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练武场很是大气,够宽,够大。 就是那落叶太多,会扫得人想爆粗口吧。 那三位同门的房间都紧锁着,苏缈的房间和他们并排着,位于角落。 就是她被关了三天禁闭的那间。 屋小聚气,并且比长佑寨时的房间明亮多了。 她很喜欢。 苏缈把晚上要吃的菜都备好了,秦少和才打着哈欠过来找她,让她到书房说话。 书房也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那书,堆得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少和是个做学问的。 她拜师送的那支狼豪玉笔,已挂在了笔架上,位置还挺显眼的。 秦少和泡了她送来的祁红,薄薄水汽与茶香弥漫开来,很有几分午后闲情。 “为师尝过了你的厨艺,你也尝尝为师的茶艺。” 苏缈却对茶艺不精,入口只觉茶味香浓,照实答:“怕是要让师父失望了,徒弟我只觉得好喝,若要我形容,却说不出什么。” 秦少和笑:“你倒是实在。” 他悠悠然然饮了一盏,道:“咱们雁山的现状,我也与你实话实说——确实,步履维艰,远不如隔壁逍遥派。” 苏缈:“为何呀?” 秦少和不免叹气:“从古至今江湖都是外功当道,内功却不盛行。” 苏缈:“咱们雁山派主修的是内功么?” 秦少和:“不错。外功修行,十年可见功力,而我内功大成却少说要二十年。近百年来,天下战乱频发,戾气横行,习武之人自然更愿意选择见效快的外功。” 那雁山派还真是独辟蹊径啊。 苏缈:“师父一直修的是内功么?” “之前是外功。” “……” 非要改为修内功,何苦来哉。雁山派若顺应风气,未必会像现在这么差。 秦少和:“习外功者,好战之心甚重,少见长寿。我主修内功,第一图的就是修心。须知,这世上许多事,本非一定要靠动武才可解决。” 某种程度上,这倒是和她的观点相似了。 秦少和放下茶盏,去拿了几本书过来,“这几本书你先拿去看,待我考较过了,再教你内功心法。若有什么不懂的,可来问我。” 苏缈接过。 是《大学》、《道德经》、《中庸》、《论语》还有《孟子》。 皆是修身养性的书。 苏缈:“……” 秦少和:“看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苏缈:“要不,师父,咱们一门科考去吧,说不准能在官场有一番作为。” 秦少和也笑了一笑,眼角拉出几条皱纹:“去官场同流合污?” 苏缈失语。她就开个玩笑嘛。 那眼角的几道皱纹里,似乎尽藏着故事。 “今日,本就是要与你说说我雁山派,既然提到,不妨也与你说说往事。” 秦少和提起茶壶,为她满上一盏。 苏缈:“谢师父。” “早年我走南闯北,攒下不少银子,曾经也是真富过的。我先是购置了田地铺子,等攒够了钱,才在山上建了雁山派。没过多久,这通州便闹了□□,朝廷赈灾的粮却迟迟发不下来……” 秦少和端着茶,喝酒似的一口闷了,“为了粮食,我先是卖了铺子,带着大徒弟去泰州买粮,回来施粥。苦苦熬了一月有余,赈灾的粮还是迟迟不到,只好又将田产也卖了,去平州买粮,这才终于撑到那生虫发烂的赈灾辆送到。” 苏缈喝了茶,满嘴涩味:“师父竟是为了数以千万张嘴,才败落了产业的。” “城中富商也有不少出力的,隔壁逍遥派同样使人去别州买粮。只是我雁山派家底薄,两轮折腾就败了个精光……” 说到这里,泡起了二道茶,“像这样的祁红,再也不是想喝就能喝了。” 每年的田产和铺子的租金,是足以支撑起一个门派的。 若非贪官当道,雁山派虽说是个内功门派,也不至于败落至此。是以科什么考,当什么官,听了都污耳朵。 “后来这些年,咱门派的收入多是靠山上的野果、野味、柴火……背到城里卖。再要么,便是他们师兄姐弟三个,出去走走镖。” 苏缈知错,没敢再胡言,就在这书房中听秦少和说了一下午的雁山故事。 直到太阳西落,这谈话才打住。 秦少和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催她快去做饭了。 “忘了说,做饭、挑水、砍柴、劈柴、洒扫……近段日子都交给你了。初入门派,为师且看看你的能力。” 苏缈:“……” 那一瞬间,心底一片伤感荡然无存。 秦少和一捋山羊胡,又补充一句:“再有便是,门派之中不养闲人,也不事勋贵。你带来的那个,我看他好手好脚,脑子也没问题,好歹做点事。若他不愿,趁早下山去吧。” …… 苏缈得令,带着书退出书房。 这些书她早些年已都读过了,只是年深岁久忘了小半,还得再温习温习。 白天练剑干活,夜里还得挑灯读书。 苏缈想着,明天下山多买几根蜡烛回来才行。 天色渐晚,该做晚饭了。 做晚饭前,她先提了把斧头上山。 日头西沉。 山上晚霞甚美,如神女绚丽的裙摆拂过天际。 阿青坐在崖边松树上,闭目养着神。彩霞的金光映在他的白衣上,暖和掉他身上的清冷味道。 “你果然在这里。我有话要说,要么你下来,要么我上去?” 她赶时间,开门见山。 阿青朝下看了一眼,晚霞将他的脸也映照得柔和。 许是心情不错,他还真下了树。 苏缈飞快道:“我师父交代,咱们雁山派不养闲人,但凡不是客,多少得干点活——拿着。” 很突兀的,一把斧头就递到面前。他眼底一抹诧异闪过,紧接着就皱了眉头。 苏缈的斧头只往前送,半点没想往回缩:“我看你整日喜欢往山上钻,正好,砍柴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知道怎么砍么?” 他盯着那斧子不说话。 晚霞在他身上镀下的那层暖意,悄然又被凉意覆盖。 显然,他有些不爽。 但苏缈当做未见。 “找找枯木给它劈了,够得着的树枝也可以砍下来用。若你实在不会,地上掉的干枝,多捡点回去也成。” 苏缈语调平缓地说着。 “别瞪我。这是我师父的意思。你若是不愿,趁早下山,没的坏了一门规矩。” 顿一顿,“倒是接斧头啊,我还得做饭呢。” 林间有沙沙响声,晚风拂面,他嗅到一股很淡的笋香,自她的袖口弥漫至鼻尖。 想是中午在厨房忙碌时,沾染上了一点汤汁。 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把斧头接了过去。 半新不旧的斧柄,衬得这只手更加净白。 苏缈薄唇轻勾,盯着他脸上的变化。见他的不痛快,并没有她想象的多,不由笑了下。 “怎么说你好呢——为了留下来,连柴都肯劈。你费尽心思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叫他愣了一下。 苏缈说完这话,转身便离开了,并没有一点期待能听到他的回答。 阿青提着斧头,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蓦地笑了一下。 原来,是借着师父的意思,再一次试探他。 不过,这个问题于他自己而言,也不见得有答案。 是啊,跟着她做什么? 或许是为打发时间,或许是因初见那一丝缘分,又或许,是想吹开积年的尘埃,弄清楚下头埋藏的究竟是什么。 这只半妖,他挺感兴趣。
第18章 得罪权贵 苏缈第二天就下山买东西去了。 玬珠和眉沁开开心心的跟着去。 山下这城叫做湘临城,是通州省城。 前些年先是经过战乱,再又闹过饥荒,这几年倒是安稳下来,也热闹起来了。 街上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琳琅满目的小点心,看得玬珠直流口水。 眉沁不好意思地扯扯她的衣角:“会不会买太多了?” 玬珠无所谓:“不多不多,姐姐可大方了。” 瞅瞅这成堆的点心,一只手拿不下的小玩意儿……苏缈失笑。 小馋嘴们花不了她几个子儿,倒是门派里的开销看样子她得担不少。 虽然师父说什么都不缺,可她看明明什么都缺。 她便买了蜡烛、菜油、草纸、碗筷,还有许多的干货……装了满满两篮子呢。 常言道坐吃山空,再多的金锭子也不够折腾。要是能做个生意,才能有活钱。 可苏缈却并不熟知生财之道,这事还得跟师父商量。 买够了东西,吃完饭便该回去了。 为了照顾玬珠这张馋嘴,苏缈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酒楼。 就她们三个,玬珠硬是点了八个菜。 刚把屁股坐热,就听到隔壁桌提到了“雁山”二字。 原本说笑的三人顿时都闭了嘴。 “早知道妖都不来了,这雁山怎么说都不会便宜卖给那姓秦的。听说当年四百两银子就被他到手了,你放如今,四百两黄金也未必买得下来啊!” 苏缈循声看去,见是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围坐一桌,饮酒畅谈。不知已酒过几巡,个个都红着脸。 “这座山啊,真可谓是藏风纳水,宝地一块!若到了我手里,必要建个山庄,夏日好乘凉啊!” “这还不简单。刘兄你开个价,姓秦的兴许就转给你了。他可穷得响叮当。” “周兄还是想得简单咯……我看这人轴得很,未必肯啊。” “这怎么不简单,咱干脆断了他的财路,叫他混不下去,他岂有不滚蛋的。” “财路?什么财路?” “不就是那仨穷酸徒弟,时不时进城卖点鸡零狗碎的东西,赚上几个破钱吗,哈哈哈……” 这几个人嘴巴真不干净! 玬珠最先坐不住,屁股一抬就要上去教训那三个混账玩意儿。 苏缈一把将她按住:“瞎动什么。” “姐姐!他们说的可是你的师门,这你能忍?” 苏缈面色平平,只冷眼瞧着:“他们可不是正阳弟子,打一架就能赶跑的。” 看他们那穿着打扮,定是权贵出身,平头百姓还真不是随便惹得起的。若是惹出什么事端,本不严重的事也搞严重了。 那桌纨绔越说越过分。 苏缈这桌很快上了菜,酒楼的饭菜滋味就是不错,可惜这会儿连玬珠也没什么胃口了。 隔桌还在打趣着雁山派。 “他要是还不肯卖,赶明儿我抓只猴子,胸口给它挂个牌子,上头就写‘雁山秦少猴’,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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