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面前的古青桑神色黯然,灵汐抿了口茶,“令郎是在仙云宫出的事,师兄不会置之不理,明日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倒是你,元神不定,心魔滋生,若不静心压制……”灵汐摇摇头,“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 古青桑起身行礼,“多谢仙君提醒。” 灵汐:“心病还需心药医。”说完,她吩咐身侧的侍女,“识香,带这位夫人去休息。” 等送走古青桑,灵汐仙君才将一块传讯符拿出来,联系了她的亲传大弟子孤云岫。 若不是古青桑找上门来,她都不知道,仙云宫管事的都跑了。 掌教、长老们都不在,弟子惹不起古青桑,这才把古青桑领到了秀山。 传讯符许久才接通,灵汐问:“今日师兄醒来,吩咐你们做什么去了?”能让宗门强者悉数出动,必然是师兄下达了什么命令。 如此重要的事,师兄,竟然没告诉她。 师兄不说也罢了,孤云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师父?撇开别的不说,弟子外出,难道不与师父汇报一下! 灵汐心里头一肚子火,不过她面上不显,声音也如往常温和。 孤云岫:“事儿马上就解决了。”他们已经把白羽渊底下深埋的尸骨给挖了出来,确定那封在冰川里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剑骨之主。如今,只需昭告天下,让那杀人夺骨的假天才陆锦身败名裂即可! 那陆锦还搬出了琅琊仙宫,琅琊仙宫又如何,陆锦那般阴狠下作之人,哪配叫什么小剑君与执道圣君相提并论!今日哪怕是琅琊仙宫宫主洛雁归亲临,也护不住她。 灵汐皱眉:“为何不告诉我?” 孤云岫讪讪道:“师父你被禁足了。”说了也没用嘛,你又不能离开秀山半步。而且大家都出门了,正好您老在家压阵,我们也放心。 灵汐:…… 她未经允许上了忘缘山,师兄罚她禁足。 灵汐深吸口气,“明日师兄清醒时,我要用悬光镜。” 如今不入山的话,能与师兄直接沟通的方式只有悬光镜,而悬光镜在瑶池殿内,需得掌教令牌才能入内,因此,她要跟师兄联系非常不便。 若能与师兄一起医治洛惊禅的话,她才能有更多时间与师兄亲近。一想到那整日呆在山上,与师兄朝夕相处的凡间女子,灵汐就心神不宁,手下意识用力。 一不小心,茶盏捏得粉碎。 孤云岫:“好,我跟掌教沟通一下。” 灵汐听到对面有对话的声音,人很多,还有很大的风声,以至于人声被风声淹没,断断续续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收起传讯符,走到案前磨墨,仔细回忆洛惊禅身体情况,反复斟酌后才落笔,写下药方。 她能医好洛惊禅,也能照顾好师兄,替他分忧。
第44章 解开 忘缘山。梦魇深处,逢岁晚双目紧闭,好似睡着。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魇气凝聚出万万千千张牙舞爪的妖物,不停地攻击他,啃噬他的元神。他不惧疼痛,却会在众生的恶念里迷惘,他所庇护的芸芸众生里,竟隐藏着那么不堪的丑陋和污浊。 他与魇气妖魔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长久下来,逢岁晚也曾孤独、彷徨、迷惘过。每到这时,他会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静心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静心咒的作用越来越小。他的元神,也变得千疮百孔,整个识海,一片荒芜。 三百年了,没有希望和未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敢去想,一旦他坚持不住,外面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直到那一天,他走进了阮玉的梦。生机是一场春雨后的野草,将绿意爬满整片荒原。 而今,他被魇气影响情绪不稳时,都不需要再念静心咒了。 只要想一想阮玉,那些痛苦、歹毒、邪恶、血腥、杀戮,充满怨气的众生梦魇都会如潮水一般退去,一个阮玉,足以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白天是被气的,一想到阮玉就火冒三丈。 而在梦魇里…… 她的轻薄,他竟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懊恼。他堂堂化神期修士,屡次被个小丫头轻薄,还毫无反抗之力,这说出去…… 就像是他自己故意不反抗,还乐在其中似的。 明明,不是。 他在心底说:“不是……”声音很轻,莫名显得有些心虚。 梦里的阮玉,一颦一笑都吸引他的视线。 眼前闪过的那些画面,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如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灼热了几分。 像是察觉了他元神的破绽,魇气翻腾,那些血腥、残忍的梦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所适从的欲念。 逢岁晚陡然睁眼。 浑身锁链哗啦啦摇晃,剧烈颤抖拉扯着元神,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逢岁晚浑身冒汗。 若是没有白日记忆,梦魇中的莫问,恐怕,真的会步步沦陷,直至陷入魔障。 逢岁晚仔细回忆了一下金灿灿的五谷轮回所,这才把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给压了下去,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靠着想茅房,来抵抗梦魇中欲念的诱惑? 恰此时,肋骨处的锁链发出喀嚓一声响。逢岁晚低头一看,就见那锁链应声而断,缠绕在他身上的枷锁,又消失了一条。 这说明,梦域终于被彻底破开。 陆棉被害死,执念附着在了剑骨之上,剑骨又被陆锦放入自己身体,因此,梦域之中陆棉的执念和陆锦的恐惧绞缠在一起,被魇气滋养无限膨胀放大,形成了吃人的梦域。 被卷入梦域中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出错。 一般人,好比离云,连陆棉执念所化的噩梦场景都承受不住。 一遍又一遍的凌迟抽骨,足以让人元神崩溃。根本发现不了,梦主其实不是陆棉,而是陆锦的真相。 同样,他们如果没有将剑骨从活着的陆锦身体里取出,直接就杀了陆锦,这个梦域依旧不会破除。陆棉的执念不会那么简单就消失的,她存在于剑骨中,看到陆锦用着本属于她的剑骨,欺世盗名! 如果说,弄清楚亲人为何会那样对她是最深的执念,那它就好比树的树干,其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分支。 在梦中时,陆棉的执念看着消失了,但只要那根剑骨还在陆锦身上,真相未曾揭露,梦魇之中的执念就会再次复苏,枝丫,亦能发展成粗壮的枝干。 总之,行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又破开了一层枷锁,逢岁晚元神轻松了许多,他有点儿好奇,明日清醒的时辰会延长多少,希望,能凑个整数…… 这会儿离云和元宝也成功脱离梦域了吧,也不知道这一人一狗,现在状况如何。 正想着,逢岁晚忽然看到前面有光。 他愣了一瞬,随后分出一缕神识,追光前行。 这大白天的,阮玉又做梦了? …… 阮玉回屋后直接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怀里揣着个汤婆子,手上还捧着一碗红糖水。她初次来月事的时候,她爹请了一个邻家姐姐来照顾她,据说为了能请那姐姐过来,爹还开坛作法,为邻家姐姐指引了一门好姻缘? 虽然她始终不明白,为何选个姻缘都需要开坛作法了。 但总归是老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她虽无语,却也不会戳穿老爹那些哄人的把戏。 此后,每次她不舒服的时候,只要有条件,爹都会为她准备红糖水,而这几天,她都会吃得比平时好很多,哪怕有次他们在山中躲仇人,爹也给她抓了山鸡采了野山参炖汤。 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床上,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能喝到这甜甜的红糖水了。刚把红糖水喝完,阮玉就注意到屏风后隐隐露出一片衣角,她连忙喊:“梦郎!” 见那衣角消失,阮玉改口,“莫问!” 碍事的屏风直接被挪开,阮玉瞧见莫问后双眼放光,手里的汤婆子都不要了,往床上一扔就往莫问面前跑。 逢岁晚瞧着那狗窝一样的床铺,居然发现自己没有多难受。她一直躺在那里,被子里尚有余温。 若能在那休息,或许,他亦能一夜安眠。 也就这么一恍神,阮玉已经扑到他面前。 他侧身躲过,却也伸手将人轻轻一拽,免得她往前摔倒。 阮玉:“今天你主动牵我手了。” 逢岁晚解释:“我只是扶你一把。” 阮玉嘻嘻一笑:“你还没放开。” 逢岁晚脸烧得通红,他蓦地甩开手,恼羞成怒:“既如此,下次就别指望我扶着你。” 明明松开了手,可那指尖的柔软细腻,好似仍旧在他掌心停留,像是手心里握了一缕滋滋闪电,又酥又麻。 阮玉冷下脸,眼里的光彩都随之消失:“我才不要你扶。” 她生气了?那脸上的冷漠,像极了他平时的模样,原来,他平时就是这样,用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吗?逢岁晚心下惴惴不安,他不习惯,自己被阮玉如此对待。 然而他从未哄过人,此刻嘴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听阮玉又道:“你抱着我就行了。”她张开双手,脸上又扬起笑,“来嘛,梦郎……” 逢岁晚:……我翻书都没你翻脸快。
第45章 影响 “来嘛,梦郎……” 她声音又甜又软,说话时,眼眸清澈,碧波轻荡。逢岁晚能从那双眸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他僵在原地,手足无措,随后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地往前靠近,好似主动坠入那片星海。 她是梦主,所以她的念头,外人很难抵抗。 他只是无力阻止,所以,顺其自然。 拥人入怀时,逢岁晚能闻到她身上甜香。他曾恨时光太漫长,梦魇里的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如今,却担心光阴溜走得太快,她一旦清醒,梦境之中的温暖就不复存在。 怀中人将头埋在他胸膛上,说话时就显得瓮声瓮气的,“今天可真不凑巧。” “都不能跟你入洞房。”她小腹还隐隐作痛,加上那碗红糖水还有抱在怀里的汤婆子,阮玉很清楚,她梦中是个什么状态。 偏偏还改变不了。 大约是现实中身体还有些难受的缘故,不管她如何去想,梦中依旧没有变化,就好比现实里憋着了,梦里就会不停地找茅房一样。 逢岁晚:幸亏不能。 抱一下倒是可以忍受,若真要更进一步,他哪怕是拼得魇气动荡,也要…… 总之,抵死不从! 怀中阮玉还在嘀咕:“难道要试试话本子上描述的碧血洗银枪?” 逢岁晚:莫非她不喜欢剑修剑意,喜欢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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