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他做甚不敢承认? 他可是天地初分时就诞生的元凤,他可是赫赫威名的凤皇,他做甚不敢承认??? 是的!他爱——爱着朱西溪,爱着这个寂寂无名的凡人小女子,爱她清浅明朗的笑,爱她紧张无措的小动作,爱她的冒冒失失,爱她的小心翼翼,爱她的心灵手巧,爱她的坚韧自立,爱她的无知者无畏。 他承认——他爱着西溪,他要每一天都看到西溪,微笑着也好,哭丧着也好,只要西溪陪在他身边,他就满足了! 梧桐圣木坚硬无比,即便是吹毫即断的宝刃,可无法在圣木表面划出一丝痕迹。 东寰尝试过不下数十种手段,始终不能令圣木有一分一毫的变化。最后,他试着以元凤本体阳精之火,凝练为刃,在神识的牵引下,这方颤颤悠悠地在圣木上划出了浅浅一道。 这令他大喜过望——浅则浅矣,却意味着此法可行。或许,这样做,会很慢。可是,他一刀一刀地刻,以滴水穿石的功夫,总能将圣木雕成最理想的肉身。 要将梧桐圣木雕成最理想的肉身,并不是说,要使其朱西溪原先的模样一般无二。 须知,重塑肉身,在内而不在表。凡人之皮肉腠理,五腑六脏,血流经脉,无不是在生息源源不绝的滋养之下运转维持。而生息何在?一呼一吸之间,纳清吐浊,生息连绵不止地周游于体内各处。 生息不止,肉身便可长存。而生息却是受三魂六魄所控,若魂魄有损,则生息不全,肉身自然有恙,或短智少识,或举止不调。 朱西溪虽则已入仙门,却未经历尸解飞升一途,所以,肉身还是那个肉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日在于蛇魔相抗时,她那小身板委实不经打的缘故了。 当东寰决意要为朱西溪重塑肉身,打一开始,他就想着要为她重塑一个了不得的肉身——如此,即便来日面对天雷大劫,他也不必担心她那单薄的小身板无法扛得住雷霆霹雳。 而今,东寰苦心觅得梧桐圣木,自然要将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想法付诸实践。 虽则东寰已竭力净化了朱西溪的魂魄,可到底先前受过魔毒侵染,脆弱不堪。如今,休养了三千年,却还依然不足。 而梧桐圣木乃火种之祖,灵气迫人,若无得用的方法将其火灵引纳归导,来日附魂时,西溪的魂魄未必能自如地驾驭这副肉身。 未免出现“魂弱躯强”的情形,东寰必须对梧桐圣木的内里细细调整,依着圣木灵力运行的路线,重新改造成适合西溪的魂魄调控生息——进而控制肉身的模式。 东寰本是混沌初分时天地间的第一滴阳精所化,体力火灵极盛,精纯无比。然,要将火灵凝练为刃,刻划梧桐圣木,却非易事。 他须得将火刃凝缩为寸长分宽,锋锐无比,每落在梧桐圣木之上,都要精准无比,不得有丝毫偏差。线条的粗细,刻点的深浅,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也不可。稍有差池,便会出现难以想象的恶果。 他丝毫不敢大意,将一缕神识凝作引线,牵引着火刃一点一点慢慢推移。火刃在梧桐圣木上缓缓滑行,相触处,噼啪噼啪,绽出点点灼目的火花。 东寰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小的汗珠——火刃下的每一道刻痕,都是他以损耗自身修为作为代价的结果!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章 重塑肉身(六) 重塑肉身的过程漫长而艰难,然,于东寰而言,却是一程走向希望的跋涉。 先前,朱西溪的魂魄历时三千三百年的岁月,方彻底消除魔毒,完成了净化。然,魂魄孱弱,又在魂灯中休养了五千年,方养出了五行灵根。如今,先后经过了八千多年,其魂魄才算恢复到正常的健康状况,五行相协,阴阳平衡。 欣喜的东寰在细细检查之后,将之挪换到灵瓶之中。 灵瓶是一支不逾尺长的玉瓶,莲瓣细口,两侧各悬一只玉铃铛,瓶身无色无暇,晶莹剔透。隔着透明的瓶壁,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中一团柔和的光球,软软地趴在瓶底,仿佛在蒙头大睡。 东寰静静地望着那光球,眸中满是柔情。 这支灵瓶得来极其不易,乃是昆仑神主亲手所制。 昆仑神山乃万山之祖,长年笼罩在一片云海之中,自成一界。 神山高不见顶,直插天际,山中群峰耸立,气象万千,瑰丽神奇,壮观无比。山中既有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亦有世所罕见的奇花异草,而山外,更有开明神兽把守山门。 昆仑神主可谓是天界最神秘的大神,素来深居简出,几乎没谁见过这位大神的模样,更勿论其真身来历了。 庆幸的是,东寰曾与这位神主有过一面之缘,于是,他便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把守昆仑山门的开明神兽人面而虎身,有九首,每八百年换一首而轮值。这次,轮值的是三首。 三首是个和气面孔,见着谁都笑眯眯的,乍一看,分明就是个慈祥可爱的胖脸老头儿。 东寰将自己的神帖交付三首,三首一边查验一边温和道:“可是有好长一阵子没见着上神了!听闻上神几千年都不出琉璃溪,可在忙些什么呢?上神是个自由身,阖该常往外面走走跑跑,心里才快活。你看看我,整日价只能守在这里,兄弟们又都在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凄惶得很呐。。。。。。” 大抵,这几百年来,三首在这昆仑山门外就没见着几个活物,委实寂寞得够呛,憋得难受。这不,一见东寰来了,可不就立马变成话痨,絮絮叨叨个没完。 查验过东寰的神帖,这还不算,还要禀报于昆仑神主。若是神主没兴趣见客,那东寰可就算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或许东寰的面子够大,又或许昆仑神主还记得多年前的偶遇,不多时,三首便乐滋滋地对东寰道:“上神运道不错,今儿神主心情好,请您进山呢!” 说罢,三首向一侧移开几步,便见身后的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分别向左右缓缓移开,一道瑰丽如霞的巨大光幕自两峰之间展开,流光溢彩,迷幻动人。 东寰并没有急着进去。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递给三首,“此乃琉璃溪独有之物,如不见外,就收下且当做个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罢!” 开明神兽把守昆仑山门,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了,却是头一回见着有人给自己送礼物。三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东寰却不再多言,只放下木盒,冲着三首拱拱手,便前行数步,穿过如流水般荡漾不止的光芒,顿时消失了身影。 三首回头,望着东寰背影消失之处,沉默良久,这方打开木盒。 木盒中,是一副琉璃板拼图。从图案上看,仿佛是人间的某个市镇,有高大精美的楼阁亭台,有秀美潺湲的小桥流水,有提壶搭巾的贩夫走卒,有临窗捧卷的长衫士子,有对镜梳妆的绮颜佳人。单是细看这些,便能想象得出是好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更勿论图案精美,色彩逼真,纵然人物身长最大不过一寸,却也面目栩栩如生,姿态活灵活现。 三首瞧着有趣儿,不由抬手一拨,哪承想整幅图案顿时被打散了,裂作了大大小小不知几千块琉璃片。 他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手下没个轻重碰坏了礼物,可再一细看,却原来这些琉璃片本就大小不一,边缘光滑——原来,先前那整幅图案,正是这些各式各样的琉璃片拼出来的。 三首虽是头一回见识拼图,却只略略思忖,便想明白了这玩意儿的有趣之处。他顿时兴致大涨,抬手拨拉拨拉几下,将所有的琉璃片悉数打散搅混,开始认认真真一片一片地翻看拼镶。 穿过光幕,一条蜿蜒曲折的白练小路出现在东寰脚下。小路两旁,是缓缓飘移的氤氲云烟。云烟之外,或为苍枝翠蔓,或现巉岩嶙峋,或有溪水叮咚之声遥遥传来,或有隐隐花香暗自袭来。 东寰走得不紧不慢,可小路两旁的风景却飞快地一闪而过。 东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或是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几夜,当云烟散尽时,小路的尽头,是一方孤岩,岩石之上,草亭之下,一位散发赤足之人盘膝而坐,临渊垂钓。 “见过神主!”东寰遥遥致礼。 那散发赤足之人并不作声,只抬手招了一招。 一缕清风绕着东寰足下打旋儿,随即便将他送到了孤岩顶上。 依着东寰的年岁,天地间没几个有能让他如此恭敬之人。而昆仑神主,却恰巧是其中之一。 于昆仑神主的来历,大抵,除了造化阁里的造化册,不会有谁晓得其何来何去。曾有人猜测,这位神主或许来自不知名的异界天地,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方天地。然,猜测归猜测,却没人敢找这位神主当面求证。 东寰自然也不晓得昆仑神主的来历,然,他却曾见过这位大神显现神通。那一次见识,令东寰至今忆起依旧心摇魂颤。 对于这位既神秘且实力远胜自己的神主,东寰除了恭敬,似乎也不能有其它想法了。 “上神有心了。”昆仑神主慢悠悠道。 他虽显为男相,可出声却为女音。男相如一不修边幅的狂狷之徒,而女音却似端庄慈和的老妇。 “三首很喜欢你送的礼物。他玩儿到现在,都还不曾抬一下头。” 东寰心下一动,猜不出昆仑神主这话里的意思是好还是不好——那意思,到底是说拼图很合三首心意呢,还是暗示三首沉迷于拼图,以致不能尽职把守山门。 一时之间,东寰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闭口缄默。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重塑肉身(七) 昆仑神主手中的钓竿微微一抖,不多时,便见深渊之下一轮明月缓缓上升。钓竿左右晃了晃,明月也随之轻轻摇摆。细细碎碎的光点随着明月的摇摆而四下飘落,仿佛鱼儿身上滚落的水滴。 “说罢,为何而来?”昆仑神主将明月自钓竿上取下,捧在掌心细看了片刻,叹道:“还是不够圆,去——”手一抬,明月应声而起,划出一道清亮柔和的光路,随即复落入深渊。 临渊钓月,闻所未闻,东寰不免有些分神,回答地便迟了几分,“为求一物而来。” “听闻上神截取了梧桐圣木,想必你所求之物,也与之有关罢?”昆仑神主再度将钓竿悬下,看样子,他还想要钓一轮明月上来。只是,不晓得这一回,钓得的明月可合他的心意? 东寰截取梧桐圣木,乃是极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和弢祝老仙,阖该不会有第三个晓得。然,昆仑神主深居简出,他又从何得知呢? 东寰飞快地转着脑筋,思忖着这句话暗藏的意思,同时镇定道:“神主法力无边,所言正是。” ——要求人,就得放下身段。虽则拍马屁这事儿于东寰有些难,可为了心爱的女子,他咬牙也得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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