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毛犼两眼盯着主人,良久终于点点头,往主人身上蹭去。相安搂着他脖子亲了亲,“乖,我们走吧!” 雪毛犼转身轻叫了两声,相安想了想,“去八荒吧,来时咏笙不是说那里被治理的如同凡世吗,我们且去看看。顺带看看姑逢和我的小徒儿!” 只是还未离开三山九川之地,白毛犼便从半空落下,把正模糊进入梦乡的相安震醒了过来。 相安揉着惺忪睡眼,呢喃道,“这么快便到了,小雪你的脚力愈发快了。” 雪毛犼摇摇头,转过来拱了拱相安。 “做什么?”相安清醒了一点,看着周身景色,皱眉道,“这……还是在三山九川之内吧,这神泽仙气还是师姐的气息啊。你停下来做什么?” 雪毛犼低着头不说话,软绵绵坐了下来。 “小雪,你怎么了?”相安看着雪毛犼不对劲,仿佛浑身没有力气的样子,顿时心中切,“小雪,你可是病了?不应该啊,你是不会染病的。是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你哪里不舒服……小雪……” 雪毛犼没有回应,浅浅地合上眼。 “小雪!”相安凄厉地喊了一声,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可是雪毛犼非但没有回应,反而彻底闭上了眼睛。 “小、小雪!”相安抖着手探遍雪毛犼全身,也没发现哪里有伤口。她深吸了两口气,浑身颤抖地剥下头上发簪往自己掌心划去。 然而发簪尚未划破掌心,便被一道霞光弹离了手。相安一惊,抬头望去。这一望,整个人都惊了。 在离她三丈之处,一个黑袍的神君正静静站着。 许是逆光的原因,她总觉得看得不甚真切,模模糊糊地一个轮廓,却也不想细看。只四下寻找发簪,可是找了良久都没有找到。她终于哭出声来,咬上指尖想要破血救治雪毛犼。 那只即将被咬破的手到底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拉开了去,有带着怒气的声音沉沉响起,“你能不能往前看一看,看一看我?” 泪水经过少女素净的脸庞,砸落在地,“求你……救救小雪!我就只剩下它了。” “我问你,能不能看一看我?”来人声色微颤,一把拽起少女,“为什么,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少女抽回手,站定了身体,直视对面的男子,只觉得当真是沧海桑田。如今的她亦然连着那份念想都没有了,唯有陪伴了她万年的神兽,可以听她说说话,给她一点温暖。思至此处,她笨拙而生疏地开口,“凌、凌迦神君,劳你治好我的雪毛犼。” 对面的男子有片刻的沉默,终于开口道:“你……叫我什么?” “神君名号,我应没有叫错。” “若本君不治呢?你又当如何?你是打算持一持君威吗?只是万万年过去了,本君已经习惯自己为君,早已忘了君令为何,只怕是遵不了你谕令了!” 凌迦一步步走向相安,相安到底惶恐,只步步退去。然而到凌迦最后的话音落下,她反而站定了脚步,咫尺之地猛地推开了他。待凌迦回过身来,她已经咬破了手指,抱着雪毛犼将血喂入。 “雪毛犼没事!”凌迦厉声道,一把抓起相安,给她愈合了指尖。然而看着她已经额角沁汗,想起她素来怕痛,到底缓和了声音,“它不过是中了我的术法,有些嗜睡罢了。” 相安抬起头,仿佛有些不敢相信。 “我没有骗你,你的雪毛犼,原是一等一的神兽,能伤到它的没几个。你是知道的,如何怕成这样!”凌迦伸出手,想给她擦一擦滑至鬓角的汗珠。 相安退后一步让过了,一颗心稍稍定了下来,只静静道:“你将术法解开吧,我还有事,要走。” “不急在这一时,我带你去见见阿御,她也很想你。之后你要去哪,我陪你去便是。” “不……不用。”相安缓了缓神,想着如今凌迦已然成亲生子,自己再没有与他牵牵缠缠的道理,只推脱道,“帮我向师姐问好,我不去见她了。还有咏笙,他没大碍吧?一路高烧反复,伤也总不见好,你且好好看顾他,别留下什么病根。” “你倒是很关心他!”凌迦骤然冷语。 “他救了我性命,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对,他说你们共过生死。” “原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小雪也不是故意要伤他的,我已经给他喂过药了!”相安听着凌迦语气不善,只当是凌迦心疼咏笙之故,便当真觉得抱歉。“对不起!你同师姐也说一声吧!” “不劳你费心!你照顾好自己便可以了。”凌迦也不知哪里不对,只觉得若是咏笙此刻在身侧,定是一顿抽到他半年下不了地。 “嗯!”相安点点头,挤出一点笑容,“你将小雪的术法解开,我真的要走了。” 凌迦盯了她良久,方开口道:“没有小雪你便走不了了,是不是?”想了想又道,“也对,没有它,你便如同凡人,在这洪莽源中怕是寸步难行!” 相安忍着翻涌上来的涩意,“所以、劳烦你解开他!” “若我说不呢?”凌迦挑了挑眉,“我不解开它!” 相安有些无措地望着凌迦,看他确实没有要解开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那随你吧!”言罢,绕过凌迦,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凌迦只觉一袭碧纱从他眼前晃过,虽不是一跃而去,可那要离开他的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旷野之中,有风徐来,扬起少女披散的长发,亦纠缠着她发端的两缕青色丝带。少女渐渐远去,竟是没有丝毫想要回头。唯有本就纤弱单薄的身形,在光影中被拉的狭长,显得更加荒凉而孤清。 仿若一碰即倒! 黑衣的神君只觉心神都被牵引着,却愣是不敢靠近,只如同失了魂魄般默默跟在她身后。
第15章 难相认2 相安记忆极好,因来时途径八荒,如今她想去八荒,自只需原路返回。如此朝凭艳阳夜看星月,竟是半点没有错了方向。 只是她脚力极慢,体力又不济。一路走走停停,并未行出多少路程。 道路崎岖处,她亦走得艰难。有一日,时至正午,阳光灼热,她一时迷了眼,无法视物。脚下踏空,眼看整个人都要跌入身侧河中。 凌迦飞身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你看不到路吗,这边是河!” 相安的视力恢复了些,推开他,默默往前走去。 凌迦无奈,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了!”又半日,相安终于拣了个地方坐下来,有些疲惫地垂着自己的小腿,“把雪毛犼还给我吧。” “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凌迦走近她,委身托起她的脚,帮她脱下靴子,“你看,都磨出泡来了!” 相安有片刻的失神,那年十神分封宴上,她寒疾发作。凌迦抱她回琼音阁的路上,在她耳畔呢喃。他说,是我不好,你跳的舞太美,忘了督促你…… 他对她动过心,他虽一直未说,她也不曾问过。 可是,她是知道的! 不然,他不会在九重宫门落下的时候,两次开口要她去七海。是自己生生推开了他。他不愿叫她名字,一声“少主”原也是赌气的! 她都知道! 可是,万万年时光奔逝,到底他们都回不去了。 她也知道! “你的腿……”凌迦皱着眉,总觉地哪里有问题,只翻卷了她的裤腿,要查视。 “放肆!”相安回过神来,猛地缩回脚,“凌迦神君,你僭越了!” “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经络仿佛堵着,我看一看!” “凌迦神君,以此为借口,并不是君子之道。”相安匆忙穿好鞋袜,“请你记得你如今的身份!” 凌迦愣了愣,有些生气,“君臣有别吗,不必少主屡次提醒。不妨告诉你,如今的洪莽源,诸神可识得凌迦神君,却未必会认得相安少主!纵是母神,三万年前也将一生功德尽数渡给了阿御。神族仙境里,从大宇双穹上免了诸神朝见的规矩起,便早已是四君执掌的局面。” “即是你们的天下,凌迦神君更应离我远些,省的众口铄金,难堵悠悠之口。”相安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走去。 凌迦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看着那个那女子拖着一身倦意离去。待回神,便又尾随上去。 临近日暮,相安停了下来,几乎哀求道,“别跟着我了,好吗?”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凌迦吼出了声。 相安已经没有力气,“我想要雪毛犼,想你……离我远些!离我远些,求你了!” 凌迦走上前去,一把将相安拉在怀里,“大宇双穹之上,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日日守在崔牙树下等我回去,一次次在禹霄宫外徘徊,庆功宴上你的舞是跳给谁看的,还有釜锅铜炉里的茶水你又是给谁煮的?” 相安望着凌迦,突然就笑出声来,“原来神君都知道啊!可你步履匆匆回头看过我吗?禹霄宫上的仙障又是为了防备谁?庆功宴上的舞蹈你正眼看过一次吗?那些香气馥郁的茶水你难道不是觉得味同嚼蜡吗?我是喜欢过你,我从不否认。年少,谁还没做过一些傻事呢!偶尔回想,我也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曾怨过你。可是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亦是事实。神君若再这般纠缠,那么连着当年那些回忆,我都会觉得不堪。所以,还望神君自重,给彼此留一点余地和念想!” “你说你当年是真的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 “你说今日,你也真的不喜欢我了? “对,我不喜欢你了!” 凌迦终于放开相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离你远些!” 话毕从广袖中放出雪毛犼,想了想又道,“小雪中了我的术法,便是此刻解了,一时也腾不了云,只能驮着你慢慢行走。但不妨碍保护你,你放心。” 相安点点头,没再说话,只跨上雪毛犼离去。 凌迦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自语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也无妨。让你再喜欢上便是了!” 而雪毛犼自中了凌迦术法,已经七八天过去,竟还是无法腾云。 这日相安在一颗树下,枕着雪毛犼歇息。忍不住开口道,“小雪,你不会是被阿诺收买了,故意的吧。我可告诉你,若让我知道,我真的会生气的!” 雪毛犼转过头来,极其委屈地望着主人,一双碧色的眸子,几乎要沁出泪来。 “当真没有?” 雪毛犼猛地扑到在地,眼泪叭叭落下来,凝成一颗颗碧绿璀璨的珠子。 相安赶忙捡了回来,“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还真哭了,你都多大了!” 雪毛犼“哼”了一声,指指相安的眼睛,然后十分有志气地别过头去。 “我爱哭,你就要学我爱哭吗?”相安敲敲雪毛犼的脑袋,“再说,谁说我爱哭的,我一点也不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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