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蕊站起来的身形一顿,心中颇有些惊讶。 她转向面无表情的陆离,仿佛这尸刚才根本没有说话。 但实际上,他这一句话容蕊却深以为然。 离忧虽然为爱疯魔,但其中不乏何守有意无意的纵容。 他明知道离忧不是陶清漪,却还让她一直扮作陶清漪的模样。冠冕堂皇说是为陶清漪复仇,其实不过是把离忧当作替身。 若不是他发现陶清漪魂魄未散,说不定就会一直让离忧扮作陶清漪,陪在他的身边。不是利用,又是什么? 所以说,其实她很看不上何守。 这种男人有个统称,容蕊忽然想到自己不知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一个名词,渣男。 而真正的陶清漪未必不知道何守的想法,只是她终究放不下,所以容蕊才说她看似高傲,却失了一份果决。 到头来,还是离忧最潇洒。爱你的时候疯魔,一旦清醒,连记忆都不要给你留下。 只是灵兽本性善良,最后成全了何守和陶清漪。容蕊想了想,如果自己遇上这种渣男,醒悟的那一刻,根本不会救他,还要再往他身上多扎几刀才够解气。 想到这里,容蕊十分欣慰地看向陆离:“孺子可教也。” 陆离也看向容蕊,不太明白眼前的人在笑什么。 回到天狱山之后,日子变得清闲起来。 容蕊回到了每日献出心头血的日子,但却比之前显得积极了一些。每次,她都亲自将自己的心头血献给天君。 这样过了月余,天君终于按耐不住,看着眼前香气四溢却只能喝一杯心头血解馋的容蕊,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想问的。” 容蕊也不含糊:“尸煞到底是什么?”她毫无记忆,之前认为自己是东陵国人,但线索太少,就算她有心打听,也没什么收获。 这条路走不通。 那仅剩的可能与自己过去有关的,就是为什么会成为尸煞。 她虽对尸煞无甚了解,却隐隐觉得尸煞和普通僵尸不同。 就比如她有心跳,有体温,伤口愈合得也很快,这些都和僵尸不同。 尸煞到底是什么?她只能问天君。 但是此前天君并不愿意说,她便想着,总得想个办法让天君告诉她。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听起来很傻,但证明十分有效的方法。 经常在天君面前晃悠。 这也是她去琼凰国之前观察出来的。 天君并不喜欢见到自己。 因为他一直让陆离取自己的心头血。若说一开始,是因为自己的反抗,必须由陆离强制取血,但后来她逐渐顺从,天君依然是让陆离取了血呈给他。 从没让她亲自把血送去过。 起初容蕊没有注意,但后来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毕竟如果是常人,得了一个宝贝,肯定会日日看着,确保宝贝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那让容蕊亲自送血过去,应该是最常规的做法。 但天君不是,不仅不是,每次见到她,天君都会尽快远离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容蕊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然后决定天天在天君面前晃悠。 好在她沉得住气,半个月的时间,天君终于妥协了。 她终于可以问出徘徊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尸煞到底是什么?”天君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真的想知道?”他往前倾了倾身,似乎想让容蕊再重新考虑一下。 “有什么不可说的?”容蕊抬眼问。 天君勾了勾唇角,把玩起自己的一缕长发:“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不知道你能否承受得住。” 容蕊一愣,继而坚定地道:“我要知道。”不是想知道,而是要知道。 只有知道尸煞到底是什么,她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天君将手中的头发绕着指头转了转,身子也往后靠了靠,这才慢慢说道:“尸煞逆天,有分天裂地之能。僵尸天生,尸煞人作。所以说,你是被人炼制出来的。” 容蕊不语,这些她从周齐那里听过。 天君见她没有惊讶之色,也猜她之前大概打听到过,于是笑了笑:“但你可知道,尸煞是如何炼制出来的?” 不等容蕊回答,他接着道:“欲炼尸煞,需择一玄阴之体,于逢魔之时,引其煞、炼其魂、以血棺葬于大凶之地七七四十九日,铸逆天之体,结生死血契,受天雷绝杀,方成。” 天君说的很慢,眼睛微眯,似乎在注意容蕊的表情。 血棺和大凶之地? 容蕊眉目微动。她还记得,自己正是从乱葬岗里的一个红色棺材里爬出来的。 “尸煞难炼,不只是因为天道不容,更是因为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比如引煞这第一步,就是要让被炼化者活着的时候就生出冲天怨气。一般人纵使死时有怨气,也很难达到可以引煞的地步。所以……”天君审视着容蕊,语气中带了两分同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死前遭到过非人的虐待?”容蕊面无表情地看向天君。她的手缩在袖中,握成拳。 天君点头,又摇头:“只是这样还不够。施虐者很有可能是你的血亲,或者挚爱。而且可能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只有无边无际□□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才有可能成功引煞,若非至亲至爱,很难做到。 容蕊闭上眼,想按照天君说的,翻找自己的记忆,却仍然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不说,是为了你好。”天君看到容蕊的面色发白,拿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一边检查有没有分叉,一边说道。 “都说尸煞强悍,但我并不强。”容蕊道。 天君诧异地看了一眼容蕊。他本以为听说自己生前遭过折磨,便不会再问。没想到,她不为所动,会继续追问。 他放下手里的头发:“你不强,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半成品。正好让我捡了便宜。”言语间带着些开心。 容蕊凝眸,心下终于了然:“是因为我没有结血契,受天雷?“ “聪明。”天君肯定地点点头:“炼化你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没有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你虽有尸煞之体,却没有尸煞之能。”就像一颗僵尸的十全大补药,丝毫没有威胁。 想到这里,天君不由得感谢那位炼制尸煞的仁兄, 容蕊明白天君的意思,又问:“如果我成了真正的尸煞,会记得死前的事情吗?” “不一定,全看你的契主如何决定,你的记忆于他来说是可以修改的。因死前太过惨烈,一般尸煞的记忆不会被契主保留。”说到这里,他带了几分得意:“你别想着恢复记忆了,一旦结契,你就会成为一个傀儡,就算恢复了记忆,因为契约,也不能杀契主报仇,否则你自己也会死。还不如在我这儿呆着,一天一杯血,要不了你的命。” “而且你的契主没去找你,很可能已经死了。毕竟炼制尸煞是逆天之举,一不小心就被天道给灭了也很有可能。这也是尸煞难炼的原因之一。”天君怕容蕊还不死心,又补充了两句。 容蕊沉默片刻,看了天君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躲着我,是因为尸煞很厉害?” 她话音刚落,天君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座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台阶下的容蕊面色发沉。 她问出口就后悔了。 她方才脑子太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个问题。 结果遭受了天君的无情嘲讽:“不是你厉害。是你就像一个香喷喷的烤鸡一样在我面前晃悠,但是我只能闻香味,不能吃,你说我想不想见到你?” 容蕊黑着脸道:“那我这个烤鸡还是离你远一些吧。”说罢,她利索地退出了大殿。身后仍是天君止不住的笑声。 但容蕊已经不在乎了。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虽然没有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即自己为什么可以修炼,并且能够同时运用灵气和魔气。但是根据天君的回答,她已经知道因由了。 想来这就是尸煞之体的不同。 难怪说尸煞逆天,即使她不算一个真正的尸煞,她也已经有许多寻常修者梦寐以求的能力了。 她相信假以时日,自己总能够脱离天君的掌控,离开这里。 “那容姑娘,你还想恢复之前的记忆吗?”茗乡的声音打断了容蕊的思绪。 容蕊将她问天君尸煞的事情告诉了茗乡,故她有此一问。 容蕊不言。她自然不会为了恢复记忆去结什么血契,但是她想找到那个将自己炼制成尸煞的人报仇。她的过往是什么?有没有亲朋好友在等着她?这些,她也想知道…… 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恢复记忆。 容蕊看着昏暗的窗外,陷入沉思。 雨夜 六年后。 雨夜。夏日的惊雷将黑沉的夜色趁得更加恐怖,似乎这墨色茫茫中潜藏着无穷的危机与无常,唯有这荒野间的如豆灯火,给旅人以慰藉。 这是一处驿站,开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给行脚的人提供个歇息去处。此时大雨倾盆,这处酒店已经有了不少滞留的旅人。因着大雨的缘故,旅人们面上都带着些焦色,酒店里的气氛也稍显沉闷,即使是说话,人们也都压低着声音,时不时看看门外,盼着雨早些停歇才好。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四人,有男有女都是清一色的上佳容貌,更重要的是身上清爽不带一丝水汽,使得众人纷纷侧目。 当先的女子一身红衣,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不高容颜娇俏,一踏进客栈便声音清脆道:“小二,可有好酒好菜?备些上来。”那小二是个机灵的,见这群人品貌不凡,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客官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红衣少女往店里走,边走边说:“住店!但先上些好吃的,对了,还要好酒!把你们最好的酒拿几坛上来。”那小二立刻笑开了花,口中吆喝句“好嘞”,就跑到后厨叫菜去了。 这红衣女子和其他三人寻了处地方坐下,其中一个青衣男子面露难色道:“骊师妹,钟师姐嘱咐过我们,不能喝酒。”那少女一听,眼睛一瞪:“你一个极清宗的,做什么管我云居山的事?”那青衣男子往后缩了一缩,想到出门前钟师姐特意嘱咐让他们对骊师妹多加照看,咳了一声想要再劝,就听旁边另一个蓝衫男子懒洋洋道:“我说杜师弟,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不就是为了自己松快松快?再说了,这些凡酒我们喝着跟水差不多,不妨事的。你说是吧,冯师妹?” 旁边本来有些神游天际的女子听被人点了名,也不管是什么情况,对着那蓝衫男子不停点头:“景师兄说得对!” 杜平见他们三人统一战线,还犹不死心:“我们与他们走散了,应当尽快赶路才是……”他与景岚卿是极清宗弟子,本是和同门一起下山历练,半路上遇到同样下山历练的云居山女修们,那些女修除了钟芷柔多半都是第一次下山,没什么经验,既然都是下山历练除魔卫道,索性极清宗便和云居山一道了。哪知今日遇上养尸门的人便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他们四人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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