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虚空一指,便见自地下探出一根细细袅袅的蔓苗。蔓苗见风即长,随风展叶,很快便结出了碧莹莹的门窗。不过半日,床榻、案几之类的,也都齐全了,不是藤编就是草结,散发着清新怡人的草木气息。 朱西溪环顾四周,望着身遭这一切,心里又是得意又是伤心。 这一手五行御运之术,自觉已经有几分样子了。然,却是不得不为自己搭造这么一个栖身之所,想想就让人心痛,说一句“悲从心中起”一点儿也不为过啊!
第41章 第四十章 必须管教(四) 没了朱雀的干扰,朱西溪修炼五行御运之术愈发勤勉了。只是,无端地,她总觉得缺了几分底气。 或许是因着没了东寰上神的指点? 又或许是少了考核的压力? 总之,朱西溪心里总有种不大安生的感觉。 每日清晨,她都会面向琉璃溪的方向眺望。 起先,她是盼着东寰上神哪日突然大发慈悲,解了禁制,放她进去。 可几个月过去了,那无形的禁制却依然犹如千堆万垒的厚重城墙,冷冰冰地将她拒之门外。 后来,她又期盼着能见着琉璃溪的某个熟人,哪怕是一见着自己就没好脸的凌紫也成啊!她原想着,凌紫既为琉璃溪的巡察使,总该要沿着这禁制巡察一圈罢?可惜,又几个月过去了,依然是空梦一场。 远远望着霞光万道的朝阳缓缓升起在琉璃溪的上空,温柔且欢快地将光明与温暖撒播至琉璃溪的每一个角落,她只能自嘲地暗想:自个儿跟望夫石似的左盼右盼,或许人家自当她是个打秋风的笑话! 或许是先前时,东寰上神的表现太过温和,最严厉的时候,也不过是督促她努力学习吐纳功夫时,威胁说的那几句狠话,以至于朱西溪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侥幸心理,以为便是小食堂之事东窗事发了,只要有人帮忙求情,东寰上神就不会计较太多。 她自觉已经与琉璃溪诸人相处还算融洽,而朱雀又拍着胸膛给她打包票,便天真地信以为真了。 然而,谁晓得神仙竟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呢! 朱雀当面捅她一刀不说,便是金婆婆与凌白团团几个交好的,自始至终都不曾露一下面,想必也不会帮她说什么好话。 唉,都怪自己故事书看多了,傻得冒泡! 朱西溪在琉璃溪外胡思乱想,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寰的神识勘察范围之内。 她觉着东寰翻脸比翻书还快,真真是冤枉他了。 其实,若非好巧不巧地遇上弢祝那档子事儿,东寰还真未必会发那么大的火气。可到底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东寰怎能不多几分思量?尤其是朱西溪,他已然看出这个凡人小丫头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当然啦,也是凡人见识有限的缘故)。倘若安分守己不出岔子还好,只是她与朱雀碰到一起,一个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个不知“胆大妄为”怎么写——这两人凑到一处,指不定会掀起什么糟心事来! 故而,他发狠惩戒这两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着他下定了决心,便是金婆婆等人数次求情,都被他一句话给撅回去了。非但如此,他还冷森森地威胁道:“谁敢背着本君去偷见他们,那就一道撵出琉璃溪!” 吓得凌白赶紧捂紧嘴巴,恨不能一头钻进金婆婆的尾鳍下面躲起来。 不过,虽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朱西溪撵出了琉璃溪,可背过人,东寰却悄悄将一缕神思放入朱西溪识海之中。 故而,朱西溪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只要东寰心念一动,便可了知。 起先时,东寰一直暗中关注朱西溪,见她拒绝了朱雀的邀请,又一力坚持要向自己解释清楚以求得原谅。后来,见她搭了小小的栖身之所,每日里勤修法术,不由暗自点头,觉得孺子可教,心里不知不觉生出几分得意,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只是,到底朱西溪心里还有几分怨怼,东寰觉察,便想着她还需多加磨炼,于是始终不曾松口。 东寰估摸着,倘若朱西溪能在三年之内将心性磨炼到家,便可现身一见,听听她要说道些什么,届时口风一松,便能解除了对她的惩罚。 如今,还不到一年时间,眼见着朱西溪的修行渐有起色,东寰便放下心来。这么一来,他也就不必花费时间总时不时地暗中关注了。 毕竟,这种“关注”,近似于偷窥人家一小娘子——虽则东寰上神可以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说“并无坏心”,可究竟,实质上貌似也没啥区别! 琉璃溪外,虽则还是同一个胜清境,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不是朱西溪的错觉,她总觉得琉璃溪外的天不够清亮,风不够柔和,阳光不够明媚,草地不够碧绿,便是露珠,在叶尖上滚动的姿态都不够琉璃溪里的露珠那边憨态可掬惹人喜爱。 于朱西溪看来,虽则她并不以为自己犯了多了不得的大错,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服气。可经过这一段时日之后,她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还是必须承认自己有错在先。 ——不管这错误值不值遭受这等惩罚,可有错就是有错,事实如此,也由不得她抵赖。 朱西溪是个实诚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也觉得阖该做些什么以彰显自己认错的心。于是,每日,一大早的,她就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面对着琉璃溪方向,大声念一遍——这是朱西溪写的《认错保证书》。 起先,东寰上神借着那一缕神识,听得还津津有味,暗地里也不免点评几句,觉着哪里措辞不够深刻,哪里语气不够沉痛。然,天天听这么一遭,时间久了,纵是上神也吃不消啊!他打算还是避而远之得好! 现今,他可算是理解观世音菩萨为甚一听“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就额头青筋直跳了! 这日,朱西溪又在大声朗读她那张《认错保证书》。 将将开口念了两句,就被头顶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呔!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朱西溪一抬头,咦?什么时候脑袋顶上多了一片云?云上,还立着一位身着五彩灼灼星辰绕宝塔纹样法衣的道人。 这位真人貌似三旬开外,瘦长的刀把脸,倒八字眉下一双细眼,嘴角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哎呦喂,一看这面相,就晓得不是好相与的。 朱西溪一缩头,将《认错书》收进怀里,然后施礼道:“在下乃琉璃溪人士朱西溪,见过真人。” 问话的真人名唤泉引,于人界修炼了四百五十年,机缘巧合下得一妖兽内丹,使得修为大涨,飞升上天。 他初初来到三十三天时,还是个谨慎人,甫一见南天门的神将,恨不能五体投地大礼跪拜。 南天门的神将多少年都没见着有人修炼成仙了,委实觉得稀罕。见他如此识趣,心下自然欢喜,便亲自引他觐见。天帝一听,哎呦,能在人界那等五浊之地修炼飞升,定是个心性坚毅的有为人才,当下便敕封他为“真人”,并赐法衣一件。 敕封完毕,此事便了。 天帝自觉这事儿就算打发了,然,泉引真人不懂啊,还干巴巴地抻长脖颈等着天帝继续颁赏呢! 结果,等了大半日,连个走过路过的人都没有,惟余清风缭绕身周而已。 苦等无果,他只得再返回南天门,问问那位引见他的神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黑心肝儿的将天帝赏赐于他的房宅仆婢器皿啥的给昧下了? 神将一听,好悬没将肚皮笑破,就那般强忍着,也几将手中的斗罗方戬给抖出南天门去。 经神将指点,泉引真人才晓得,原来天帝的敕封和赏赐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啥洞府啥用度啥仆婢什么的,咳咳,那可真是想多啦! 如他这等没出身没背景的散仙,要想在天界立稳脚跟,就得全靠自己开辟洞府收揽门人。 泉引真人悻悻然地离开南天门,身后隐隐传来神将的嘲笑。 “嘁,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呢?居然还敢肖想那许多?” “原以为这新来的有几分眼色,看来,倒是咱们兄弟走眼了。” 泉引真人顶着个真人的名号,实则是个啥屁用也没用的东西,当不得吃,当不得穿。他连着碰了几次壁后,这方意识到,原来飞升上天,并非终点,而是起点呀!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必须管教(五) 泉引真人满腔热血充满斗志地上了天,却在这天庭之上处处碰灰,险没将自个儿的鼻子给碰扁喽! 起先一段时日,委实过得狼狈。好几次,他好不容易才觅到的洞府,居然都是有主儿的。其中一个,因着未设结界,他一头莽莽撞撞地冲了进去,结果,还不到一口茶的功夫,就被人家的护洞神犬给一路追咬着撵了出来,屁股上险些遭遇血光之灾。 而另一处洞府的主人心黑手辣地紧,非但任由身旁道童指着他的鼻子好一阵冷嘲热讽,末了,手中拂尘一挥,哎呦喂,可了不得啦,一阵狂风将泉引真人径直卷出来三千里外去。 后来,泉引真人总算在某个荒山野岭的旮旯角里安置下来,这才结束了他四处奔波颠沛流离的可怜日子。 然,仅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成啊! 经过泉引真人不懈地努力,案几坐塌总算凑出了几样,茶盏水斗也拼作了一套。然,虽则真人无需吃喝,可也不能两手空空孤家寡人罢!瞅瞅旁的仙人,哪个身边不是簇拥了四五个弟子,七八个仆婢?若是门前再拴着个看家护院的神兽,嗨,那这仙生也就圆满啦! 唉,不得不说,冷冰冰的现实是最好的导师,将个踌躇满志的新手真人的一腔抱负,硬生生地化为乌有。 泉引真人出府了好几回,可都铩羽而归。 无它,这天界之内,哪有什么闲人可给他带回(抢?拐?)洞府当弟子仆婢呢?比他的厉害的,手一挥就能将他扇得找不到北。而不如他的,那个,咳咳,人家是有主儿的,可不是无知懵懂的小孩儿呀! 这趟出府,泉引真人吃了大亏。 他看中了过路的一只大白鹅,于是暗自思忖:拐不来神兽,拐只仙鹅也成啊!人界的庄户人家,也有拿大鹅当看家护院之用,据说,打起架来不逊于猛狗呀! 他也算谨慎小心了——倘是只羽芒丰美光彩熠熠的鸟儿,纵然他不认得,可也会思量是不是来历不凡啊?然,一只大白鹅,难不成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纵生得比寻常大鹅漂亮些,可到底,也还是鹅! 于是,他当机立断,掏出法宝,默念口诀,手一抖,便将法宝丢了出去。 其实,那大鹅早就觉察到了身后缀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只是,他素来最是高傲,以为这位是他的某个仰慕者,虽觉得此人举止不端庄,可到底还是要给人家留几分面子,便装作不觉的样子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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