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这句话,他那张脸所带来的好感,就这么在一瞬之间消失殆尽。 我兀自垂着脑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变故就此发生,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易水寒胸口上劈了一掌。 那人的动作着实太快,快到我的大脑都来不及运转。 待我意识到事态不对的时候,易水寒已然奄奄一息地趴在那儿吐啊吐,而那诈了尸的兄弟则早就跑得没了影。 我简直叹为观止,想不到,竟还能这么反转,当然这个念头也就在我脑中稍稍转了一圈。 易水寒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纵然我对他印象变差了,也不能就这么将他丢在原地弃之不顾。 待我凑近的时候,易水寒仍在不停地吐啊吐,也就这时候,我方才发觉他吐出来的东西都是黑的,并且有股很浓郁的血腥味。 我看着有点蒙,话不自觉就说出了口:“这是血吗?怎么是黑的呀?” 易水寒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出两个字:“有毒。” 这一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视剧里往往都是这么演的,某个角色被人拍了一掌或者插了一刀,再咬牙说句有毒,便脖子一歪,挂了。 虽然我很想摆脱易水寒和他的傻白甜师弟,可我也不想这么摆脱呀,好不容易才遇上个靠谱点的人,更何况,他不但长得这么好看,还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主一样,边哭边拍打着他的脸:“喂!你不能死啊,虽然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可你长这么好看,一定就不是炮灰啊,所以,你要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糊他身上那件做工考究的白衣服上。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就在我觉得他死透了,该挖个坑埋一埋的时候,这货又突然睁开了眼,我受到惊吓之余,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三个字:“别拍,痛!” 所以,他压根儿就是故意吓着我玩吧? 我登时就怒了,想都没想,便一把拽住他领子,嘶吼着:“你逗我玩呢!啊?” 可他并没有回复我,一直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这里的夜可真黑呀,况且刚刚又发生过一场这么激烈的厮杀,我全身的力气也都在白天时耗尽了。 我突然很害怕,整个晚上都抱着他,不停地在和他说话。 我也知道,这样随意地抱着个陌生人,说上一通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胡话这个样子看上去很傻,可我控制不住,害怕不继续跟他说话,他的呼吸就会停止,身体就会僵硬。 这一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 一会儿在唾弃自己,觉得他要是不长这么好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尸荒野。 一会儿又在想,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之所以做到这一步,不过是因为,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二认识的人呀,况且他还救过我一次呢。 …… 一整晚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流逝。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当我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不仅仅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还有一道古怪的目光。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登时便有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横在我眼前。 于是,我再度受到了惊吓,待看清那张脸是易水寒时,不禁拍着胸脯直嚷嚷:“你干什么呀!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他的面部表情依旧贫匮得可怜,定定地望着我,只说了四个字:“我中毒了。” 我撇了撇嘴角,没好气地说:“你昨天就讲过了。” 说到这里,我稍作停顿,又问了句:“云二呢?” 他神色不变地回:“跑了。” “啊?”此时此刻,我的嘴一定张得足够塞下一整颗鸡蛋,“他怎么就跑了呢?” “昨夜逃走之人正是云二,或者说,是伽罗教右护法云中月,他擅使毒,那一掌错不了。” 听易水寒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怪不得云二在听到我说自己叫翠翠时露出那样的表情,怪不得昨天那人根本就不信我是翠翠。 可我仍有一件事没弄明白,那便是:“云中月为什么要扮成云二呢?” 易水寒瞥了我一眼,方才沉声道:“为了一幅藏宝图。” 我明知道这种事不该继续深究下去,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藏宝图被抢走了吗?”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这件事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我仍是松了口气。 本还想再问,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办,他手上的剑便已横在了我脖子上,然后,我又听他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突然觉得心好累,当然脖子更累,如果脖子能自主说话,它一定会哭天抢地地叙出它这些天的悲惨遭遇。 事已至此,我只能半真半假地继续编,我说:“我并非伽罗教之人,前不久才被掳上了魔宫,还有,我名字叫何田田。” 我不知道他可还会相信我这番话,我只知他握着剑的手一直在抖,于是我又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把我脖子给抹了。 我战战兢兢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兄弟,你手好像有点抖啊,能不能放下剑,咱们心平气和,面对面好好说话?” 他不曾接话,回复我的是一口突如其来的老血,还好我这次躲得快,否则又要被人喷一脖子。 他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自控力,虽然吐完血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剑却好好地握在手里,既没乱飞也没乱扎人。 这一次,我是真铁了心要走,再也不想待在这儿给他用剑抵着脖子。 我都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才抬脚,便发觉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动,一低头,竟发现他左手死死扯住了我的裤腿。 我着实无奈了,微微俯身与他说:“你即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动不动就拿剑指着我,我是真讨厌这种时刻都被人威胁的感觉,你明白吗?” 他不曾回答,可我也能猜到,他这样子八成就不明白,否则又岂会将我的裤腿越拽越紧。 无奈至极的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也不是不能救你,只是你得发誓,发誓再也不拿剑指着我。” 我双手环胸,等了老半天都没能等来他说出半个字,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只得咬牙说:“好好好,算你狠,你可听好了,救了你这次,咱俩以后可就互不亏欠了啊!” 我边说,边铆着劲将他从地上拽起。 这副身体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我愣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将他这么个身高体长的成年男子背到了镇上,并且找到了大夫给他解毒。 然而,我似乎将这一切都想象得太过美好了。 大夫不过是稍稍给他诊了下脉,便捋着胡子,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这个人,老夫没法救。” 我不明白他所谓的“没法救”究竟是救不了,还是不敢救,话尚在喉咙里打着转,就来了两个小伙计把我和易水寒一同赶了出去。 医馆的门就此被关上,我不死心,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拼命地踹着门。 许是我闹出的动静着实太大了,一直闭着眼的易水寒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他道:“没用的,这里的大夫即便能解我身上的毒,也不敢贸然动手。” 道理我也不是不懂,只是一时有些冲动,况且若连大夫都救不了他,我又该怎么办。 我这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沉默了半晌才跟我说:“先找个客栈。” 约莫半个小时后,我终于背着他走进了定好的客房里。 他明明虚弱得厉害,偏生还要我去找笔墨,随后只见他一边抖一边在纸上写着些什么,等到一张纸快写满的时候,他才吹了吹,对我说:“拿着这个去药房,钱,依旧在我荷包里拿。” 我从没想过他还会这种操作,连忙拿着钱和药方去了最近的药房。 待我回来后便依照他的吩咐给了掌柜的几个钱,差他们将其中一服药熬成了澡汤来给易水寒泡澡。 夜幕一点一点地降下来。 易水寒在内屋泡澡,而我则隔着一扇屏风在外间吃瓜。 屏风那头水汽氤氲,时不时还能看见几缕黑黝黝的烟升腾起,除此以外,易水寒他本人却无任何动静。 我停下吃瓜的动作,清了清喉咙,轻声问道:“如此一来,你是不是就能解毒了呀?” 我本只是闲着无聊,没事说着玩而已,不想,他却是真听到了。 “还解不了,只能暂时抑制住毒素的蔓延,所以这些天,我都无法运功。” 我莫名觉得很慌:“这可怎么办呀?” 屏风里面沉寂片刻,突然又传来他的声音:“你若能将我送回剑气宗,我身上的毒便可解。” 我对此深表怀疑:“你开始不还一直怀疑我身份吗?我又不是傻的,就这么将你送回去,岂不就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待会儿吃完瓜我就走。” 我信誓旦旦,一口一瓣瓜,狼吞虎咽似的急。 他那里头也半晌没传来任何声音,我以为他就这般默认了,就等嚼完最后一口瓜直接走人,岂知,他的声音就在这时飘了过来:“若没猜错,你身上大抵连一文钱都没有,如此一来,你又能去哪里?” 听完他的话,我险些被最后一口瓜给卡死,头一次觉得他说的话竟这么有道理。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他又道:“若姑娘能将我送回剑气宗,彼时定有大礼相送。” 我也并不是一点都不心动。 不论在哪个时代在哪个地方,没有钱都将寸步难行。 我也不知道其他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究竟是如何混得这般风生水起,我既无才,又无一项别人所替代不来的特殊技能,无人庇护的情况下,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是死于乱刀之下,就是被人踏在脚下。 我思考了很久,久到他都泡完了一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直至他坐在了我对面,我方才得出一个最终答案。 我说:“我孑然一身,漂泊无去处,届时只求贵派给我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地方。” 说白了,我就是在求庇护。 易水寒倒也没拒绝,我俩就这般达成了协议。 第二天天一亮,我便拿着他给的银子四处去找可雇的马车,易水寒说,这一块是鱼龙混杂之地,不一定有人愿意犯险走夜路,故而很可能租不到马车,起先我并没将这话放心上,直至我跑了整整一上午都没租到车时,我才终于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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