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舜这话音刚落,北尤溪难得先北尤钰一步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大理寺卿李立,李大人吧?” “对,就是那个用刑很行的李大人。”江殷舜一点头给出了肯定回答,屋内众人的神色顿时都不太好了。 原因无他,这大理寺卿李立,那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用刑!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官。 他断案,一向都是能查的查清楚。查不清楚的,用刑撬开疑犯的口,最后再用减轻刑罚之类的“好言”劝说一番,案子基本就调查清楚了。 若是单用结果来看,李立查案自然是十分厉害。可若是看过程…… 江瑶白想起了关于李立的那些传闻,不禁拧着眉问道:“堂哥他……确定这案子能用得上李大人?他总不会是想在翠阳殿对那胡姑娘用刑吧?或者,连裴家人一块儿打?” 江瑶白知道自己这猜测很不符合常理。可这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那李立大人审案,最后发展成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北尤溪沉默以对,压根就不知道该应点什么好。 北尤钰惊讶夹杂着怀疑,道:“应该不会想用刑吧?那裴家人脑子不好使。若是当真当堂对他们用刑,等他们出了宫,指不定会到处乱说的。” 江殷舜顺着北尤钰说的想象了一下,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场拍着胸膛道:“没事!这宫里我不敢放肆,可在宫外,我那就是横着走了!他们要是真敢胡乱诋毁,看我不收拾他们!” “嗤,我当是谁在这儿大言不惭呢,原来是你啊。”吊儿郎当的男子声音忽而从半敞的窗户外传了进来,那声音熟悉得江瑶白忍不住一拧眉。 “遥禄?你小子可算醒了呀?”江殷舜惊喜地问着,起身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就这么倚着窗框,对着窗外的齐遥禄问道:“我说,你昨晚是做贼去了吗?喝酒喝一半说去茅房就一去不回,今早又像是一睡不起?” 听到“昨晚”二字,齐遥禄下意识地望向江瑶白的方向。与她遥遥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各自移开了视线。 江瑶白伸手给自己添茶,齐遥禄则一笑,道:“一言难尽。我不想说。总之,要不要去翠阳殿旁听啊?” 齐遥禄这番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江瑶白有心想问一问,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许可,可以去翠阳殿。可话未出口,又留意到身旁的北尤钰等人。终究还是三缄其口,安静地喝茶,等着其他人发问了。 好在,江瑶白好奇的,江殷舜也好奇。 他当即便问道:“翠阳殿?怎么去?还有,你不是刚起床吗?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的?为什么陛下只通知你,却没跟我们说啊?” 江殷舜一口气将所有的问题都给问完了,才盯着齐遥禄等着他的回答。 “自然是让人领路去呀。”齐遥禄应着,略显倨傲地一笑,道:“表哥他是没说可以去翠阳殿,可他也没说不能去旁听。况且那儿都开始审问了,摆明了就跟我们没关系了。这种时候不过去?” 齐遥禄说到这一顿,抬手拍了一下窗户内江殷舜的胸口,笑容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挑衅,问道:“你还好意思自称聚星五霸王?” 江殷舜被他这动作拍得一愣,又偏头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没错——倘若他们现在都是嫌疑犯的身份,那头升堂审案了,他们必然也会被喊去附近等候提审才对。 而现在,他们这儿风平浪静。甚至就连所得来的最新消息,还是他们自个儿派人去打听来的。这种情况,显然是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了! 那既然在此案上头没有嫌疑,作为皇亲国戚纨绔子弟,耍耍小性子去旁边偷偷旁听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啊! 转瞬间想通这一点的江殷舜眼睛都亮起来了,转头就对着北尤钰道:“钰儿,去翠阳殿旁听,你来不来?” 北尤钰明显也是跃跃欲试。 可在一口应下之前,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北尤溪,讨好地笑问道:“哥,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总是待在屋里的话,也太无聊了。” 北尤溪看了北尤钰一眼,却没有立即应答。 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江殷舜和齐遥禄,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江瑶白身上,对着她柔和一笑,道:“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窗外的齐遥禄望着北尤溪那笑脸不自觉地微蹙了一下眉头,又迅速地松开了,神色平静地等着他们的答复。 江瑶白没去看其他人,而是认认真真地衡量了一下,方才道:“实不相瞒,尤溪表哥,我也对这案子很是好奇。” 北尤溪了然一点头,站起身来后才道:“既是如此,那便走吧。” “好耶!”北尤钰高兴地蹦起来,又伸手将江瑶白也拉了起来,才对着窗边的齐遥禄和江殷舜笑道:“走走走!齐遥禄,你提的建议,你快带路!” 齐遥禄闻言挑眉却没应声,只是抬脚走动,身形从窗户外消失,又出现在房门口,冲着远处喊道:“庆生,带路。” “诶!世子!”庆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屋内江瑶白几人听着他这话走向了屋外。刚到了外头,便见庆生领着一个看守庆和宫的侍卫过来了。 “见过诸位主子。”那侍卫一到近前便行了一礼,言语间颇有偷懒的嫌疑。不过,在场之人却没人在意。 齐遥禄更是负手而立,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免礼,你赶紧领路。走最近的那条,要赶得上翠阳殿审讯的。” 那侍卫过来前,庆生已经有跟他简单说过了。 此刻听得这要求,他也仅仅只是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开始带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边的我会逐渐小修,内容应该不变,就是调整一下句子之类的 第37章 敢闹吗 领路的侍卫显然是有将江瑶白他们想要旁听的事上报的。 在到达翠阳殿外头后,桃乡等贴身婢女和贴身侍从便被留在了外头,而江瑶白几人则被领着从一个偏门进到了里头,又沿着殿中众人的视线死角走到了一处屏风后头。 “诸位主子还请在此旁观,切莫发出声响,也万不可走出去。”领路的侍卫压低了声音跟江瑶白他们说清楚了,便又行了一礼,这才沿着来路退出了翠阳殿。 北尤钰看着人退开了,立马拉着江瑶白从北尤溪身边挤过,与她一起站到了最前方,贴着屏风透过镂空的孔洞看向了外头。 齐遥禄、北尤溪和江殷舜三人见状也没不满。只是因着屏风不是很大,他们也没跟江瑶白她们两个一样贴在屏风上头,而是隔了一点儿距离,就这么透过孔洞勉强看着外头的情况。 随着注意力落在了外边,他们这才发现,这案子明显是已经开始审了的。 靠近他们的这一侧,跪着一个年老的妇人以及年轻的小妇人。在远离他们的那一边,则跪着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年轻的夫人。 而在正对着大门的方位,江云启正坐在最里头的位置,一副旁听却并不插手的样子。 在他的前面,特意搬来的桌子后头,穿着三品官袍,看上去甚是壮实的大理寺卿李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裴胡氏!还不快快招来!” 李立这一问,问得江瑶白他们满头雾水,没能判断出这到底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们只好齐齐望着堂下那年轻的夫人,听着她不卑不亢地应道:“大人!小女子没什么可招的!此前我是给裴元生缝过香囊。可自从他领着小妾儿女进了门,我便回了家,再没管过他!” “哇偶。”旁听的北尤钰忍不住低声惊叹,伸手一拉江瑶白的袖子,轻声对着她道:“瑶白姐姐,这胡姑娘看上去应当是性子直爽的。你先前分析的那第一种猜想,感觉可能性不大了耶。” 北尤钰这十分唯心的判断一出,江瑶白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想提醒北尤钰,判断事情不能这么凭着感觉来。可转念想到对方也不可能会有断案的机会,便又放弃了,转而低声道:“是不是等下就知道了,先安静听着吧。” 北尤钰点头,江瑶白也将注意力又落回了堂上,便见李立沉声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香囊是你做的,但近期你却没有碰过香囊,也不知道这香囊里头装的是何物?” “正是!”裴胡氏点头,瞧上去坦坦荡荡,半点不心虚。 李立见状神情不变,仅仅只是转头看向了那老妇人和小妇人,道:“裴张氏、何娘。裴胡氏所言,你们可有异议?” 小妇人何娘低着头,并未出声。 那老妇人则是颤声道:“有!有!她在家里一手遮天!明面上是没动过,可她暗地里下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还请,还请大人为我儿伸冤啊!” 这老妇人裴张氏说话嗓音带颤,虽说所提异议全是猜测,可至少没有胡搅蛮缠。 江瑶白几人原本因为宫门口哭丧的事而对老妇人抱有偏见,此刻听着她这态度,倒是对她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只是这好感才刚冒头,他们便留意到了老妇人嘴边的血迹! 北尤钰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没忍住又轻声问道:“怎么有血迹啊?难不成这李大人已经用过刑了?” 江瑶白正觉不知该如何回答北尤钰这问题才好,站在北尤钰身后的北尤溪已经抬手按了一下北尤钰的脑袋,道:“禁声。” 北尤钰有些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却也没再开口。 江瑶白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丝毫想要再追问的架势,这才又一次将目光落到了堂上。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李立神色不变,直接将问题丢回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被问得一噎,嘴巴张张合合地看看李立,又看看旁边的裴胡氏,神情也逐渐多了一份紧张、茫然和恼意,哆哆嗦嗦地道:“证据?这怎么就还管我要证据呢!明明就是她害死我儿的!香囊是她!毒药也是她放的!都是她!你不能这么袒护她!不能啊!” 老妇人越说越大声,配合上她那悲愤的神情和带血的嘴,莫名竟有些悲厉之色。 跪在一旁的胡大人和裴胡氏面对这指控纹丝不动,仿佛压根就不在乎一般。 倒是那小妇人何娘慌张又惧怕地抬手抱住了那老妇人,张口便劝慰道:“老夫人!老夫人您冷静一点!再大声点官爷可又要打您嘴巴了!” 老妇人那恼怒的神情一滞,眼泪忽而就下来了。 她倒是真的没敢闹,也没再说这些话,却也没就此安生下来,而是直接跪扑在地,哭得一塌糊涂,悲声道:“我……是我无用啊!我可怜的元生!娘没用啊!娘没本事帮你伸冤!娘对不起你啊!” “老夫人。”何娘低着头抬手抹着眼泪,声音听上去很是悲伤。 可堂上的李立脸色却是黑了不少,手中惊堂木一拍,怒声道:“肃静!再敢哭闹,别怪本官杖刑伺候!” 老妇人那哭声瞬间止住了,抬起头悲悲切切地看着堂上,却没敢再出声。 何娘也是一缩脖子,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李立见她消停了,这才转头对着身旁候着的侍卫喊道:“来人,传婢女顺儿。” “是。”那侍卫应了声,快步出了翠阳殿,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青衣婢女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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