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说话好歹注意着些,这位姑娘是我们公子救回来的,您就算是再不分场合,也该注意着自己的身份!” 即使苏杭已经收敛万分,可关氏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 “好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教训我了,定是你唆使的!今日易鲸承不在,我正好有机会教教你这臭丫头什么是尊卑!” 关氏扬起手就打了苏杭一个耳光,苏杭反应不及一头栽在桌边。 蒋玉枝一时没忍住,硬撑着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抓住了关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个巴掌。 “大烽律三卷八十二条,纵然是主母也不可随意殴打虐待除偷盗、□□、叛主的家仆,更别说是非奴籍仆从,这位夫人好大的来头,竟不将大烽律法放在眼中!” 此时卧房再无旁人,苏杭捂着脸颊,眼眶中已噙泪花,这时候仍然被蒋玉枝的做法惊吓住了。 关氏也没想到,小小一个病秧子也敢阻挠她!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萧家的奴才,我也是照打不误!你再敢阻拦连你一块打!” 倒不是关氏想听废话,只是这病秧子看着瘦弱,手腕力道也不小,一时间她竟然不好挣脱。 “你说这是萧家,哪个萧家?竟然连西北将军的女儿也敢打!” “这徽州偌大,萧家可只有一个,你……你是谁!” 关氏没反应过来,一下手上的力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险些都站不稳了。 西北将军——白戮! 那可是大烽的战神! 只是半个月前因多勃一战全败遭陛下赐死,可半日不到陛下得了一封军报又后悔了,在西北将军陵前痛哭了半个时辰,更是恢复了西北将军生前所有殊荣,追封为大烽一品忠义将军。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声称自己是白戮的女儿? 蒋玉枝自然不是白家的遗孤,她只是个被易鲸承捡回来的不明身份之人。只是恰巧那时候易鲸承知晓白将军蒙冤,为了寄托心中记挂之情,故而给自己起名蒋玉枝。 如今她重活一世,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安排一个能让易鲸承无法拒绝的身份,这样才能够待在他的身边,改写那一场意外。 “你如何证明你是白家的女儿?” 关氏自然不会相信,且易鲸承怎么可能随手就搭救到白将军的遗孤呢?即使这丫头长得还算过得去,可她毫无凭证,冒充来城主府坑骗钱财也说不定。 “这位夫人又要如何证明我不是呢?” 此时蒋玉枝应恢复了大半体力,她凝视着关娇儿,目光如电犀利有神,使得关娇儿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在下人们面前被如此羞辱,关氏岂能善罢甘休,被这么一个臭丫头唬住。 “就凭我是这萧家夫人,你若无法证明你的身份,就别留在着萧家占地方,萧家可不养闲人,你吃的喝的,用的药材,拿什么抵债!” 又是这千篇一律的废话,当年自己初来萧家养伤,就是因为关娇儿从中作梗! 不外乎将自己的吃食统统换成馊食泔水,让她十日吃不上一顿饱饭,把用的药材混上了花椒,害得她伤口反复无常,还在腿上留下了伤疤! 在萧家那三年,她苦练武艺,要不是易鲸承多次解围,她早就死在了关娇儿的刁难之下。 如今终于有机会再来一次,她不只要改写她和易鲸承的人生,她还要惩治这些亏欠她的人! “我前些日子去青山寺烧香,因途中遇到匪寇流窜,才从山上滚了下来,睁眼就已经到了这里……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确实无法自证身份。” 说到这里蒋玉枝微微低下了头,攥住被角的手缓缓用力。 当初她也不过是听易鲸承提起过白家那二小姐的脾气秉性,只道是刁钻难缠,可如今要想让关氏信服,还得用些手段。 关氏本以为这臭丫头怕了,谁料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唯有……一句白家军军训可证明。诏日月,燎烽火;军有死契殁白骨,沙场鬼神夺杀机!” 白家军军训关氏确有耳闻,可她也没听说过自然不好判断,这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既然是白家的女儿,就该明白主客之分,主人家管教仆从与你何干!” “萧家少夫人该以身作则,而不是尽数做些令城主府蒙羞之事。若一家主母只会在后宅争风吃醋镇压忠仆,那与奸诈小人何异!” 一口气把从前不曾说过的话道出口,即使嗓子因太过大声而刺痛,可蒋玉枝心中却是畅快无比。 “你!” 关氏这人最容易动怒,如此之际,她自然不管不顾,要让蒋玉枝吃些苦头!“白家嫡女又如何,事到如今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谁允许你在萧家如此放肆!” 关娇儿一个眼神,她身边的嬷嬷眼看就要上来拉拽蒋玉枝,苏杭试图反抗也被那些人钳制住。就这时候,有一个人先一步挡住了她们。 “放肆!” 这声音,就算是跨越时光缝隙,穿过岁月纠葛,浸透生死茫然……也仍然能令蒋玉枝浑身一震。 是她的易鲸承来了! “谁允许你擅闯这里!你我成亲之日便有言在先,不可干预我言行,不可擅闯我院落,你一次次违反是何缘由!” 蒋玉枝侧卧在榻上,看着步步走来的玄衣男子,他身材挺秀高颀,那蜀锦所制的衣袍服帖合身,袖口刺有萧家暗纹。他那双眸清澈不见底,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此时蒋玉枝心中的不只是喜悦,还有懊悔。 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若她再努力一下,为易鲸承挡下那一箭就躲开,那一箭就不会在刺穿了她的心口后又刺过了易鲸承的胸腔。 让他们两……同时倒下…… “易鲸承!我可是关家的女儿,你竟然为了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臭丫头吼我!就不怕我告诉姑母吗!” 蒋玉枝还来不及细想,关娇儿就已经开始发作了,她想要去抓易鲸承的手臂,却被躲开。 “随你便。晋林,送客!” 这时候蒋玉枝才注意到,易鲸承身边的晋林。 她都快要忘了,晋林在建宣二十五年就因死于一次刺杀任务之中了。 看着昔日伙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若不是腿上的痛感未消,蒋玉枝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底下人好不容易把关娇儿劝了出去,只见易鲸承接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轻声抚慰道。 “方才姑娘说自己是白家人,可背诵白家军军训不算什么,不知姑娘可能解军训中死契二字之意?” 易鲸承并非好糊弄的人,对蒋玉枝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可这个问题,蒋玉枝也是曾听易鲸承亲口讲述过的。她故作端庄地将杯中茶饮尽,才缓缓道出。 “世人都以为我白家军纪律严明是因凡逃叛逆降者必杀之,殊不知这死契二字,是表示白家军只要为白家效力一日,其家人亲友都可享安然保护;若不幸有将士战死沙场,白家其他将士亦会替他们守护家人,代为行孝直到身死,这便是白家死契。” 蒋玉枝每说一句,易鲸承的眸子便有一份转变,直到最后他微微俯身,为方才试探聊表歉意。 “果然没错,在下徽州城主易鲸承,见过白小姐。”
后宅恶人 == 徽州城主、太子伴读、商市主人…… 易鲸承的所有身份,哪里有她不知道的呢,可是再听他的自我介绍,仍然恍惚。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不愧是未来的大烽少师,拜于天子门下,尊以教化四海。 蒋玉枝感叹上天怜悯,让她重来一次,泪水不自觉顺着脸庞下滑,却惊了易鲸承等人。 “姑娘可是觉得身体不适?”苏杭连忙上前慰问,就怕方才的事给蒋玉枝留下阴影。 蒋玉枝摇了摇头,拭去泪水,目光紧紧凝视着易鲸承,掩饰道:“只是想到了家父被奸人所害蒙冤而死,心中忿忿不平,纵然陛下平反,可又如何偿我父亲性命!” 她现在所要扮演的,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亲人的孤女,也是蒋家极尽恩宠的二小姐,为了不令人怀疑,蒋玉枝一定要确保自己张弛有度,不漏出任何马脚。 “姑娘节哀,逝者已矣,唯有生者如斯,白将军在天有灵也希望蒋小姐能好好活着,方能手刃仇人不是吗?” 易鲸承的声音如同山涧响石,无论何时何地听到,总有抚慰人心的效果。 “多谢萧公子,可如今蒋家萧索败落,我以无处可去……” 言下之意,易鲸承自然明白。 “若是蒋小姐不嫌弃,尽可以暂留萧家,我易鲸承……” “你易鲸承还做不得主!” 如此剑拔弩张,定是萧家夫人关戚来了,关娇儿果真告状去了。 这会儿走进来的妇人一身蓝黄相间的云锦,发髻一丝不苟的贴在头顶,看着约莫四十多岁,表情严肃时总令人心生畏惧。 “母亲,不知您此时过来,是有何事?” 关戚并不是易鲸承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早在他出生后不久就病故了,因为当时作为关家主母的关戚膝下无子,便将易鲸承接来有自己抚养。 明面上二人是外人都看不出端倪的母子,可实际上关戚从未有一日将易鲸承当做过亲生儿子看待,而是将他作为赚钱的工具,也视为关家吞并萧家唯一的阻碍。 “我若不来,不就眼睁睁看着你葬送萧家了!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关戚的话语不容反驳,似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可她是……” 不等易鲸承说出缘由,关戚继而瞪他一眼,把话挑明了。 “蒋家的人如今牵扯朝堂大忌,若是陛下再翻出旧账来,她一人可是会牵连我萧家近百人,若届时拖累了关家,你承担得起么!” 这场面蒋玉枝早已预料到了,凭关家人的脾气,又怎么会纵容一丝一毫的偏差影响他们的计划呢。 不过,蒋玉枝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止她留下来保护易鲸承。 她这一次来,就是来替易鲸承克服万千困难的!这些包藏祸心之人,日后她要一个一个亲手解决! “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初要不是我父亲的新编军法,您的叔父关副将也不会有机会创造出关家如今的一切。现下我父亲蒙难,您作为关家后人竟然如此绝情,您不觉得羞愧吗?” 此言一出,关戚瞬间笑了,眼里满是算计的模样令人作呕。 “此一时彼一时,蒋小姐既然是将门之后就该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难不成您父亲也会打无准备的仗?任由万千将士们去送死么?” 好一个关戚,到底是萧家主母,言语间的纷争她不会吃亏,可也未免太小瞧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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