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父王! 最宠她最爱她的父王,竟然成了人彘! “桓哥哥,这是谁做的?” 她的声音变得刺耳而尖利,不愿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然后她听到她最喜欢的人,用他那清风明月般的声线,说出了最可怕的话语。 “对不起,英英。” “西岐容颉在位三十二年,造杀孽无数。今日我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他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带着些歉疚。 “扑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 “桓哥哥?”她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人。这还是那个会牵着她的手,说“喜欢”的那个人吗? 一时间,她只觉得入坠冰窟,浑身瑟瑟发抖。哪怕抱住自己,她还是觉得好冷。她一定是在做梦,对吧?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自己上一秒还在欢欢喜喜地等待他们的洞房花烛,下一秒便堕入阿鼻地狱。可是,眼前不停发出痛苦声音的,的确是她的父王。而她面前站着的恶鬼,就是她的桓哥哥。 荒谬,真是荒谬绝伦。 容蕊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色。 突然,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岳陵桓,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容蕊咬着牙,一双眼睛赤红,恨不得咬下岳陵桓的一块肉。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信任他,可他呢?这样折磨她的父王,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身后的死士上前来拦,却被岳陵桓挥手制止。 “岳陵桓,当时我就不应该救你!” 若不是她在父王门外长跪不起,他早就因叛国而死,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岳陵桓神色一冷,捉住容蕊的手,往她手中塞了一把匕首:“阿蕊,你看你父王如此痛苦,何不帮帮他?”说罢,他带着容蕊转了身,逼着她直视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容蕊浑身一颤,缓缓回过头,脸上泪痕斑驳,不可置信地问:“岳陵桓,你说什么?” “去杀了你父王。”岳陵桓的声音更加温柔,如冰山深处流淌着的涓涓细流,让人不寒而栗。 容蕊猛地旋身,想将那把匕首钉在他的胸膛,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当啷”一声,那把匕首被岳陵桓的死士踢翻在地。 她也随即跌落在地上。 岳陵桓蹲到地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容蕊的发顶,就好像从前一样。 “阿蕊,听话,你难道不想帮你父王解脱?” 感受到头上那熟悉的手,容蕊心中翻腾着的只有恨意和后悔。 她为何要爱上他? 缓缓抬起头,她声音喃喃,极尽温柔:“桓哥哥,我对你不好么?” 岳陵桓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消失:“阿蕊,国仇家恨,很快便了结了。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容蕊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是什么样的人,能在把人剁成人彘之后,还对她的女儿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毫不掩盖自己眼中的恨意,一字一顿,声声泣血:“岳陵桓你记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一把夺过匕首,狠狠地插向她父王的心脏。原本因为疼痛而不停扭曲的西岐国主浑身一弓,随即永远地放松了下来。 她忽而一笑,举刀刺向自己。 岳陵桓脸色大变,失声道:“拦住她!” 几乎是他出声的同时,身后的死士劈手从容蕊手中夺过匕首,一个手刀,将容蕊劈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自己躺在漆黑之中。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都是噩梦。她怎么会梦见桓哥哥在大婚那日杀了自己的父王呢? 她自嘲一笑,下意识伸手,便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块厚实的木板。 使劲推了推,没有任何动静。 很快地,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关在了棺材里。 她呆呆地躺了很久,原来都不是梦…… 岳陵桓以为她死了,将她埋了? 容蕊心想自己是否有机会逃出去? 正这般想着,却猛然听到棺材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立刻屏息,一动不动。 “怎么?不忍心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不上的虚弱,带着阴冷,仿似不是活人。容蕊下意识地一颤。 那个声音似乎冷笑了一声,又道:“引来的煞气已经冲开了封印,魔气绕棺;邺城十万人之生气已尽,再无转圜之地。你放心,尸煞制成之日,保准还你一个好好的王姬。” 片刻的沉默之后,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若是骗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容蕊的眼睛忽然瞪大,是岳陵桓! 对生的渴望让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开始不停地拍打棺材盖,甚至还用干哑的嗓子说道:“我还活着!放我出去!” 棺外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英英?” 容蕊心下一喜,以为他听到自己的呼救,正要再敲棺壁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岳陵桓说:“你要乖,四十九日之后,我来接你。” 无限情深,又无限恐怖。 他知道自己没死,却任由她被封在这棺材中,一点一点死去。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可怖的人? 她发了疯般的喊着岳陵桓,带着恨意、带着恐惧、带着祈求,从一开始的嘶吼到最后的呜咽,她如一只困兽,躺在狭小的盒子里,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而岳陵桓再也没有回应。 他们都走了。 容蕊躺在黑暗之中,心沉入绝望的深渊,浑身都在发抖。又等了许久,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棺材。 这棺材封得严实,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后来的大力顶撞,却依然没有成功。 棺材里的空气随着时间流逝,容蕊的心越来越沉。 她若是再出不去,就会被活活憋死在这棺材之中。 稀薄地空气压迫着她的肺部,意识开始模糊,不知过了多少天。有时候她好像回到了幼年,坐在父王的膝头看着朝下臣服的百官;有时候她好像又回到了新婚那夜,滔天地恨意席卷而来,让她蓦然清醒,使出全身的力气抓挠棺材壁盖。 指甲断了,她不在乎,反而疼痛能让她有短暂的清醒。撞得头破血流,她不在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活着,是那么的重要。 如果死了,她的仇,谁来报?! 当棺盖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厚厚的血痂,指甲已经尽数断裂,她重重倒下。 人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回忆这一生,可她明明要死了,却只有无限的黑暗与冰冷。她什么都看不到,开心的、难过的、怨憎的、悔恨的,都不曾看到。 有的,只有黑暗。 她如一只离水的鱼,拼命地喘着气,却依然改变不了濒死的命运。 终于,将最后一口氧气珍而重之地吸入肺腑,盘桓片刻,缓缓吐出。 离魂之时仿佛听到清脆铃音。 她想,这是否是接引她亡魂的仙歌? 容蕊跌倒之际,陆离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却见她双眼紧闭,眉头凝结,分明是痛苦的模样。 忽而她周身灵气疯狂翻涌,隐隐有入魔之相! 他心中一慌,轻拍容蕊的脸颊,口中唤着“英英”。 似乎听到声音,容蕊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滔天恨意,还未等陆离反应,一双手便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脖子。 虽然陆离已经是飞尸,肉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不毁不灭,但容蕊是尸煞,又下了死力气,陆离脖子很快便红了一圈。 好在他并非活人,不需要呼吸,任由容蕊掐着,只低头看她,便立刻注意到容蕊的眸子毫无焦距,显然是无意识的举动。 不论他怎么唤,容蕊好似听不到一般,发丝暴涨,指甲也愈发锋利,几乎要扎入他的肉里。怕容蕊伤了自己,他用力将她的两只手箍住,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她,口中不停轻唤:“英英,是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不再挣扎。陆离低头去看,见她意识虽然尚未回笼,但眼中慢慢有了焦距。 陆离松了口气,帮她擦去额间的汗。心里却分外不安。什么事情会让她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于容蕊来说,她似乎经历了很多,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那一夜的记忆奔袭而来之时,她措手不及,被巨大的情感支配,好像再次回到了那改变一切的夜晚。 她与岳陵桓的大婚,不过是一个局。 一个岳陵桓与东陵国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倾覆西岐的局。 西岐王姬大婚,其他三国均来朝贺。东陵国先将兵甲装作百姓模样潜藏于西岐都城之中,至婚宴举办正酣,岳陵桓命人打开宫门,化作百姓的东陵死士一拥而入,没用多久,便控制了西岐皇室上下。 而正是她曾经以为会成为夫君的人,亲手让她杀了自己的血亲,覆灭了自己的国家,用自己的怨煞之气,和这一战中数以百万计的亡魂的怨煞之气,将她炼制成尸煞! “英英。”低沉带着些不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似被掐住脖子几近窒息的人其实是她。 纵然已经清醒,激荡的恨意却一时难以压制。好在陆离依然紧紧箍着她的双手,让她不至于伤到自己。 认出眼前的人是陆离而非岳陵桓,容蕊的身体仍然处于紧绷状态,她抖如筛糠,只不停地喃喃。 陆离附耳去听,只依稀听见“杀了他”几个字。虽然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却依然将她牢牢紧抱,声音坚定地说:“好,我们去杀了他。” 蓦地,容蕊身子一松,歪倒在他的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冷汗都已经凉透。陆离就那样一动不动抱着她,直到自己将激荡的情绪一点点平复。 最后,她反手抱住陆离,眼神中幽光闪烁,语音单寒如冰冷的刀锋:“陆离你知道吗?岳陵桓他通敌叛国,害了我父王。妄想将我炼为尸煞以一统天下,可笑最后却引狼入室。” 她若是没有猜错,原本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还需要饮下结契者鲜血,才算真正开血封,尸煞炼成。 只是可惜四十九日之后,她抢先被天君找到。 岳陵桓没有了尸煞,只能任由东陵宰割,成了阶下囚。 陆离握着她的手却猛地一紧。虽只短短一句话,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刚才亲眼目睹了她昏迷时那么强烈的痛和恨,足以见得岳陵桓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尸煞的制作之法极为残忍,他不敢想容蕊那时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毁灭的绝望与怨恨,甚至不愿再多问一句。 他只是想,岳陵桓,一定要死。 容蕊却忽然说道:“除了岳陵桓外,还应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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