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旦变心、背叛,体内的子虫就会遭到刺激,反噬其身,直至心痛而亡。而以蛊术同样可以刺激男子体内的子虫,甚至将属于女子的那部分痛感纳入自己的体内。 这也就衍生出男子自证忠贞的另一个极端—— 以蛊术强行刺激体内子虫活跃,短暂而强烈的反噬之痛后,供养母虫的女子身体感受到的疼痛、悲苦种种,此后都将双倍体现在男子身上。 这种办法可以让女子能体会到的所有苦痛慢慢从五感中剥离,从男子处获得的欢愉也是双倍,即所谓的‘聚于此者散于彼,散于此者聚于彼’。只是此法凶险,无异于为女子承担了今后所有的苦痛,迄今为止,还从未有男子试验此法。” 简而言之,想要解蛊,只能杀死女子体内的母虫,这就是阿朝急切赶往赣南的原因。 但谢昶想的是第二种。 如若可以,为她承受一切又有何妨?这也是守护她的方式。 只有在那人气数大尽前赶到,才有机会为她做完这一切。 可他没想到,她竟也在暗中查探毒蛊的消息,瞒着他奔波千里也要前往解蛊。 谢昶闭上眼睛,后槽牙咬紧:“让凌砚带夫人回去,绑也给我绑回去!” 饶州道。 阿朝在驿馆用了些水,正要上马,凌砚抬起手臂挡在她身前,“夫人还是跟我回去吧!大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属下若执意带您远赴赣南,大人不会放过属下的!” 阿朝连续赶了五日的路,已经疲惫到极点,闻言立刻撑着气力夺过他书中的飞鸽传信。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即刻回头,既往不咎”八个字。 阿朝被那信纸上的笔墨晃了一下眼睛,“哥哥知道我们已经到江西了?”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哥哥在信上只说让她速归,却只字未问其他,或许已经知道她此去赣南的目的。 凌砚错开她灼灼逼视的目光,点头应是。 阿朝咬牙:“我让你查连心蛊的事情,你也告诉他了?” “属下绝没有透露半句!”凌砚赶忙摇头,可话到嘴边又停顿了一下,“可夫人您也知道,大人手眼通天,若想要知道您在查什么、去向何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了,他比自己更早见到虎子娘,定然也先她一步去查连心蛊传人的下落,甚至那晚还突然问她希不希望解除共感,没理由她能查到的消息,哥哥却查不到。 阿朝忽然想起什么,心口猛然一颤,“哥哥当真是去湖州?” 有没有可能,他亦接到那毒蛊传人身在赣南、病危将死的消息,并非为湖州水患才离开,去的实则就是赣南! 凌砚并不知谢昶的行踪,无法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能道:“鸽子是从西南方向飞来的。” 那就不是从湖州传来的消息,西南方向,只能是赣州! 阿朝一瞬间只觉得浑身无力,眼泪无声地直往下掉。
第82章 番外六 ◇ ◎连心蛊◎ 阿朝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甚至觉得这几日的奔波劳碌都像个笑话,无论她如何加快进程,都永远比他晚一步。 “大人既已知晓咱们的行踪, 恐怕也知晓夫人一直在查毒蛊传人的下落, 既然大人已经插手, 他让您回去,自有他的道理,饶州离赣南千里迢迢, 夫人跋山涉水这些日子,不过才行了一半的路程, 何况那毒蛊师还在赣州一处深山密林之内,前途凶险,夫人还是听属下一句劝, 莫要再往西南去了。” 连日奔劳,阿朝眼下微微泛着乌青,原本明澈的眼眸掺杂着几根红血丝,整个人清瘦了一圈。 “可我已经走到江西了,倘若此时回头,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也说了,那毒蛊师家在深山密林, 哥哥未必就比我们先到,倘若是我们先找到呢?” 也是哥哥前脚刚到, 还为来得及请那毒蛊师施用蛊术, 她后脚跟着到了, 还能阻止一二, 且她既然来了, 那就一定要趁此机会解开这连心蛊。 他们彼此深爱对方, 没有必要被这种毒物所牵累,一生一世绑在一起。 况且蛊术是隐藏在体内的炸弹,即便眼下对他们来说并无性命之忧,可谁知道哪日不会因他们一两句鸡毛蒜皮的争吵而催动蛊虫活跃,或者哪日蛊虫突然不受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阿朝更加坚定了前往赣南的信念。 “凌砚,你是听我的吩咐行事,我不会让他怪罪到你的头上,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可倘若今日我不去,我与哥哥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 凌砚一怔:“大人会有危险?” 阿朝道:“我言尽于此,你可以继续阻拦,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去。” 凌砚实在摸不着头脑,可也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火急火燎的模样,难不成大人是要亲自前去求蛊,以证对夫人的真心?而夫人其实是去阻止的? 阿朝没有将话说透,但见他已经开始动摇,干脆一把将人推开,抬脚上马,直往西南方向扬尘而去。 凌砚猝不及防被推至一边,见此情景吓得赶忙飞身上马,握紧缰绳,转头大喝:“还愣着作甚,跟紧夫人,若出了意外,谁也担当不起!” 众人这才匆忙上马,跟了上去。 一路疾驰。 毒蛊传人所在的苗寨就藏在赣南大山之中。 因为地处深山,毒蛇毒虫遍地,外人谈之色变,寨子里的年轻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长此以往,寨子里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走一个,寨子里剩下的人就少一个。 也正因此,每一个人离开世上,村民们都会自发为他们举办体面的丧葬礼,哪怕孤苦无依之人,也会有人替他们净身换衣,装棺上路,放炮鸣丧,完成他们在这世上最后的仪式。 山中连续几日小雨,道路湿滑泥泞,阿朝不得已只能放缓速度,直到看到几匹拴在树边吃草的红鬃马,才发现拴马处一侧的狭窄洞口,就是苗寨的入口。 此处百里之内荒无人烟,这些马还能是谁的? 湿润的雨雾里漂浮着淡淡的青草味,阿朝穿过入口,便听到远处微雨里传来沉闷的火炮声和萦回的歌声,有种荒凉无垠的意味。 “雨天路滑,夫人慢些走!” 阿朝仿佛没有听到,循着歌声的方向一直往里走,隔着细密的雨雾,映入眼帘的终于不再是黑洞洞的深山和密林,而是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的木质吊脚楼。 路边慢慢能看到着苗家服饰的本寨人,陌生的目光一路打量着他们,有几人还在窃窃私语。 很快有精通苗语的暗卫跑上来。 “他们在说,‘最近寨子里怎么来了这么多外人’,‘纳罗’是苗语中老者的意思,他们在问‘难道都是来看巫颂的’,‘巫颂’就是夫人要找的那位毒蛊师,是连心蛊唯一在世的传人。” “他们在唱什么,你能听懂吗?” “只能听懂一小部分,”护卫如实道:“这是苗疆的民歌,是给死去的亲人送行时唱的哀悼歌,人死之后会连续吟唱七日,只要一人起调,其他人也会跟着唱。” 阿朝一时只觉脑海中嗡嗡作响,又听到路边的苗寨人叹了口气,后面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远处的悲歌愈来愈近。 她突然停下来,看向身旁的护卫,“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护卫面色一紧,迟疑了许久才说道:“他们说,人活着的时候无人来寻……” 阿朝眸光闪动了一下,嗓音已经有些颤抖了,“然后呢?” 护卫沉默片刻,“……人死了再来送行,巫颂也见不到你了。” 阿朝咬紧下唇,心口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麻木地跟着认路的护卫往前走,甚至越走越快,直到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的时候,终于来到那悲歌的源头。 破旧的吊脚楼,几根粗壮的柱子作支撑,楼板下是刚刚宰杀的猪和牛,堂屋里里外外聚满了人。 暮雨蒙蒙,白幡卷动,哀歌三叠,声声悲苦,仿佛暮春时子规泣血的哀鸣。 阿朝在人群之外,看到那道久违的、高大的男人背影。 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那里,阿朝却感觉心口憋闷至极。 像巨大的石块砸落在心上,却感受不到任何钝痛,双腿泛软无力,好像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夫人!夫人!” 谢昶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少女立在微雨中,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他面色泛白,当即一个箭步上前,倾身将人扶住,“阿朝!” 阿朝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男人急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他衣袍被雨雾濡湿,贴在身上有拂不去的冷意,透过衣袍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身体。 阿朝眼眶通红,强撑着死死瞪着他,一声不吭,忽然俯首,在他颈窝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谢昶受痛,轻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让开,任由她咬。 这一咬,几乎用尽她余下的所有力气,直到感受到唇齿间淡淡的血腥气,她也没有在自己肩膀同样的位置感受到疼痛。 “谢昶,你真是……混蛋。” 她咬牙说完这一句,滚烫的眼泪滑落在他颈边,人也因为一路奔波劳累,力气耗尽,阖上眼晕了过去。 谢昶旋即感受到喉中涌入一抹腥甜,紧跟着一口鲜血从他唇边缓缓滴落。 “大人!您怎么了?”身后传来宿郦急切的声音。 谢昶抬手示意无妨,慢慢用巾帕擦拭干净唇边血渍,喘了口气,然后深深闭上眼睛,疼惜地抚摸着她的后颈。 苗寨有经验丰富的苗医,替阿朝看过之后,开了养神补气的药,“这位夫人连日跋涉辛苦,饮食不调,用药之后也不宜长途奔波,须得静心调理几日才好。” 谢昶颔首应下,“多谢大夫。” 凌砚心内惶恐,在那苗医离开之后立刻跪下,“属下没用,阻止不了夫人,夫人说,她若不来,您也会有危险,属下就只能……” “出去。” 话音未落,就被面前人冷声打断,凌砚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到自家主子冰冷的面色,反倒是松了口气。 一般这种情况,大人应当是不予追究了。 谢昶让人打来干净的水,拧了帕子,沿着她风尘仆仆沾染了灰泥的鬓发慢慢擦拭。 屋子是一栋干净的吊脚楼,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谢昶就付了银子,将这间木屋租了下来。 屋内只剩下两人,谢昶眉眼间亦有浓郁的疲色,面容透着几分清瘦苍白,一边替她擦脸,一边低声同她说话。 “你听到了?我没有罚他……我若是罚了他,等你醒来是不是又该同我闹了?凌砚如今听你的吩咐,我是管不到他头上了。” 谢昶指尖蘸了些干净的水,轻轻在她几近干裂的唇瓣上抹了抹,“让你好好待在南浔,你跑来赣南作甚?这连心蛊是那么好解的吗?你不怕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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