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祖产这事儿是一回生二回熟嘛,反正倒悬界出事儿之后掌门自己都卖过,他都听师兄师姐们说了。 捻尘缘那边好久没回音,似是在算价钱,半晌终于慢吞吞回了两个字“成交”,随后发了一个地址共享。 灭花包袱款款的上路了,他得去找捻尘缘汇合。 …… 话表两头。却说谷小草和花解忧这边。 离招引仙墟颇远,为了赶在三日前救出人,谷小草二人不得不趁着星夜赶路。 来的时候,花解忧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非骗谷小草说在寒山境内,越靠近汲月草生长的地方,灵气流越混乱,是以灵剑、飞舟之流皆难同行,唯有徒步跋涉。 谎言被戳穿,谷小草问他要飞舟赶往招引仙墟,他却尴尬一笑道:“我怕你发现端倪跑走,一个飞行法器都没带,更别说飞舟了。” 谷小草无奈祭出无名剑,瞬间御剑升空万里。 漫天星子低垂似是伸手可摘,她在密林丛山间盘旋一周,与夜莺相逐,顺风陡转、逆风而上,大概看准招引仙墟方向后,这才穿云而出,悬停在花解忧身前。 她不计前嫌伸手。 “你上来吧,我带你去招引仙墟。” 不料花解忧却站在原地频频回头,拒绝上谷小草的灵剑。 他说:“谷小草,汲月草的事情其实我没骗你,而且这消息整个修仙界除了我没人知道。再过半柱香花就开了,我们与花群近在咫尺,只要伸手便能赚上千把块灵石,就算耽搁一会儿又怎样?” 谷小草气不打一处来,拎着花解忧的领子把他甩上飞剑。 “耽搁一会儿能怎么样?能够姑奶奶我把你杀个七进七出。你再多半句嘴,活不到劫法场的时候。” 知道自己性命无虞,花解忧根本不怕她骂,反倒胆子越发大了。 “不过半柱香而已,来得及啦。谁还嫌钱多了烫手不成?胡掌门如果在场也会同意的,咱俩三七分,你七我三如何?” 花解忧实在觉得可惜,呆在剑上还不老实,总想要挣扎下来。 两人这一纠缠,叫飞剑歪歪斜斜落在一片略开阔的草坪上。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他们双双扭头望去,却见万千粉色的光点颤巍巍地亮,如潮水在天际流淌而来。 那并非潮水,而是追逐着月光的汲月草群。 胭色、妃色、海棠、酡颜、嫣红,颜色层层叠叠的好看。 这一愣神,汲月草群已经涌动到了谷小草二人身边,他们张着动来动去的根茎,仿佛一只只小小的八爪鱼,向着月华流转最浓郁的方向追逐。 他们的生命不过十五天,却用尽毕生追逐月光。 谷小草被这幅奇景所震撼,终于没有再提离开。 花解忧看向汲月草最密集的一处,飞身掠去,果然从其中找到了一朵并蒂汲月草,他将花抓在手中。 这花很脆弱,“八爪鱼”接触皮肤温度瞬间失去了生命力,成了一束散碎亮光攒在一起的 “小星星”。 花解忧走近谷小草,将那棵并蒂汲月草插在她发鬓之间。他细细端详着谷小草,眉眼间俱是柔情万种,笑靥一弯浅浅。 “此花堪——”得配美人,其实我对你也自有七成真心在,另外三成是怕你负了我,怕叫痴心一场丢了性命。 这余下的话他都没说完,便被谷小草一通抢白。 “你不是说这花值一万灵石吗?□□头上干啥啊?你愣着干啥啊?满地都是钱不知道捡,赶紧的摘花别废话。你这人真奇怪,刚不是你非得留下来的吗?现在又跟个二愣子似的盯着我,怎么着我脸上有钱啊!” 谷小草把头上的并蒂汲月草一把薅下来丢进储物芥子,并且开始弯下腰来,大把大把地从地上薅草,仿佛一个勤恳耕作的老农。 你才是二愣子,你全家都是二愣子。 狗日的谷小草她不解风情。 花解忧气笑了,他赌气找了个离谷小草最远的地方,也拼命使大力薅起草来,仿佛手下薅是谷小草的那颗榆木疙瘩脑袋。 ……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情,譬如说灭花和捻尘缘终于在一家连锁经营的乐乐堂话本店门口,碰上了头。 灭花虽也是个平头整脑的后生,可那张脸太过平常,绝对属于哪怕丢到人堆里,都认不出来元宝派还有这么一号人,于是他就那么素面朝天的来了。 灭花见了捻尘缘,便拱手问好。 “捻道友?咱接下来怎么做?” 执法堂人多眼杂,行踪再隐秘也难以滴水不漏。 捻尘缘微抬眼皮,看向东边。 “我这儿有内部消息,他们现在正徒步翻越去招引仙墟路上那座大雪山。” 灭花不由惊讶:“徒步?可,可听说执法堂的人是坐着飞舟走的啊。” 捻尘缘看出他不信,笃定道:“你跟我走便是。” 对方看上去懒得解释,灭花早听说捻尘缘这人邪性,经常为了他那些赏金任务杀人,对他尊敬中略带怯意,只好闭上嘴,死马也当活马医,跟他走了。 两人说走就走,一路上披星戴月,赶至大雪山脚下。 这山下四野皆寂,周围太过寒冷,少有人烟出没,唯有一座荒了的猎户小屋,岁月久远,屋里的家具都已是七零八落的烂木头了。 猎户木屋的屋顶被掀了一小半,冷风嗖嗖地从外面往破洞里钻。 灭花修为太低,还没到寒暑不侵的程度。夜里风大,温度也降至最低点,两人甫一靠近雪山,灭花便冷的瑟瑟发抖。 见他受不住,捻尘缘只好带着灭花在屋内避风,顺便砍了一些干柴烤火驱寒。 捻尘缘一边往火堆中丢干柴,一边道:“明天一早我们爬山赶上去。山后就是招引仙墟,动手得趁早。” 灭花在共千里上做过功课,知道他说的倒不假。 这是一条远道,翻过了这雪山再走百余里,则是将招引仙墟合围起来的十余座正常山脉。 不过这些山要矮许多,其中丛林密布、沼泽遍处,对方人又多,散开就不好追了。且那里离招引仙墟太近,届时东窗事发,招惹过来的帮手会更多。 而雪山空旷,又有冰雪做埋伏,反而救人后方便躲藏。 灭花暖过身子,从窗前往雪山上望。只听朔风凄厉如鬼哭,风中夹杂米粒状的冰雹,打得人脸生疼。抬眼孤月一轮,白茫茫一片刺眼,山顶隐入云雾之中,高耸不见峰。 已是后半夜了,柴禾被烧的噼啪作响。 慢慢的,天上落雪了。 灭花眨了眨眼睛,从储物芥子里取出一壶“西京腔”,回身问捻尘缘。 “你喝酒吗?暖暖身子。” 捻尘缘好酒,他本在闭目养神,被馥郁的酒香熏的忍不住睁开眼,点头。 “可。” 不远处的雪地传来咯吱作响,似是有人来了。
第六十七章 [V] 天上京是寒山境最大的一座城池,素来有不夜城之称。 修仙界没有凡人城池宵禁的规矩,哪怕是到了后半夜,当地街头仍是来往修士不绝,放眼放去可谓联袂成云、摩肩接踵。 寒山境风气狂浪不羁,这座城更是出了名的野蛮生长、无所禁忌,城中东、西二市,五颜六色的灯光线条闪烁,上百来家店铺,可能一半做的字花档生意,一半做的则是卖笑生意。 街头醉汉像尸体一样躺着,哭哭笑笑、疯疯癫癫。 街角处一个修士路过,冷不丁把谷小草吓了一跳,这人头上顶着一颗砍下来的巨大马头,那只马死不瞑目的巨大眼珠子充血暴突着。 像这样奇形怪状的路人还有很多,谷小草看的目不暇接。 花解忧带着她往主街右侧一拐,山城的青石板微微有斜度,一坡连着一坡。这片地方花楼一座连着一座,红腾腾的各色美人琉璃灯高挂,把城内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此时,他们二人站在此地最大的一处楼阙前,这家店依山而建,亭台楼阁占了几乎半座山,楼上的天空浮着许多发光的红莲花。 谷小草抬头看向匾额——潋滟芳华楼。 “我问了一些私交不错的朋友,都说执法堂飞舟的行踪断了,看来他们没有用常规的方式去招引仙墟。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咱们得先打听清楚。” 花解忧冲谷小草眨眨眼睛:“走了,带你逛花楼。” 红莲灯火色中,两人走过一道道漆了朱红色的牌坊,络绎不绝的人群中花娘花郎俱是浓妆艳抹、妖冶模样。 进了正楼大厅,扑面则是暖风习习,柔缓的风吹落一地粉色桃花瓣,花瓣落地生烟,烟雾袅袅地又返回藻井。 谷小草的视线顺着银白珠光色的烟雾向上,藻井绘画的图腾简直令人面红耳赤,上面分了数以千计的四方格子,每个格子内都是一幅姿态各异的春宫图。 喧闹声、调笑声,喧哗一片,无数醉酒的修士们直着嗓门吆五喝六,好像放纵的要将房顶也掀翻了一样。 “客官,来瓶咯咯笑吗?” 一个生了八个手的修士,每只手都提了一只篮子从旁边走过,篮子里放着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琉璃罐头里是雾状的气体。 他自己肩膀上也背着一个巨大的罐子,罐子里的烟雾看起来不太听话,在琉璃壁上横冲直撞,好像随时想冲出瓶外。 还未等谷小草回答,一个满面通红、胡子拉碴的中年修士走过,随手抓起挂在小贩身上的烟嘴吸了一大口,止不住欢乐的笑声从他嘴里冒出来,他哈哈大笑着走了。 “去你玛的,占老子便宜,你今儿晚上必羊尾!” 小贩身上东西太多,想追却不方便,只好站在原处,扬着八只手高声大骂,篮子里的瓶瓶罐罐叮铃当啷碰成一团。 花解忧问小贩:“王知了在哪?” “啊?” “王知了!王—知—了!你们楼主在哪?!” 这里实在太吵闹了,花解忧必须抬高三倍音量,扯着嗓子喊对方才能听清。 “她啊,她不是在台上吗?” 小贩往身后一指,谷小草越过狂乱的人群看去,发现四处凌乱散布的软枕矮塌帘账中央,拱卫着一个圆形大舞台。 舞台上,有一位曼妙少女正翩然起舞,她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层砖红色渐变薄纱,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谷小草好奇端详其面容,却有些失望地发现那“王知了”的模样平淡无奇,仿佛清水挂面一般,天生带着能浇灭一切欲望的冷淡。 如果要说唯一特别的,便是她浅灰色的眼珠颜色不太常见。 然而,与台上人样貌不相符地是台下的癫狂。 无数修士扑倒在台下高举双手挥舞,铺天盖地的狂呼嚎叫着“知了”! 此时,少女踩红莲瓣登至半空九重宫阙似的布景上,转瞬纵跃而下,仿佛莺舞燕飞,她回眸折腰,又似弱柳扶风,长长的水袖抛出,立刻将气氛掀上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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