怕什么,担心定光不会原谅你?” 寂行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紧了紧,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怕他作甚!” 寒渊微微一笑,说:“自你记起流离那天开始,其实你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你知道定光对你期望颇高,向来都待你如父,把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本是要把衣钵传给你的,可你却应了情劫,坠入魔道。定光煞费苦心,教来教去,最后教出了一位魔尊。 你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定光如来。所以恢复记忆以后,你就算在人间东躲西藏,都不愿意回去找如来庇佑。” 寂行道:“你既知道我是魔尊,也该知道我从不把天帝放在眼里。” “是,能在地狱里待满两千年的人,不是灰飞烟灭就是灵力大涨。两千年前你修成魔尊之时已是棘手,现在的你修为更盛,天帝想再拿你着实不易。可你就不想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摆脱天帝追杀吗?” 寂行成功被提起了一点儿兴致,说道:“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你我联手铲了天帝老巢。” 寒渊只淡淡一笑,说道:“若非必要,我不会再打仗。” “我知道,你是上古神,自你应天运降世的那天开始,六界就在不停混战。你是从古战场里杀出来的,对你而言打仗不过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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