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连罗婆子面儿还没见到,就已然知晓个七七八八。 而罗婆子能被及时发现,要感谢和她同村的水生,是朱兴德的一个小兄弟。 就是以前罗婆子还去他家打听过,朱家收没收完粮,那个被问话的小子。 水生今儿起的特别特别早,想要去镇上蹲一蹲有没有零工的活计,挣点儿铜板。 而咱这十里八村离镇上不近,不早点儿起,到镇上就晌午了,再去掉回来的时间,那一天下来还能挣什么钱。 所以水生等于是天没亮就路过罗家门口,这不是通过朱兴德认识上罗峻熙了嘛,就习惯性瞟一眼罗家大门,为确认,又上前特意瞟一眼,发现罗家大门敞开条缝隙。从缝隙朝里面往,恍惚感觉屋里没灯亮,很黑。 青柳村村民都了解罗婆子。 罗家不同于其他庄户,家里没有男人,经常用大铁链子大铁锁很早就关门。 水生当时没当回事儿,只疑惑一下就了走过去。 但随着这一路,不知怎的就又回忆起那条缝隙,啥事儿就怕琢磨,越寻思越不对劲儿。 屋里黑着,罗婶儿要是睡觉,一定会锁大门,不会敞着。 罗婶儿要是起来了,出了门,那也会锁啊。还是那句话,罗家人口太少、又常年没有男人在家,不同于村里其他庄户家庭。别人家,出去一个两个人,屋里还能剩好几个。 水生想了想有点不安,冲德哥理应回去看看,今儿耽搁挣钱就耽搁吧,他调头就往回走。 “罗婶儿,罗婶儿?” 就这样,水生一路叫着罗婆子,一路进院落推开门,当即心里一咯噔,满屋被翻乱七八糟,而罗婆子由于失血过多早就人事不省了。 之后,水生背着罗婆子,又跑到里正家,借板车外带叫帮忙人手。 里正去送税粮了,里正的爹立马披衣裳就帮着张罗,一把年纪拎着青柳村会瞧病的赤脚大夫,一路健步如飞。甭管好孬先给对付看一眼,血能止住也行。又帮忙锁罗家大门,保护现场,保护罗家院落粮食别再被谁顺手牵羊,紧接着跑的呼哧带喘,要跟车一起送罗婆子去镇上。 大伙早饭全没吃,着急要给罗婆子送镇上救治,就有了眼下这一幕,途径游寒村得喊一嗓子啊:“左撇子家的小闺女呢,她婆婆被人打啦,家里全被偷了。” 啥? 两面的村里人对话,左撇子家被偷了。 不不不,还有朱家也被偷啦。 左小麦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看见板车上罗母时,心都一抽:“婆婆?!” 小麦至少还能有情绪上的波动,或着急、或愤怒、或心疼。 左撇子却只剩一个念头,借钱。 他没空去理会心里的感受,总是不能让青柳村的村民帮忙将罗婆子送到镇上医馆救治,还要给垫钱。 他还没倒下,就是借,也应是他出面借,给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罗亲家母掏救命钱。 而且,还要让小麦去陪着,小麦当儿媳的此时不管婆婆,谁管。 老闺女兜里哪里有钱,仅有的碎银也被偷走,他这个当爹的,总要给闺女拿一些。
第一百八十章 二十四更(为叁生缘猫猫打赏+) 白玉兰和他男人思想同步。 想着先借钱。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残酷吧。 平日里没有大事时,大家的日子看起来过的都不孬。好像吃的差不多,穿的也差不多。 可一旦有急事,你家里行是不行,那一下子就能验出来。 就看你慌不慌吧。 那殷实的人家,要是遇到罗婆子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关心出事的人,你咋样啊?别怕。到了镇上,郎中说咋治,咱就咋治。反正人家那都是情感上的交流,让出事的人躺在板上听了这话,那都心暖。双方都是温情脉脉。 你再看这没钱的。 白玉兰和左撇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一反应是心里一咯噔,先犯愁钱,要筹钱。 还跑去看什么罗婆子?说那两句暖心话、宽慰话,跑到近前亲眼看见那伤势又有什么用,她会治啊? 好似看上去没有情意。 但实际上,又是最有情意的表现。 因为这全都比不过,你等我豁出去脸面,将脸面放地上踩,给你借钱去。这才是最实惠的。 白玉兰扶着腰站在院墙边,没有跑出去看罗婆子,正和西院李老太太说:“李婶儿,你看你那里,能串出多少银钱,先借我倒到短。” 说完,脸都是通红通红的。 白玉兰是个要强的人。去年左撇子腿摔伤那阵,花没了手里的所有存项,那阵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过管人借钱,宁可惦记卖家里的田地。 就感觉借钱张不开嘴。 但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得已,都不给缓口气的时间,家里钱全被偷走,两个亲家那里等于是亲属钱也被偷了。这还等着要用钱救命。 李老太太隔着院墙,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借多少啊?我这里可没有多少。” 没等白玉兰回话,又说:“艾玛,你说你家这日子往后可咋整,多亏为酿酒,先前买不少粮食存上,要不然你说,你这借了,往后拿啥还?多亏有粮食。” 白玉兰还有啥不明白的? 李婶儿看咱家被偷的连个铜板都没剩下,怕咱家赶明还不上。在要一句准话儿,如若过个一月半月的,真就没有还账,让咱别拿手里没钱说事儿,那手里不是攥着酿酒的粮食吗,可以用粮抵账。只有应了,才敢借。 白玉兰也痛快,咱又没想赖账,这辈子都干不出欠别人家银钱不提不念的事儿,急忙应道: “李婶儿,你看你那里有多少,就先借我多少。 出门看病,花钱如流水,我得给我家小麦多带一些应急。 回头等我家女婿们回来的,他们回来要是没挣到钱,我立马秤粮抵你银钱,你放心,用不上一个月。” 话都说到这份上啦,可李老太太隔着院墙仍旧又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不想借。否则她不会一听白玉兰喊她说借钱,她将家里钱袋子带在身上。 只是小心眼儿。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一辈子没接触过什么大钱,和谁动钱,她都觉得应该再多想想。 此时,李老太太的手伸进腰间摸摸钱袋子,又空手拿出来。再摸,再空手拿出来。 给白玉兰急的啊,心想:你到底借是不借,真不借,给句痛快话,她得赶紧再和别人张口,她那亲家母躺在车板子上等着呐。 又强自按捺下烦躁。 这时候,就哪怕是给咱脸子看的,只要能借钱那都不孬。 李家并不富裕,借多就等于要拿空人家家底,可不就得多寻思寻思,换咱家没被偷之前,谁要是上门管她借光家底,她也要多寻思一会儿不是。 而就在这时,两道阔亮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莽子媳妇,白玉兰要叫对方一声四妹,来了。 由于莽子家和左撇子家田地都挨着,家底和左家差不多,当然了,是指左家没猎猪没卖酒前。这么些年,白玉兰和莽子媳妇都属于很有话谈的老姐妹。三个闺女都知晓,自家娘和四婶关系好。 还有一位石九嫂子。 以前,白玉兰和石九嫂子关系就可以,因为九嫂那人性情好,眼下更是因着收糙粮和收干蘑走得近。 这俩人进院就说: “你家小麦走没走呐?艾玛,瞅给我俩跑的紧忙乎。要是没走,快点儿,将这银钱给孩子带着。” 说着话,打开布包,石九嫂子拿了二十两。 白玉兰傻眼,要不是人家主动把钱拿出来,咱都不知道石九嫂子能给几个儿子娶完媳妇,手里还能剩这么多。平日里真是看不出。就可见这人多会过日子吧。 莽子媳妇是拿了十五两。 莽子媳妇还推推白玉兰:“瞪眼瞅我俩干啥?快拿着钱找小麦去。你再耽搁一会儿,孩子就走没影啦,到时候去城里看病要真花没钱了,你让孩子俩眼一摸黑咋整啊?是让孩子回来取钱,还是你再给送一趟。快别折腾了,赶紧的,趁着没走远。快些多送些急用钱要紧。” “九嫂,妹子,我……”白玉兰接过这俩人的银钱,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她这面还和李婶抹不开脸开口借呢。 而这俩人,没等她开口,就给主动送来钱。 这情,她一辈子都会记着。 石九嫂子催促,哭啥嘛,“快些去是正经。” 说完还一边撸起衣袖,一边头也没回,挥了下手对白玉兰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送完银钱去看看你大闺女和外孙女。家里这头放心,俺俩一个做饭,一个煮猪食。指定能给你家照顾的明明白白。” 石九嫂子挥那一下手的背影,怎么瞧怎么带着一身豁达。 可实际上,她为借这二十两,在出门前才和她老头子大吵一架。 她老头子说,你疯啦?要将家里那点儿银钱都借喽? 她说:“连我个老娘们都懂得你们同是姓左,这时候没出五服的亲属间不伸伸手,你能指望谁伸手?你这人,咋那么拿钱叫爹呢,谁还能不还你是怎的。” 然后她老头子就一顿瞎掰扯,彻底将她惹火。 非说那大德子在外面卖酒可能是得罪谁啦。 要不然咋可能是左家、朱家、罗家一起遭殃,还是**。 一顿分析。 说人家就是不想让朱兴德卖成酒,那酒口感太好,容易挡住别人卖酒的道,这才趁着朱兴德不在家,一面让他在城里没法好好卖,一面派人再让他后院起火,给个教训吃。 所以你借银钱,别指望朱兴德回来就能还给你,那都不一定造多惨呢。借了这钱,左撇子家十天半月也给不起。 这给石九嫂子气的,埋汰她老头子道: “你不当县太爷去断案,都白瞎你这人啦。你咋这么能瞎吧吧呢,那县太爷眼下都不敢说是这么一回事,你坐在家里编筐就给分析出来啦?真能啊你。 再着,真就是那么回事儿啦,我更要借。 这说明那酒好,撇子家只要能挺过这次七灾八难,往后那酒指定会卖的更好。 我告诉你,本来我还寻思只借十五两,留五两过河钱,这回我全借了,你管不着我。” 她咋那么看不上她老头子小心眼那出呢。 她又不是白给左家钱,就是救救急。 退一万步讲,仨月半载的如若真就还不上了,朱兴德回来也没还账,那就还不上呗。 等撇子两口子缓缓的,三十头猪羔子喂出来卖啦,那不就有钱啦?非得让人家用一俩月钱就着急给过来,你那钱放家里着急想下崽是怎的?既然不能下崽,又不会瞎了这份银钱,就帮帮忙呗。 人啊,一生三穷三富过到老,谁还没有个着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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