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数次险象环生,便是弢祝都好悬没伤着。后来,还是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借出了一尊紫金丹炉,以阴阳真火设下重重包围,日夜不熄,这方勉强镇住了嚣张的魔刀。 尽管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炼丹的本事在天界是一等一的高明,却并不意味着他那丹炉就是一等一的结实耐撞。为防万一,弢祝便先斩后奏,让朱雀、鸿鹄、鸾鸟等凤脉神鸟,排着班儿地看守丹炉——自打东寰自身从青崖下来后,就立马将自己反锁在莲居中,弢祝想跟他搭句话都来不及,只得自作主张了。 原本蘩倾还遣了长子桑轶及三子四子七子来,说要一道参与看守丹炉的排班中,却被弢祝劝回去了。 桑轶怎么都不肯走,口口声声说“父命难违”。朱雀攥出个海碗大的拳头来,冲着桑轶晃了两晃,“来来来!咱们干一架!你若打得过我,便允你留下!” 桑轶愕然——开玩笑罢?自家兄弟几个捆一道儿都绝不会是四象神兽朱雀上神的对手呀! 见桑轶不再强争,却依然是一脸的不甘心,朱雀收了拳头,又放软了语气劝道:“你们的能耐本就不在打架上面,可如今那魔刀嚣张得很,便是我们哥儿几个,都得谨慎提防着,若换做你们,万一出了事儿,可如何向狐君交待?” “且,你们也不会闲着。听闻狐君已传令彻查此事。素闻青丘能人甚多,可到底事涉令妹,做哥哥的,难道不想给妹妹出口气?” 朱雀使出了舌灿莲花大法,终于说得桑轶几兄弟打消了“赖着不走”的念头。临返回青丘前,桑轶扯着朱雀的手臂不放松,硬要他发誓“但凡有丁点儿消息就务必传个讯儿到青丘去”。 抱着被捏得发红的手臂,朱雀的脑袋点得比小鸡啄米还殷勤。 二郎神君甫一见被困在紫金丹炉里的魔刀,大吃一惊——咦?怎么瞅着有点儿眼熟呢? 他不由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虽则二郎神君的名气是借着将嫡亲妹妹镇压于华山之下竖起来的,可其敕封为“神君”,却是因着实打实的战功。 少年时,他就是好胜斗勇的性子,称得上是市井小霸王。一朝上天,却发现天上的人似乎各个都比自己厉害,自己那无往不胜的拳头在这里居然没人买账? 这还了得! 于是,他倒真是下得了狠心吃得了苦楚,硬是将一柄三尖两刃戟使得厉害无比,天界之中少有对手。 在天魔大战中,他一战成名,博得军功,自此,成为天庭上可标可榜的战将之一,颇有威赫之名。 在二郎神君以往的战绩中,与魔族作战的次数并不少。他细细梳理着自己的记忆,思忖着到底在何处见过此刀。 尽管被困在丹炉中,魔刀依然时不时地爆发出缕缕浓厚魔气,企图从熊熊阴阳真火间突围而出。即便屡屡失败,却依然不肯罢休,魔气时不时地翻卷升腾出魔焰,仿佛在叫嚣挑衅。 都说物肖其主,那么,此刀的嚣张劲儿,到底像了谁呢? 突然,他发出一声“啊”,面儿上却是惊疑不已—— 怎么可能? 便是织炎贵为青丘公主,可到底是个小小孩童,何至于会惹得那魔头费心遣了手下来行这鬼祟暗刺之事? 况且,便是真有什么仇怨,依着他的性子,只怕会撸起袖子亲自上了,又怎会假手于人? 二郎神君越想越困惑,越想越觉着其中多有蹊跷,不由拧紧了眉头。 天界,二郎神君为了魔刀的来历而冥思苦想。 而此刻,魔界中,魔尊也正在大发雷霆。 魔君娘娘那张艳绝人寰的美人面上,左右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既对称又鲜艳。地上还有一滩血——可见魔尊那一脚踹得不轻! 魔尊气得想要杀人! 这娘儿们的胆子也太大啦!竟敢偷了宝刀,还假借自己的名义,命令蛇魔潜入天界刺杀那青丘小狐狸。 而自己居然一无所知,直至有属下密报天界因突现魔人而陡生波澜,他这方后知后觉发现,那柄心爱的宝刀居然不见了! 魔尊顿觉被人从身后打了一闷棍!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得宝刀之人,拢共就那么几个。而魔尊首先怀疑的,便是这位千娇百媚的枕边人。 毕竟,魔君娘娘虽则看上去是个娇滴滴的绝世佳人,可人家到底顶着“魔君”之封号,修为和武力在魔界一干大小魔王中都是排得上号滴! 况且,她又是自己的枕边人,只要手段高妙,认主的魔刀也有可能蒙蔽了双眼,糊里糊涂地被她带了出去。 魔尊能坐上如今魔界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着他刀快拳狠。尽管看上去嚣张霸道,可那不过是留给旁人的假象罢了。 魔君娘娘自然也晓得自己的这位至尊丈夫不是好相与的,不然,她何必要行此阴诡之计?——若真只是那一昧蛮横之辈,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挑拨着,令他跳出来替自己报仇出气。 尽管低垂着头,她却依然感受到了丈夫阴恻恻的目光,身子不由一缩,顺势便软软地趴在地上,仿佛气息奄奄的样子。 既是号称“魔界第一美人”,纵然此刻看上去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可魔君娘娘依然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剪水双瞳含泪欲滴,樱桃檀口微张欲辩,苍白的小脸我见犹怜,娇弱的腰身不盈一握,低低的啜泣声销魂噬魄——可惜,魔尊却仿佛没有心肝儿的石头人一般,不为所动。 魔君娘娘见一番作态不起效用,心中又气又恨,面儿上却越发娇怜,终于,两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愈发衬得她肌肤如玉,胜过带雨梨花十分。 魔尊眸光一沉,随即便放软了几分。这一变化,立时被伏在地上的魔君娘娘觉察到了,心头一松,随即又做出强自忍泪的模样,显得极为委屈可怜。 魔尊眼神似乎不再那么凌厉,心里却越发警惕起来。 平素里,这娘儿们温顺得很,说话软绵绵,身段娇滴滴,竟让人忘了她也是个不容小觑的魔君。 自己一时不查,着了这娘儿们的道。如今,他若不用些手段让她放松心防,只怕非但不能探出缘由,说不得还要吃些暗亏。 ——论实打实的打架,魔君娘娘并不是魔尊的对手。只是,这娘儿们素来是个阴狠性子,万一她在无人觉察之处设下圈套,届时,魔尊定会倒个大霉!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究底(四) 正如魔尊深谙枕边人并非如表象般那么娇柔,魔君娘娘也清楚自己的这位夫君亦非人前表现的那样狂妄。 在她看来,现今的魔界经过数万年的休养,虽然已经从当年天魔大战后元气大伤的颓败中恢复了不少,可到底,距离当年魔帝时代风光无二的景象,相差甚远。 眼前这位魔尊,彼时趁着魔界大乱之际趁势而上,一举夺取尊位,成为魔界之主。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妄自加封为“魔帝”——自来魔界中人,所尊崇的魔帝,只有那一位。 魔尊执掌尊位之后,便将当日追随自己的心腹,一口气封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位魔君,既是收买人心,也是借力打力,唆使他们与魔帝残势分庭抗礼。 这几万年来,魔尊打击魔帝残势不遗余力,手段血腥,可依然无法彻底铲除。非但如此,近百多年来,竟然还隐隐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在这种情况下,魔尊面临两难境地—— 一方面,以目前魔界的实力,是绝不可能与天界再生战事。即便天界拿着魔刀做借口咄咄逼人,魔尊最多嘴巴硬点儿,怼上两句,却不敢真得撸起袖子干架。 另一方面,魔帝残势卷土重来,若魔尊不做点儿什么事情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只怕更不容易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魔众了。 故而,在这等情况下,魔君娘娘认定魔尊不会让这件事变得一发不可收,必然会替自己好生收拾残局——他非但不会对外宣称此事乃魔君娘娘背过自己私下所为,且,还要对天界摆出个强硬的样子来,否则,就有推脱认怂之嫌。 因此,在魔君娘娘看来,只要自己做出伏低做小的姿态,哄得魔尊捏着鼻子担下此事,将来。。。。。。将来再说将来的话呗! 魔君娘娘低垂着头,鬓边青丝如斜倾的乌云,摇摇欲坠,愈发显得我见犹怜。只是,在纤长眼睫的遮掩下,眸中暗光微闪,使人无法猜出她内心波澜在如何起伏。 魔尊冷冷盯着那雪白纤细的脖颈,恨不能一巴掌拧断。 ——不得不说,知夫莫若妻,魔君娘娘所思,正是魔尊所虑。 如此,他除了出面认下此事,竟别无二法。只是,到底这黑锅背得委实冤枉,魔尊心里这一口气,怎么咽都咽不下啊! 这厢,魔界深宫之中,魔尊在审妻。 而那厢,天界神府内,上神在审女。 若非公主苦苦哀求,东君险些要对面前女子施展搜神之术——他断然不敢相信自己那娇滴滴的女儿会做出此等大事,定是中了谁的迷魂术? 素洛公主好不容易劝得夫君不要动手,再一回头,却见女儿咬着牙,梗着脖颈,头仰得忒高,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顿觉气苦得不行。 “宝桐,乖乖女儿,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体来?”素洛抓着女儿的手,忍气道:“快给娘说说,是谁撺掇你的?你是个孩子,不过受人蒙蔽,原也不算什么。只要说出哪个混账唆使你,娘就去把那个人揪出来,到底,谁也不能拿你怎样!乖,告诉娘,是谁?” 素洛公主也绝不相信,自己心爱的女儿会是这震惊天界的魔人刺杀案的幕后之人。莫说天魔势不两立,宝桐万万没有勾结魔人的道理,就算退一万步说,她纵然想勾结魔人,可到哪儿找去?打生下来,宝桐就在众人的团团呵护之下,如众星拱月般长大,进出皆有侍卫婢女簇拥,哪儿有半点可能见着魔人?更勿论指示魔人潜入天界行暗杀之事了! 所以,这夫妻俩一致认为,定是有人对宝桐暗下毒手,实施迷魂之术,这是要害得宝桐虚担罪责身败名裂啊! 可惜,面对爹娘的拳拳爱护之心,宝桐却只以冷笑相对。 她很清楚,整件事情,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原本,是有十足的胜算,只可惜,棋差一着,又坏在那个琉璃溪凡女的手里了! 哼!一想到“又”,新仇旧恨顿时齐齐涌上心头,宝桐咬了半晌牙根,觉着那凡女虽死于非命,却依然不足解恨呐! 东君见女儿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不由气急。然,待举起巴掌来,却又挥不下去。脸色变了又变,末了,只得气馁地狠狠一跺脚。 素洛公主瞅瞅女儿,再望望夫君,想了想,上前轻轻搂住女儿的双肩,柔声道:“不管你做了什么,终究是爹娘的心肝儿宝贝儿。只是,你到底年少,想得难免有不周全之处。你且说说看,这样爹娘也能帮你想想可有疏漏之处。万一有不妥的地方,我们也还来得及替你描补一二,免得外人追查到什么,对你不利。你想想,娘说的可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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