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们可是有说过,忘缘山乃仙门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那时候魇气还未失控,大家都以为圣君已经彻底封印了梦魇妖魔,只是自己也重伤需要修养,故而没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加之当时是在举行剑道大比,宗门弟子人手不足,看守稍微松懈了一些。 然洛惊禅那熊孩子用了仙品隐匿法宝,避开看守偷摸过来禁地找刺激,他们能怎么办啊! “难不成,洛惊禅是我们绑着他过来的!” 李莲方手指古青桑,手指头都快戳她鼻子上了,“这三百年,我们忍着你,门下弟子任你打骂,并不是我们怕你,也并非我愧疚心虚!” “我们仙云宫问心无愧,对得起这天下苍生!” “为了专心对付梦魇,我们选择了息事宁人,主动让出了一条灵石矿脉给琅琊仙宫,还赔了不少天才地宝!” “忍你,仅是因为我们以大局为重。”古青桑实力很强,又入了魔,还有个在归墟当魔道尊者的爷爷,真在忘缘山附近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大家多多少少也会看在仇牧远的面子上,忍一忍这个可怜女人。但她可以来求医,医不医却不是她说了算。 仙云宫,不欠她! 古青桑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哆嗦几下,却始终没有开口。 旁边的灵汐仙君脸色难看,她总觉得,李莲方骂的不只是古青桑,还包括了她。 因为洛惊禅在仙云宫出事,师兄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这句话,是她提的。 她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这会儿也没心情摆出长辈的谱来说话,灵汐看了一眼窗外圭表,说:“师兄该醒了,一切交由师兄定夺。” 一行人又前往了瑶池殿,李莲方打开悬光镜,直接将洛惊禅被困的来龙去脉,以及被困后仙云宫和琅琊仙宫如何交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将事情平息。 三百年来他们又是如何容忍古青桑的仔细交代清楚,末了后把灵汐仙君答应替洛惊禅调养身体的事也提了一嘴,先是正大光明地告状,让老祖宗替自个儿撑腰,最后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对圣君身体的担忧,希望圣君能够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反正有仙君替那小子调养身体,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事。”他转头朝灵汐拜了一拜,“仙君医术高明,又有一颗菩萨心肠,有你照顾,古青桑必然能放心。”言下之意是你想怎么救是你的事,别扯我们圣君! 都是祖师爷那一辈儿,灵汐仙君说起来就要糟心得多,修为是够了,可心性还如同个没长大的孩子,满脑子情情爱爱,比宫内许多女弟子都不如,眼界实在太低。 她那修为,据传也是圣君用灵药给堆上去的,难怪圣君不在,她就渡劫失败,连境界都无法自行提升。 也不知道当初圣君的师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宠出了这么个…… 李莲方脑海里蹦出个形容词——巨婴。都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们这些后辈不清楚,也不敢问。 逢岁晚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古青桑,问:“南原古家?” 被点名的古青桑显得有些拘谨,不复从前嚣张,她低垂着头,应了声是。明明只是被镜中的圣君注视,古青桑依旧觉得寒冷。 其实她这次过来并没有闹,也不敢闹。她是来求人的,如何会闹。当初儿子生死不明,她怨,她恨,失去理智宛如一个疯子,如今孩子救回来了,才会静下心去想那是非对错,自然也知道,她没资格要挟仙云宫。 大概是她从前在仙云宫恶名太重,弟子一看到她来,直接就说掌教他们不在,就把她领到了灵汐仙君面前。 接下来就格外顺利,有了灵汐仙君做保,她一直紧绷的情绪才得已放松,只是没想到过去一夜,事情又出现了转变。 被李莲方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她没有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仙云宫为了镇守住那梦魇妖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 只要灵汐仙君还肯医治惊禅,她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元神,就如李莲方所说,有灵汐仙君看着,禅儿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他元神的问题,慢慢来吧。 或许等以后圣君恢复,就愿意为禅儿医治了呢。 逢岁晚:“若你肯拿出誓水之心,我便出手医治洛惊禅元神。”如今他元神锁链已经解开两道,白日清醒时间延长,替洛惊禅修补元神也不会太吃力。 他需要用高阶五行精华替阮玉孕养灵根,这誓水之心是罕见的水灵精魅,用来培育她的水灵根恰好合适。 古青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好!”交出去也好,还能换回儿子的命。省的有些人居心不良,一直偷摸惦记。 见师兄答应医治,灵汐心中窃喜,她上前一步道:“师兄,针对洛惊禅的病症,我写了一个方子……” 说罢,她就要将那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药方拿出来给师兄看,奈何执道圣君看也没看,淡淡道:“你已是半步渡劫,医道妙手,此等小事,无需问我。” 话音落下之时,面前的镜子里水波一晃,里头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灵汐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手默默用力,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将大袖底下的药方捏成了团。 千百年了,她怎么就不能离他更近一些,呆在他身边呢? 想到那个住在忘缘山上的阮玉,灵汐心中嫉妒犹如火烧,手指甲都在掌心掐出了红印。 曾经,她就是师兄眼里对特别的那一个,虽然她跟其他人一样,无法靠近他,但她的要求,师兄绝大多数都会满足。 她也能随时请教师兄修行上的问题。 隔着传讯符,师兄的声音都不再寒冷,将传音符贴在耳朵边上,就好像他在耳畔呢喃。这就是她作为师妹才能独享的特权。 现在,有个女子离他更近。 而她,却越走越远。 灵汐一直面无表情,那穿衣打扮,神态举止,跟执道圣君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气质始终模仿得不够贴切,执道圣君的冷是孤冷,是海市蜃楼,天上冷月,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而灵汐则显得冷傲许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娇纵感。 大家都不想去触灵汐眉头,行礼后闪到一边,目送她离开。唯有孤云袖没办法,老老实实地跟在灵汐仙君后面,陪她一块儿回秀山。 谁叫他是灵汐的大徒弟呢,虽然…… 他从小到大都是自个儿在藏经阁看书,没得到过几句师父指点。 等到了秀山,孤云袖就见到一直绷着的灵汐加快了脚步,她冲回自己的灵云居,嘭的一声摔上了大门。 估摸着,又躲在屋里偷偷地哭,或是砸东西?谁能想到,半步渡劫的灵汐仙君,人前高冷宛如谪仙,私底下,却像个被宠坏了,没长大的小孩子。 几千年的修行,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不幸撞见过一回,自那之后,师父对他就更冷淡了。 “哎。”孤云袖叹了口气,谁叫他当时年少无知,被唬住了,以为执道圣君的师妹,修为高辈分更高,拜在她门下就前途无量呢。 她当年一时兴起,徒弟倒是收了不少,一个没管过,都是他这个大师兄,自学了又去教其他师弟师妹。 这就是一尊吉祥物,还是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的那种。 还能怎么,供着呗。
第47章 不正经 休息了五日,阮玉再次生龙活虎。 她打算吃火锅。调料都有,食材却没几样,当初她还是太谨慎了点儿,只要了土豆、红薯、青菜、黄豆……说起来也有十来种,但烫火锅就太少了,更没有灵魂。 阮玉:“仙云宫不是有很多灵兽?”她想起了当初带路的白鹤,那翅膀、那腿,肉肯定很有嚼劲儿吧。 玉兰树疯狂阻止,小纸板上的字都加粗了,“门规里有一条,禁荤腥!不许在宗门内宰杀烹饪灵兽!” 阮玉回忆了一下,门规里是有这么一条,她无语地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仙云宫是和尚庙呢。忌肉了,是不是还戒色?”玉兰树也无奈地抖叶子叹气,谁叫圣君不喜那些味道。 它偷偷写:“圣君年幼时,曾目睹魔头杀人,据说,一个灵州千万修士丧命,高阶飞行法宝飞十来天都见不到一个活人,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圣君因此有了心理阴影,故而多了些旁人难以理解的怪癖。” 写完,玉兰树飞快抹去那些字,想想还觉得不妥,将这块小纸板都烧了,算做毁尸灭迹。 阮玉也跟着叹了口气,“没肉就算了,菜都只有这么点儿。”她面前的桌上就一盘土豆、一盘青菜、一盘红薯以及一叠豆腐、青菜和一点儿面疙瘩,简直失去了烫火锅的乐趣。 “我去看看山上还有什么能吃的。”她之前挖土豆的时候,好像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长了点儿蘑菇。 阮玉捡了一篮子蘑菇,她拿回来清洗干净,又摆了一大盘。 玉兰树写道:“山上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吧,要是有毒怎么办?” 阮玉看了一眼小纸板,说:“你不是修炼了几千年的灵植么,还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她又不傻,自然不敢乱吃,上次那一把蒜苗就把她折腾得够呛。 如今,就是打算让玉兰树来辨认一下,看盘子里的蘑菇哪些是能吃的。 玉兰树气咻咻地写:“你是人,你知道哪些人能吃,哪些人不能吃?” 灵植修行进展缓慢,开窍也慢,它修行了上千年,才学会读书写字,那些经文、功法都还没看几本呢,就指望它去看那种枯燥的灵物图谱了吗? 且那一类的书,都是将它和它的同类剖开了讲,吓都吓死了,还看呢! 阮玉被玉兰树给说服了,她眼珠一转,又说:“我有个主意。” 看她眼睛冒光,玉兰树心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预想成真。 就听阮玉道:“你不是说,可以随时为我开圣君的大门。” 玉兰树:…… 它是说过,毕竟择日不如撞日嘛。 它忐忑地晃了晃枝条,承认自己写过这话。 阮玉:“我把这些蘑菇先喂给圣君尝尝,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反正圣君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且不会醒来,她完全可以用圣君来测试啊。 玉兰树:你可真敢想! 阮玉:“圣君那么厉害,肯定吃不死他。”她虽是肯定的语气,却仍追问了一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虽说圣君有点儿讨厌,变着花样罚她,还找借口劈了她门匾,但罪不至死嘛。 玉兰树写:“那肯定啊!他可是化神期大能,忘缘山又是他的匣中山,他是山内一切生灵之主,吃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只不过,你不怕圣君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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