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烛龙即将魂飞魄散之际,他吐出玄野剑,吊梢着眉毛斜着眼睛,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凤娃,接着!” 元凤被那句“凤娃”惊得一怔,恍惚间想起这世上还会这般称呼自己的,只怕也只有眼前的烛龙了。 他心不在焉地接过剑,便听得烛龙气息愈发虚弱,“如何?喜欢这剑罢?原打算杀入天界后,再送与你,现今是不是有点早了?嗨,老子时运不济,每每打架都被你压一头,真是气死个人啦!” 烛龙魂飞魄散后,元凤当众将那柄斩杀了烛龙的宝剑一振而断,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于人前使剑,而整日不离手的,是一柄素面折扇。 至于烛龙送他的玄野剑,则似乎被他遗忘了,蒙尘万年。 到底,于东寰而言,这柄剑是有些特殊的。只是,剑,究竟是剑,岂能永不现世?东寰斟酌良久,还是将它赠与了朱西溪——虽说朱西溪尚未拜在他门下,可到底,是他愿意授以武艺的第一个人! 虽则他不再用剑,然,这柄玄野剑,却可以在朱西溪手中重见天日。 也算是没辜负烛龙的心意罢! 东寰的惆怅,朱西溪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却能敏感地觉察到那潜藏在惆怅之中的一丝寂寞。 这样的寂寞,她也曾有过啊! 当熟识的一切成为往昔,再看周遭时,仿佛只是对着冰冷的壁画,没有生气,而自己也始终难以融入其中。 当日,她在那突如其来的失落、恐惧,甚至绝望中努力挣扎,是因着浓浓的求生欲望,是为了能够活着再回到她无比熟悉的人间。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够努力,就能活下来,就能回去,回到自己温暖又可爱的二居小屋。然而,清冷的夜里,她不知多少次辗转反侧,细细体味那孤寂的滋味噬心的痛苦。 而当回家的愿望破碎后,她的痛苦又有谁知?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原来高傲冷清的东寰上神,心里也藏着不欲人知的寂寞——而在他漫长无垠的生命中,这寂寞是否已堆积如山?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清风明月自得天(二) 近一段日子以来,朱西溪总觉得自个儿的眼神似乎出了些问题。 不然,好几年都看不清东寰上神的面孔,怎地就突然能看清他的眉毛眼睛了呢?嗨,虽说眼神出问题的方向有些古怪,不过说句老实话,能够看清楚上神的面孔,还是挺让朱西溪开心哒! 她从未想过,东寰上神居然生得这般好看! 所谓“眼若朗星,鬓若刀裁”,所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当年,朱西溪闲暇时也追了不少小网文,而直至现今,她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何为真正的“龙章凤姿”? 朱西溪一边暗自感慨美人在前却白白当了好几年的睁眼瞎,一边偷乐不已,时不时地趁东寰不注意时蹭两眼,只当是补偿以往的损失了。 其实,非但朱西溪的眼神突然变好了,便是东寰的眼神也有些不大一样。 先前,于东寰看来,朱西溪就是个还算清秀的小丫头,并无特别出色之处。东寰活了千万年,什么样儿的美人没见过啊?无论是天界之深居广寒宫的太阴星君嫦娥仙子,还是魔界之美冠无双的魔君娘娘,在他看来,都不过是红颜白骨罢了。 然,或许是教授剑术的缘故,两人总要挨得近些,东寰在某一日突然发现,朱西溪的眼睛似乎比以往大了那么一丢丢,嘴巴又小了那么一丢丢,鼻梁挺了那么一丢丢,额头白了那么一丢丢,下巴颏尖了那么一丢丢。。。。。。然后,他更加诧异地发现,朱西溪竟比早些似乎好看了那么一丢丢,嗯,也似乎可爱了那么一丢丢。 咦?什么情况? 一直以来,东寰上神待女子(女人?女仙?女魔?女鬼?女妖?)都不大热情,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冷淡。 无它,女子太麻烦,个个都是事儿精! 待她客气点儿罢,她嫌你虚伪。 待她亲近点儿罢,她嫌你轻佻。 夸她生得美,她说你以貌取人太浅薄。 夸她聪明伶俐,她说“咱俩不熟你凭什么以为我聪明伶俐?” 天呐,还要不要人说句话啦? 想当年,东寰也曾有过青葱少年的遐思,然,还不及待他遐思成真,就被现实打清醒了。后来,与弢祝和蘩倾相识。这两位,一个是少年成名的风流英雄,另一个是统辖一方的豪族俊杰,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却双双在女子手中吃了大苦头。 现如今,弢祝躲在琉璃溪里,等闲不出门,宁可无聊透顶都不敢轻易迈出琉璃溪的结界,不就是生怕当年欠下的的风流债的债主来索命么? 而蘩倾呢,堂堂青丘狐君,天狐之主,九尾修为,宁可见天儿地收拾自家那堆芝麻烂谷子的琐碎破事儿,也不敢如当年那般意气飞扬地纵横天界了。 老友的经历前鉴不远,东寰又不傻,怎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 故而,但凡遇着女子,尤其是那种又美貌又骄傲还做出一副屈尊降贵受尽委屈的样子贴过来的女子,东寰立马就扳出一副冰山样的死人脸,径直拒人于三千里外。 于是,四海八荒都晓得了,东寰上神是个没有女人缘的家伙——纵然东寰上神要家世有家世,要身份有身份,要本事有本事,要相貌有相貌,允文允武,可再好看的相貌,可也没有不开眼的非要倒贴到死人脸上去——再俊极无儔的面孔,放在死人脸上,顶多算是个好看的死人脸,又能怎样? 因着眼神突然看人有点儿不大一样了,东寰特特请教了弢祝,问问他这是不是返老还童的症状啊? 弢祝一脸的嫌弃,撇嘴道:“你那名声如何,你又不是不晓得?但凡是个母的,三千里外闻着你的味儿,就立马绕道。就这样,你还能看清楚那母的是俊还是丑啊?” 东寰对弢祝这般口不对心的回答甚为不满,“胡说!琉璃溪里女的还少么?阿金不是女的?凌紫不是女的?大壮他娘不是女的?照你这么说,琉璃溪的女子都是假的?哼,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瞧你那一脸的酸样儿!” 弢祝自然死不承认,“我羡慕你?我嫉妒你?哈?就你那眼神儿,还能看出我羡慕嫉妒?省省罢!一向以来,你眼里有过谁?便是魔君娘娘那一等一的美人,你都狠得下心去将人家丢去幽离幻天,可见你就是个睁眼瞎!”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吹嘘起自己当年的风流“伟绩”了,“想当年,我去西海龙宫做客,遇着。。。。。。” 对于他这好一番巴拉巴拉,东寰早已练就了充耳不闻之神功。待得弢祝吹得口干舌燥之后,东寰觉着老友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这方又摸着下巴,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朱西溪这丫头比早些时候好看了些呢?” 弢祝正捧着一盏茶润喉呢,一听东寰这话,口中茶水立时喷了出来,好悬没给呛死。 他直咳得面红耳赤,方气喘吁吁道:“怪道你先前问我眼神便好是不是返老还童,合着你是看着人家小丫头变俊了,自个儿心虚了么?” “啊呸!我有甚可心虚的?我可警告你啊,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在朱西溪跟前可不准这么老不正经!”东寰简直服了弢祝这老风流,怎地甚事情他都能联系到那上面去! 见东寰面色郑重,弢祝偷偷抽了抽嘴角,心道:“不心虚?那你着急个啥?瞧你这样儿,简直是欲盖弥彰啊!” 尽管嘴上调侃,然,就本心而言,弢祝并不真得以为东寰这颗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会冒桃花。 无它,他与朱西溪两人差距太大。 一个是上神,一个是凡人,不说其它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将彼此的距离拉开比天河还要长百千倍去! 虽说仙凡之恋也不是没有过,可一一细数起来,哪个有好下场?就算不死,也得剥层皮!东寰既不傻又不癫,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等愚蠢的错误? 好罢,退一万步讲,即便东寰一时之间色令智昏(当然,弢祝绝不相信东寰会被朱西溪的“美色”所获——那他得多眼瞎啊!),可凡人命短,便是有仙丹增寿,于永生不死的东寰而言,也不过是他生命长河里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试问东寰会对这么一朵小浪花起啥坏心思呢? 所以,弢祝非常肯定地判断——东寰觉得朱西溪比先前好看了,原因只有一个:东寰见着朱西溪的次数比以往多了,看着看着,就看顺眼了呗! 而至于朱西溪突然也能看清东寰上神的俊脸,根本原因,其实也就一个:被天界的好果好蔬滋养着,近视眼不药而愈了呗!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清风明月自得天(三) 虽则朱西溪拥有一把好剑,且蒙某位上神中的上神亲授,然,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能练出一手好剑法。 恰恰相反,现如今,琉璃溪诸人暗地里都在传这么一句话:西溪耍剑,寸草不留。 当然,这并不是说朱西溪一耍起剑来就凶残无比,剑下不存活物,而是指但凡见着她耍剑,必得立马逃之夭夭,便是尚未成精的小草,也得拼了命地逃窜。 由此可见,朱西溪的剑术是何等地惊世骇俗,简直让人没眼看呐! 朱西溪对此的解释是:运动神经不健全,手脚协调能力不足,大概是在娘胎里时小脑没发育好。 惜哉,大抵神仙的课程里是不含理科的,对于朱西溪的科学解释,诸人的态度相当地统一:你说啥?听不懂!反正,这丫头就是个笨蛋啦! 对于诸位的反应,朱西溪表现地相当淡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受影响。 在她以往二十年的人间生涯中,她受到的打击可比这严重多啦! 譬如:她不会骑自行车,原因是双手把不稳方向,经常是左摇右晃,然后在三十秒内连人带车轰然倒地。为学会骑自行车,她从小学到大学,哪年暑假不得摔坏一辆车啊? 再譬如:跳绳,她只会双脚跳,怎么都学不会单脚跳。一个人跳绳,她一口气能跳两百下,可若是换做与同学们一起玩跳大绳——完蛋啦——她保准儿是一冲进去就自投罗网,众目睽睽之下硬是能将双手双脚都缠进绳里,竟与那捆蹄待宰的肥猪一般无二,只差一根木棒穿扣而过了。 二十多年里,她不断遭受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早就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脸皮,神经强悍地赛过钢筋。 大青瑟瑟发抖。 他自觉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蜻蜓精的大半辈子?),跟随琉璃溪巡防使凌紫大人走南闯北,镇妖摄怪,啥稀罕事儿没见过?可不知怎地,他偏生一见朱西溪拔剑就忍不住地发抖。 大抵,大青发抖的动静委实有些大,震得凌紫都坐不安稳了。她皱紧眉头,连连拍打大青的后脑勺,提醒他不要这么丢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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