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多大个事儿呢。苏缈偏头,下巴指指擂台方向:“你们青崖人多,你回去喊一声,不就都来帮你找了。” 宋林风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唧唧地说:“今天师兄有坤元赛要打,他们哪有空管我啊。而且……” 她嘴巴撅得老高,“我也不想跟我爹说话,我就是跟他赌气才跑到这里来的。” 这丫头虽傲,性子倒也单纯,没几句就把自个儿的事抖落个干净。 苏缈的手,不知不觉放在了腰间铜印上。 唉…… 也算同是天下沦落人,亲人遗留的东西都珍视得很。 “银锁什么样子的,多大,铸的什么花纹?” 宋林风把脸从膝盖里抬起来,大大的眼睛有大大的疑虑:“你要帮我找?” “闲着没事儿。” 小姑娘抽泣着,忙以两只手比划起来:“就、就这么大,上面四个字,‘福禄寿喜’。” 苏缈:“你都走过什么路?” 宋林风连忙站起来,腿却已麻,差点摔个狗吃屎。 “……不许笑!”她连忙稳住身形,怒道。 苏缈:“……”挑眉可以吧。 落叶堆积,山路绵长,苏缈找这个银锁却并不困难。 前阵子帮张骁找剑,她耗尽妖力,练会了个妖术——隔空感物——只要知道形状、材质,一丈范围内,她就能知道具体何处。 这些日子她在养伤,颇为无聊。那心法七层是暂时上不去的,虽有空闲,她却没往这上头用心。 倒是一有空便吸纳灵气。 此时她气海中存着些妖力,找个银锁而已,想必够用。 找东西要有个找东西的样子。苏缈装模作样捡了根树枝,拨弄得树叶哗啦哗啦响。 秋日空山,脚踩乱叶而行,倒能得几分闲情。 宋林风见她扒拉得好生敷衍,当下又不高兴了:“你根本没有认真找嘛,你耍我的么!” 苏缈:“小丫头,你不懂,我们雁山功夫厉害得很。我的眼睛可是练过的,有没有的,瞄一眼就知道。” 宋林风张大嘴巴:“眼睛也能练?!” 苏缈一脸认真,说得跟真的似的:“那还有假。你们青崖功夫可比不上。” 宋林风把嘴一撅:“哼!” 苏缈拨弄着满地树叶,继续往前:“你别跟我‘哼’,只许你们为难我们,还不许我说句难听的么。” 宋林风把脚一踢,踢得乱叶飞空:“那也是你们掌门活该,谁让他偷东西的!” 苏缈回头:“?” 那丫头气鼓鼓地把脑袋偏开,嘴巴闭得紧紧的,又不肯说了。 见从她嘴里再掏不出话来,苏缈也就作罢。再往前走了约莫半炷香,使树枝这么一拨—— “这不就是。” 婴儿拳头大的银锁,被她从树叶堆里捞出来。 宋林风眼睛一亮,一把抓过来捏在手里:“就是这个!” 原来是链子断了。 东西失而复得,小丫头捧着银锁又哭又笑的。 好事做罢,无心再留。苏缈丢开树枝,拍拍手:“行了,我走了。” “等等!”宋林风急忙喊住她。 苏缈顿住脚步,回头,见那丫头咬着嘴皮,要说不说的。 她呵呵笑了声:“说不出来就算了。” “……谢谢!”宋林风吸吸鼻子,脸微微泛着红,“虽然你家掌门不要脸,但你这人还不错。” 苏缈嘴角一僵,严肃了目光:“骂我师父的话,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不然揍哭你。” 宋林风一脸呆:“……”突然就不是很感动了呢。 苏缈径直下山去了。 时已午后。 擂台那边太吵,她不太想去,也不太想回去面对妖皇,便去找廖秋水和陆风萍玩儿。 三人都很无聊,索性在房里比起了飞刀。 陆风萍颇有技巧,也不藏着掖着,教了二人好些诀窍。 累了坐下休息,苏缈一杯茶下肚,方问起来:“对了,你们怎么没去看比试?” 陆风萍:“嗐,今天主要是青崖弟子的比试。你们玩儿内功的,我们学不来,倒不如清静清静。” 廖秋水:“明儿排到柳眉了,届时再去看看吧。” 说到柳眉,苏缈刚顺的心情,就又给堵了:“柳眉确实厉害,那擂台上要了我半条命呢。” 陆风萍大笑:“哈哈哈……可你赢了啊。” 苏缈敛眉:“赢了,却大概是跟她结下了梁子。” 安静了两息。 廖秋水饮了口茶,说:“那是,她一向看重输赢。我听说,以前但凡未能达成目标,她就要罚自己三天不许吃饭。” 这倒叫苏缈惊讶:“她对自己这么狠?” 陆风萍解了渴,接话道:“听说她进正阳之前吃过许多苦头。她把自己的所得看得很重,谁敢伤她利益,谁吃不了兜着走——对了,柳眉难道为难你了?” “还没有。”苏缈摇了摇头。 她敢赢柳眉,报复肯定是少不了的。不怪她烦,事关半妖身份,她在人类之中尚未立稳,此时暴露为时过早。 眼下刚结交了这两位朋友,着实不想失去。 廖秋水哪知她的心事,笑道:“你又不是正阳的弟子,她再不高兴,还能把你怎么样。” 苏缈与二人消磨了一下午,待晚上了才离开。回去的步子慢腾腾的,怎么都快不起来。 她磨磨蹭蹭走到房门口,正欲推开,隔壁房间却嘎吱先开了。樊音从里头冲出来,差点撞在她身上。 苏缈连忙侧身躲开:“?” 樊音屁股后头着了火似的,闷头往前冲。她捂着脸,露在外头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紧接着陈慕之也打她身边过,脚步飞快,和樊音一个方向远去了。 苏缈眼尖,瞥见他腰间挂着个戏水鸳鸯的新荷包,随他的步伐晃晃悠悠。 咚咚咚——密集又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缈愣了一下。 呀,这是窗户纸捅破了吧! 挑这个时间? 还以为大师兄能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樊音那迟钝脑子自己悟,等他们白发苍苍。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合理。 苏缈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来,挺好。 人都是有棱角的,从出生起就承受着岁月的砥砺。慢慢的,也就变得圆滑。 可陈慕之好像反着来了,竟越活越有棱角。 最近的几场擂台,尤其是打沈嘉的那场,他的剑突然带上了不一样的气质。他的速度,他的脾气,还有他的打法,渐渐变得不好对付。 不知何时起,他不再是雁山的大师兄,而是…… 陈慕之。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半妖的事刺激到了。或许,平稳的生活一旦被打破,人就是会变得锋锐吧。 秦少和若是知道了,大约会很高兴。 呆徒弟终于开窍了呢。 也没那闲工夫管别人,苏缈硬着头皮,把面前的门推开。果然,进门就遭遇了一张冷黑冷黑的脸。 屋里没点灯,静悄悄的。妖皇和往常一样,坐在窗边。青衫裹着一层清光,他的眸子却不似这光轻柔。 根本是有飞刀扎出来。 苏缈反手关上门:“尊上容我先去洗洗脖子?” 话落,一只冰凉的手已贴在她的脖子上,意料之中地掐住了她。她背抵着门,一如上次,被搁得骨头痛。 只一个眨眼,他便已从窗边到她跟前,贴她很近。 妖皇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躲后山清静,去友人处消磨,于走廊磨蹭,在门口发呆……既知害怕,何故为之。” 何故,敢在张骁面前下他的脸面! 他有泼天愤怒,可这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上,却不如先前用力。 他的愤怒,都用在了牙上似的,咬字极紧,使得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一把钝刀割在她心头。 “本尊给你狡辩的机会。” 那根缠心藤的根须留在苏缈心上,于是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逃不掉妖皇的眼睛。 苏缈对此,一清二楚。 “尊上细想便知,何须问我。” 他轻一挑眉,指尖微微用力:“哦?本尊想听你说。” 苏缈昂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睫毛在他眼下印出长长的阴影,这双好看的眼睛里,却泛有一股阴鸷。 她的确是太胆大妄为了。竟敢把他晾在这里,长达半日。 自己做了错事,怎么着都该求饶。可苏缈扯出来一抹笑:“我怕你,我当然怕你,掐脖子多可怕啊……” 她努力地喘口气,“可我更怕,我追随的尊上是个糊涂蛋,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柳眉的事,他漠视不管。可若她坏事缠身了,必会累及他,这道理他明明知道,却迟迟不允。 就因为一个张骁,他觉得脸面受损,便不肯帮她解围。 “轻重缓急?” 他的手稍稍松开,却没有放开她的脖子。五指抚过她冰凉的肌肤,绕后,一把—— 拖住她的后脑勺。 脑后突然压来一股力道,苏缈不防,被按得往前半步。 差一点,就扑到了他身上。 黑暗中,他的双眸近在咫尺,苏缈被迫仰头看着他。黑亮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她从中能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仓皇。 “轻,重?” 妖皇咬着后槽牙,盯着她道,“一个柳眉,本尊若想弄死,连手指都不必动。倒是你,为人妻子,竟如此不安分!”
第75章 应杀尽杀 她和妖皇说的, 真的是同一件事? 是同一件。 只不过区别在于,弄不弄死柳眉。 苏缈只想着抹掉柳眉的记忆,越快越好。妖皇却想的是斩草除根, 早晚都行。 此时张骁挑事, 无意之中放大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苏缈被他捏着后脑勺,脑袋左右转不动,被迫面向着他。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对面的鼻息。 这份威压,还是第一次在山崖边, 被他掐脖子时感受过。 白纸有了自己的想法, 苏缈已弄不懂,他这般愤怒到底为何。但不论他为何愤怒, 这件事原则不变。 “弄死柳眉?”苏缈听得额角直抽抽。 “解决问题,就靠杀人么!我早与尊上说过, 半妖与人本已很难调和,若再有妖掺和进去,我前头的努力也许就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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