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鉴于朱西溪的过往历史实在有些恶劣,凌紫也不大敢靠近过去,只得远远地扯开了嗓门高喊: “喂——西溪——西溪——你听见了么——这里——这里——往这里看——” 凌紫自觉嗓门都快喊破了,可在朱西溪听来,却仿佛是打遥远天边传来的隐隐蚊子声。直过了好些时候,她才发觉凌紫驾着大青远远躲着,打树后探出小半截身子来,拼命地挥舞着双臂。 朱西溪赶紧收起剑势,一阵小跑过去。 凌紫见状,脸色大变。不过,还不及她发出指令,□□大青便先急忙振动双翅,“嗡嗡嗡”,飞快地上升到树顶上。 “收收收——收起你的剑!”凌紫的脸都白了,一句话连打了七八个嗑吧。 朱西溪只得悻悻然地给玄野剑套上剑鞘,这方仰起头,对着树顶上的凌紫喊道:“这下你可放心了罢?其实,有啥可怕的呢?我的玄野剑可乖了,性子好得不得了,从来不横冲直撞。” 凌紫心道:啊呸!琉璃溪里谁不晓得,你那玄野剑最爱欺负人,除了上神和你,他见着谁都要抖抖威风!真真慈母多败儿! 尽管心里抱怨不已,可于面上,凌紫却一点儿也不显,还连连点头:“是是,你说得没错!不过,玄野剑倒底是利器,又有几分灵性,所以——” 明白!朱西溪领会了凌紫的意思,心下难免生出得意来,却不得不抱歉道:“哎呦,也是我年轻没经验,不大会懂地□□,对玄野剑也就有些放纵了。不过呢,他还是个孩子,被上神一旁放了那么多年才重见天日,自然跳脱些,这也是难免的。你放心,我自会约束他,教他尊老爱幼,不随便欺负人。。。。。。”(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于朱西溪这般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炫耀的话,凌紫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不然,她也不能做出“慈母多败儿”的定论呀! 只是,正如朱西溪所言,玄野剑自铸炼出炉以来,便被烛龙藏于龙鳞之下。烛龙乃妖兽,经他之手铸炼而成的玄野剑自然属凶刃。虽不曾见过血,却内含凶意。后来赠与东寰后,东寰只看了一眼便置于武库深处数千年。而在被交托予朱西溪之前,玄野剑从未被谁用过,哪怕一次。所以,尽管烛龙早早就助他启了灵性,他却始终就个小孩子般,懵懂中又带着几分恣意。 东寰法力高深,玄野剑本能地畏惧他。 朱西溪本事不济,可到底是玄野剑的主人,且,这主人非但不曾威压于他,甚至还有些惯纵他——这自然令他欢喜,乐于亲近。 也就亏得玄野剑被东寰冷落多年,没啥机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方对朱西溪这样的蹩脚主人顺从得很。不然,就朱西溪这点儿能耐,哪里把握得住玄野剑这样的凶刃哟?十个她都不够玄野剑反噬的! 朱西溪练剑,只嫩算个半吊子。不过,她练剑时,动作未必到位,可气势却相当不俗。 剑出则风起,剑扫则飚烈,树倒草伏,方圆三里之内,有如土匪过境,惨不忍睹——当然这全赖玄野剑本身的能耐。 他自个儿玩得高兴,乐此不疲,哪里管别人的死活呦! 朱西溪并非是个糊涂人,对大家的抱怨,也不能真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每每她说道歉的话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露出炫耀的意思来,久而久之,竟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就如此时,她巴拉巴拉了好一阵,这方忽然反应过来,凌紫敢冒死前来寻她,定是有要紧的事才是。 凌紫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哼哼道:“蘩倾上神喜得千金,送了帖子邀请东寰上神去喝满月酒。蘩倾上神素与咱们琉璃溪交好,故此,大家伙儿想要合着备份礼物,届时托东寰上神带与蘩倾上神。你也是琉璃溪的一份子,所以,我此来就是问问你,你有何好主意?”
第51章 第五十章 清风明月自得天(四) 蘩倾上神乃青丘狐君,一方诸侯式的人物。 青丘,是个极特别的所在,既不在三十三天之内,又不属人界、魔界、冥界等界域,乃是自上古时期就与诸天各府以结界相隔的一方天地。 青丘地域广大,除了天狐一族,且有其他杂类狐族共居。后来,又有其他妖兽族群因各种原因迁入,久而久之,青丘便成了以狐族为主的妖兽杂居之国。 青丘国中的妖兽,共奉天狐一族为主族,而天狐族长为青丘之主,尊为狐君。 狐族中,天狐一族特蒙天地厚爱,甫一出生便有灵性法力,几乎不必费多大劲儿,便拥有三尾修为。而其它狐族,则生而无智,须得借由修行才能开启灵智修得人身。而若是想要修出三尾来,那可费老鼻子劲儿啦!多半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达成! 天狐生而便有得天独厚的法力,自然威压群狐。诸狐奉其为主,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所谓“有得必有失”,天狐一族也有不足之处,那便是繁衍子嗣远不如其它狐族。 就拿狐君蘩倾为例,他的年岁可不小了,活了数万年,却拢共只得了二十个子女,平摊下来,他得将近千年才生一个孩子。 这也就难怪天狐一族忒宝贝孩子,委实是因为子嗣难得啊! 青丘国中,天狐最强,然,却并不恃强凌弱。 青丘历史颇久,狐君传承自来都属天狐,绵延不绝。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其它狐君皆非争强好斗之人,整日价带着妻儿属下四处游冶玩乐,好不悠闲。 上有这样的狐君,自然下必效焉。 且,狐族天性灵动不羁爱自由,不喜管束旁人,也不愿受管束,因而,青丘国内,既有行妖道之修的,也有走仙修之路的。故而,狐妖与狐仙,竟然能同时出现在青丘,也算是诸天各界中的一大奇观了。 于少年时,蘩倾也曾是个人见人烦的刺头儿,哪日不干些上房揭瓦下河掏洞之类的坏事?后来,他自诩本事了得,便离家出走,放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一出门,就与东寰迎面撞上。 彼时的东寰也是个愣头青。刺头儿碰上愣头青,还能怎样?天雷勾地火,一场架打得天昏地暗,青丘的结界险没给轰出一个洞来。 蘩倾他爹气得几要七窍生烟,可这是他儿子搞出来的,也只能摸摸鼻子闷声认了,且,心里还隐隐有几分窃喜——到底是我儿子,一出手就差点儿将老祖宗设下的结界给轰出一洞,真没白养! 而彼时,蘩倾不过才将将修出六尾。 自此以后,蘩倾便时不时地去寻东寰打架,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结下了交情。然,两个都是嘴极硬的家伙,死也不肯承认彼此是朋友。 直至蘩倾成年,大婚之前亲自去给东寰下请帖,东寰一边嘟嘟囔囔地表示极大的不满,一边四处搜罗给蘩倾的大婚贺礼。 至此之后,两人才算是正式公之于众:我们不是冤家是朋友! 年青时的蘩倾,没少惹事儿。蘩倾他爹为了替儿子收拾烂摊子,不晓得赔进去多少人情礼物。后来,这活儿就由东寰接手了。 不过,东寰也不像蘩倾他爹那么好脾气,便是替蘩倾收拾烂摊子,也是属于态度强硬的那种。若是对方吃不消他那毫无诚意的道歉态度,偷偷嘀咕两句,东寰便会冷笑一声:“给脸不要脸是罢?” ——瞅瞅,当年这两人结对,一个行凶作恶,一个仗势欺人,也不晓得被人偷骂时打了多少个喷嚏? 再后来,自小顽皮捣蛋属第一的蘩倾,自他爹的一干儿子中脱颖而出,继承了狐君之位,自此走上了安分守己的不归路,整日价窝在青丘自家洞府里,就如他爹一般,不是忙着调停辖下各种鸡毛蒜皮烂谷子的琐事,就是忙着生孩子养孩子。 现如今,蘩倾已非当年的青葱辣手少年,颌下三缕长须飘飘,眼角亦有些许皱纹,乍一看,竟与个慈祥和蔼的寻常大叔无甚二般。 每每见着这样的蘩倾,东寰都难免心生感慨,叹一声:时光催人老,杀猪不用刀。 现今,蘩倾以九万岁高龄再得一女,自然老怀甚喜,决意要大肆庆祝,大宴宾客,以昭告四方自己宝刀未老。 蘩倾的长子桑轶亲来送请帖,说起新生的幼妹来眉飞色舞得紧,一开口便见牙不见眼。 东寰默默接过请帖,见这帖子桃粉为底赤金镶边,四角还绘有极精致的缠枝花纹样,却是极少见的桃花。 帖子被设计得如此鲜艳骚包,可见下帖子的人多爱招摇多想显摆——桑轶乐呵呵地解释道:“阿妹出生时,阿爹窗外的桃花正巧开了头一朵,又大又美,故而阿爹给阿妹起个小名,换做‘桃丫’。” 东寰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倒是你爹一贯的风格,不过,你娘竟也同意用这名儿?” 桑轶有些愁眉苦脸,叹气道:“阿娘年岁大了,生产桃丫时费了些力气,所以还在静养中。为免得阿娘生气,阿爹吩咐谁都不许在阿娘面前透露此事。所以——”桑轶极郑重地冲着东寰深深一施礼,“还请上神帮阿爹暂瞒此事。” 东寰忍笑道:“便是我不说漏嘴,可将来,你娘总会晓得。届时,尔等如何?” 桑轶一脸的轻松,笑眯眯道:“那就是阿爹的事儿啦!只要阿娘不冲着阿爹挥拳头,便是发发火,又有何妨?那时候,人人都晓得阿妹唤作‘桃丫’,便是阿娘想给她换名字,只怕也难啦!” 东寰点点头,暗道:唔,看来,蘩倾甚喜此女,不然,也不会明知后果还要给自己招顿打。 东寰要给蘩倾送给大礼,而琉璃溪诸人则合计着也要送礼。 可合计来合计去,合计了半晌,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无它,大家伙儿的眼力见识都差不多,先前为了给蘩倾上神的贵子贵女们送贺礼,挑来选去,无非也就是那些个珍奇异宝。送的次数多了,便毫无新意。现今,要给这第二十个贵女贺生,诸人的脑瓜浆子都快挤干,却怎样也想不出来该送什么好。 于是,便只得求助朱西溪,希望她能提出与众不同的建议。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清风明月自得天(五) 朱西溪细细问了一遭,不由惊叹于原来琉璃溪诸人,各个都是家底深厚的低调人士啊!她忽地想起当日她初办半仙小食堂时,大壮他娘一挥手,就将碧玉鼎赠与她做煮锅。彼时尚不觉什么,现今再一细想,朱西溪顿觉着几分不安——那碧玉鼎只怕并非寻常之物,说不得还有什么神奇的妙用,却被她这个睁眼瞎乡巴佬儿糊里糊涂地糟蹋了。 听着凌紫一样一样地报着曾经送过的贺礼,朱西溪啧舌之余,却也发现这些个贺礼,无论是朝云暮雨扇,还是五彩昆仑炉,珍则珍矣,贵则贵矣,看上去颇为体面,实则却并不合宜。 于是,她建议道:“这些珍物,狐君或会欢喜,然,对于小孩子,未免失了几分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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