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九龄的指节几不可见得微微一顿,而后又听到苏婳婳娇嗔的声音,“我原想着我的皮肉厚实些,哪里知晓打板子会这样疼,夫君竟也不疼我么,现下还要说我……” 段九龄掀了眼帘朝苏婳婳睥了睥,手上又动了起来,只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我不曾想过要替你挨板子。” 苏婳婳:?“竟不曾么?” 说着,苏婳婳又要撑起手臂从床榻上起身,才刚探了个脑袋便被又被段九龄按了下去,只这一回气力有些大,竟将她整个脑袋都按入了软枕中。 “你虽行了错,但到底不曾害人性命,好好赔个不是,再细细赔些银钱,想来也能抵板子。” 说到这里,段九龄心头又有些郁结,淡漠的眸中隐了一丝无奈。 白日里他数次想要开口,皆被苏婳婳噎了回去,瞧着趴着都不安分的苏婳婳,一时间觉得她分明是在讨打,眼下竟也好意思呼痛。 不禁想,倘或他二人真是夫妻,他究竟瞧上了她什么,当真不敢作想。 但,段九龄的思绪很快便被打断,因着下衣终于被撩开,露出了内里斑驳的伤口,泛着淤青,隐隐的血丝渗着,索性伤得不算太重。 可,与斑驳相交织的,还有苏婳婳不可一握的腰肢,纤细,腻白。 段九龄当即抬眸将视线落在了旁处,再不去瞧。 指尖轻挑了捣碎了的薄荷叶,倒似是盲人过河一般放轻了动作落在苏婳婳伤口处。 到底不曾用眼睛瞧着,饶是再小心翼翼,却也有不留心的时候,一不小心苏婳婳便是一声痛唿。 段九龄无法,只得调转视线,瞧着伤口上药。 苏婳婳虽瞧不见身后的段九龄是如何上药的,但她绝不会委屈自己,横竖呼痛又不用花气力,略略有感觉了便是一声呼痛,待感受到身后段九龄的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软枕中的笑意便更深。 薄荷叶阵痛消肿,落在伤口上,让那从窗户缝隙里头钻入的微风一扫,将苏婳婳激得连脚指头都不受控得紧缩了起来,从鼻尖吐出满足的喟叹,凉风阵阵,竟迷迷糊糊起了睡意。
第7章 “辱了夫君,便同辱我。”…… 昏黄的火光摇曳身姿,将床沿上坐着的男子若明若暗的眼眸勾勒得深邃如墨净如绸。 屋内鸦默雀静,宛若针落,只有细碎的薄荷叶轻轻落在肌理上的细小的声音。 “今日,你为何要替我开脱?” 段九龄的声音很轻,轻得恍若摇曳烛火的微风,清扫着苏婳婳的耳畔,仿佛在哄她入睡一般。 苏婳婳唿吸正沉,听着有人在唤,微眯着双眼艰难地想要从睡梦中醒过神来,闷声道,“嗯……夫君你唤我?” 段九龄这才发现原来苏婳婳已然睡着了,便不再出声,原他方才的一问便有些突兀,他也不需要苏婳婳有应,面上仍旧凉薄疏离,待将伤口周围皆抹上了捣碎的薄荷叶后,便将上衣与下衣小心拢好,可再小心,总有触碰到旁处的时候,温凉的指尖与细腻的肌肤相触,柔软的触感就在他的指腹来回荡悠,但段九龄再不曾失神,只是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又从旁将被褥挑开,轻轻搭在苏婳婳的身上。 正要起身,却又被苏婳婳抬手轻拽住了衣袂,只当她睡醒了,可瞧着仍旧是双目紧闭,而后便喃喃说起了梦话。 “老鸨辱了夫君,便同辱我……我自然不能应……” 分明还不曾睡醒,苏婳婳的声音很轻,恍若树梢少摇摇欲坠挂着的一枚嫩叶,微风扫过,嫩叶被吹落至湖面,叶身轻点,将平静无波的水面漾出层层的涟漪。 - 时辰渐晚,勾月悄么儿爬上了树梢,段九龄忽然想起,他二人皆不曾用吃食。 想罢,从苏婳婳的手中轻轻抽出了衣袂,因着被攥久了,那衣袂的一角皱了起来,段九龄却不甚在意,推门往小厨房去了。 待望着小厨房一应炊具,段九龄想,他从前应该是不会做吃食的,瞧着这些物件,那陌生之感不亚于初初见到苏婳婳之时的感觉。 段九龄在小厨房一顿作弄,却险些将厨房烧了起来。 苏婳婳便是在一阵烟熏火燎中醒来的,初初睁眼时段九龄正要将她从床榻上抱起,又因着她有伤在身,故而无论怎么抱都会牵扯到她的伤口,最后,段九龄沉眉道了一句,“忍一忍。” 一手搂住苏婳婳的脖颈,一手抄起她的腿弯,瞬然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苏婳婳一声闷哼,还不及呼痛便有浓烟呛进了胸腹间,当即止不住得咳了起来。 段九龄张开那置于苏婳婳脖颈之下的手掌,稍稍用力便将苏婳婳的脑袋闷在了他的胸膛,让她不必再受烟熏之苦,随即大步跨出了门。 段九龄抱着苏婳婳立身在小院中,望着火越烧越汪,苏婳婳轻咳了几声,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口不择言道。 “夫君这是趁我睡着了要我性命么?” 段九龄睥了她一眼,知晓她在揶揄,眉目森然,倒也不理她。 苏婳婳眼波流转,自然知晓段九龄是要去小厨房做吃食,这才将二人的小院给烧了。她不必吃什么东西,但他必然要用的,“夫君不必忧心,小院烧了后头再建就是,不若我们现下去寻个客栈罢。” “银钱夫君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些银子傍身的。” 苏婳婳有伤,自然不便去太远的地方,故而二人就近寻了一间客栈暂且歇息。 段九龄原是要两间屋子的,苏婳婳如今不得翻身,一人睡床榻也好宽敞一些,可苏婳婳哪里会应,撒痴的话张口就来,“我行动多有不便,眼下又不是在家中,处处不相熟……夫君,婳婳心里害怕……” 至此,段九龄将苏婳婳抱着上了楼入了屋,置于床榻上趴好,才又下了楼寻人做吃食。 苏婳婳如今睡醒了,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先头上在腰际的薄荷叶眼下还有清凉的作用,只要不动弹,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唇边含笑,枕着藕臂细细听着外头楼梯的动静。 忽然,苏婳婳蓦得睁开眼,掐指化出一道术法一瞧,她身上的业障竟又凭白消了一些,虽只是消了一点点,却让苏婳婳心头大喜。 敛了眉去作想,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今日究竟做了何事能消业障。 莫非……又与段九龄有关? 苏婳婳眉眼微动,正这时,外头的楼梯上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一扣指尖撤回术法,下一刻,屋门被推开,果然是段九龄。 他手中端着吃食,是一碗小米粥还有一碟子小菜,只是一旁竟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盏,苏婳婳当即敛了眉。 “现下只能用得清淡些。” 原段九龄只当苏婳婳觉得清粥小菜怕不得下咽,苏婳婳倒不是口腹欲重的人,刚要抬手接过小碗,心下微动,挑了眉笑道。 “九郎,我现下用吃食多有不便,不若放着罢,待明日我好些了再用。” 在段九龄眼中,苏婳婳已经一整天不曾吃东西,但凡他还是个人,便必不会随她放着真待明日再用。 果不其然,段九龄瞥了她一眼,默了一默,便用白瓷勺轻舀了一勺粥递于苏婳婳的唇边,苏婳婳也不推拒,檀口微张,轻抿了一口,却又立马装模作样地蹙了眉头,“九郎……有些烫……” 烫自然是不烫的,但苏婳婳就是乐此不疲,惯喜欢瞧段九龄帮她将勺中的小米粥吹凉了再送至她口中,更喜欢瞧段九龄面上分明是默然又抗拒,却又不得不为的模样。 一小碗小米粥,吃了竟有小半个时辰方才用尽。 苏婳婳却毫无在意,心下甚至在盘算着她腰际的伤没三五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可苏婳婳心头的小九九还不曾作想完,那头段九龄便将那碗黑乎乎的药盏端至她跟前。 才刚一靠近,那摄人的苦味便钻入苏婳婳的五识肆意侵蚀,沁入肺腑,方才下肚的粥水险些即刻呕出来,都不用尝,便能知晓那玩意儿能有多苦,直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也不装什么娇滴滴软绵绵不食烟火的仙女,就是僵硬的三个字。 “我不喝。” 不是撒痴,不是娇憨,就是本能拒绝,说完便转头埋入枕头中再不理坐在床沿上之人了。 段九龄随即沉了眉眼,知晓苏婳婳是怕苦,也不哄人,只是轻描淡写随她去的模样,“既如此,晚些时候我寻个大夫来替你上药。” 闻言,苏婳婳倏地从枕头中撑起脑袋,“大夫要如何替我上药?” 因着段九龄的不同,他魂魄的香甜,血珠子的鲜甜,苏婳婳才愿意与他亲近与他腻在一处,但这不表示她肯让旁人随意来瞧她的身子,敛眉娇嗔,“我不瞧大夫……” 那段九龄听罢,心头泛起莫名的奇异之感,不知是为他分明对苏婳婳很是陌生方才却知晓说什么话能拿捏她的七寸,还是因着苏婳婳虽娇蛮了些,但还算是乖觉。 至少,他的话她是能听的。 心下回转之际,段九龄轻晃了晃手中的药盏。 苏婳婳有些气馁,说好了合该是她逗弄他,怎的如今竟好似便成了他拿捏她了? 眼波微动,又便了一副面孔,软声道,“九郎喂我罢。” 段九龄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舀了一勺药汁,递于苏婳婳唇口间。 苏婳婳满眼嫌弃得探了探小舌,只用舌尖轻轻一舔,忙将舌头缩了回去,苦得摇头晃脑,险些当场化出原型,摆了摆手再不肯多用。 可一转头,见着段九龄漠然的眸子,苏婳婳忽然改了注意,抬手接过他手中整个药盏,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一仰面一皱眉,竟整碗灌入了口中。 段九龄原还当要她喝药怎么都该要费些功夫的,眼下却这样一口闷了,倒有些让他不知该如何应了。 可下一刻,苏婳婳便不管腰际的伤口牵扯,撑起身子抬手勾住了段九龄的脖颈,不是要将他拉至身前,而是借了力顺势将自己的唇口贴上了他的。 苏婳婳感受到臂弯中之人的身子因着失措而渐僵,连带唇口都紧紧抿住了,苏婳婳挑了眉眼,探出小舌将他的唇瓣微微顶开。 霎时,一股温热的还沁着她檀口馨香的药汁便这般肆无忌惮地涌入段九龄的唇口中,让人猝不及防。 分明感受到段九龄的挣扎之意,许是顾及着她的伤,故而不曾将她用力推开。 苏婳婳不管那许多,痛死总比苦死好,只死命得拽着他的脖颈,待将口中的药汁皆渡入段九龄的口中,这才心满意足得伸直藕臂,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半寸,可手臂还是勾在段九龄的脖颈之上,二人之间靠得很近,近得好似能在他的瞳仁忠瞧见苏婳婳自己的倒影,瞧着眼前放大了数倍的段九龄的脸,还有他唇瓣上沾着的黑乎乎的不及下咽的药汁,又是狼狈又是愠怒的模样,当真有意思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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