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您也跟我们玩玩去嘛。” “不了不了,我这身老骨头扭不起来了。” “那我们走了。” 三人擦肩而过,热络的招呼也随之停止,老太太脸上的笑也戛然而止,再度恢复成先前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她身后,两个女人回头看看确认她听不见了,两颗脑袋便凑在一起,脚步也不自觉加快起来论了起来。 “你和孔阿婆挺熟啊?她平时古古怪怪的,也就你还和她那么热情。” “哎呀,她也不容易,年轻时候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没少挨斗,搞得姑娘儿子从来抬不起头,这不么,老都老了也不怎么跟她来往。” “那她现在还搞那些么?我也是听我老娘说过,都说她真能请神,到底真的假的?” 女人神神秘秘地点了下头,“她是真会!” “你跟我说说,快跟我说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以后你要遇到事了,弄不了的,你就去找她试试呗,灵不灵的她收钱也不多,都是让大家意思着给。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一会赶不及占位置了。”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夕阳也红彤彤圆溜溜地刚好落在孔老太视线的正前方,她走上两步,便停下抽一口,再抬头对着那如同咸蛋黄一般的落日将口中的烟雾吐出去。 就听她无限感慨地呢喃道:“夕阳无限好……”紧接着说出来的却是:“好你妈了个*!跟我一样,都是快完蛋的玩意。”
第33章 养鬼 “老人家。” 她抬头,一个挺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夕阳被他遮在身后,只有一圈余辉绕着他黑色的轮廓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孔老太看着来人,等他开口。 “听闻老人家能助人达成心愿,晚辈有事相求,不知可否帮忙?” 听到这孔老太眯起眼睛往边上挪了两步,背过夕阳的光照后才将来人看清。 小伙子个头少说都在一米八往上,她几乎快把头仰平了才看清他的模样,浓眉大眼鼻梁又高挑,清清爽爽周周正正,就是衣裳有些老气,不过她孙子孙女前一阵子来看她时也穿这么一身,说是什么汉服,想来年轻人都喜欢这样的打扮。 不过上回也是因为这身衣裳,两个孩子还跟她赌气了,她说衣裳不好看,穿在身上不精神,两个孩子说她不懂,不弘扬中国文化。 她也生气呀!她一身老祖宗传下的本事,到了两个孩子这还嫌她不懂中国文化了。当时就骂了句“滚蛋”谁知道还真滚得到现在都不来了,哎! 不过都是这种老式衣裳,怎么这个小伙子穿着看着就挺好呢? 孔老太将面前人从上到下又好好扫了一遍,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个小伙子的衣裳合身,她孙子的衣裳不合身。 “小伙子,你这身衣裳哪买的?” 白镜一怔,没料到话题居然会这么打开,孔老太见他不解,忙笑道:“我孙子孙女也爱穿这种衣裳,但没你这个好,你告诉我你在哪买的,我给他们买。” 他摇了摇头,置若罔闻,只说:“不如你先帮我一件事。” 孔老太撇了撇嘴,心说这小子来求人还卖关子,待会必要让你多出点血不可! “谁让你来找我的?如今年轻人信这个的可不多啊!你想请谁上来?还是想求什么?” 白镜问:“谁都能请来么?” 孔老太十分不满这小子的轻视,斜眼瞥了瞥他,抬起手一口气将手中的烟抽尽,烟屁股直接撇在了白镜脚边,径自越过他,边往前走,边说:“我孔大仙当年请神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腿肚子上转筋呢!” “那就劳烦请一下我的家人吧。” 白镜跟着孔老太回家,进了一间狭小逼仄的里屋,屋内光线阴暗,屋顶上原本该悬挂电灯的位置挂了只铃铛,顺着宅向的那面墙上供着一个被符纸封住的坛子。 全屋的光线只靠两盏坛子前的烛火,发着忽明忽暗的光。 白镜审视了一圈,诚心道:“如此环境,老人家怎受得了?” 孔老太不答,径自点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又从桌下的柜门里取了几片不知是什么东西,黏糊糊软塌塌的,放在了坛子前的瓷碟里。 忽然,被符纸封住的坛子莫名其妙动了起来,孔老太“啧”了一声,说:“别吓坏了客人。”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后的白镜,见他毫无反应,心想这小子也还真沉得住气,莫不是个见过世面的同道中人。 正想着,那坛子却动得更厉害了,她故作轻松地对白镜道:“这是我家供奉的小仙,没吓着你吧?” 白镜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坛子一动不动,浅笑了一下,说:“吓不着。”他将目光移向孔老太:“你管他叫小仙?” “听这意思你知道我供的是什么?” 白镜淡淡地道:“你就不怕他爹娘找来?” 眼见他挑明了,孔老太也不藏着掖着,“他爹娘要是要他,还轮得着待在我这吃我的供养么?小伙子,看样子,你我同是道中之人,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白镜还没说话,坛子忽然动得剧烈,孔老太立马拿起一旁的柳条冲着坛子周围打了两下,怎料越打动得越厉害了。 “再闹我就给你扔出去!”孔老太一声令下,坛子果然不动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在她身后的白镜朝着坛子瞪了一眼。 孔老太转过身,二人中间隔着张小矮桌,她在这头坐下,示意白镜坐在她对面。 又问一遍:“既是同道中人,干嘛来找我老太婆?” 白镜坐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与老人家自是天差地别。” 活人与鬼吏的区别,自然天差地别。 活到这岁数,孔老太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只叹最近找她的奇人异事也真是多。 “不管了,”孔老太抛开他念,只问:“说吧,请什么人?生辰八字给我。” 白镜随意报了个八字,反正今日不管她请的是谁,都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敢来。 孔老太闭上眼睛,手中掐着诀,口里念念有词,念到一半,她睁开一只眼,看向白镜,“这个有难度,得多给我家小仙上些供才请得来。” “好说。” “先拿六千六的供养吧,万事开头难,再有下回就容易了。” 白镜二话不说直接放下个纸包,孔老太拿过来,打开粗略一看,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看厚度大约一万块钱。 见过讲价的,还没见过多给的,孔老太怕他反悔,立马将钱放进了身后的柜门,起坛摆阵。 一阵虚张声势后,孔老太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再睁眼,两只瞳孔都只剩眼白。 “你要找的人来了。” 屋内,一团烟雾围着铃铛越积越厚,忽然就听得里头铃声清脆的响起,白镜摇着扇子抬头看去,铃铛静了片刻猛地响动起来。 孔老太皱了下眉,摇头晃脑在桌上不停点了两下,头顶的烟雾顿时旋转起来,铃铛声也随之此起彼伏。 “不好,有别的东西跟着来了。” “你这老货,怎么说话呢!你才是个东西呢!”少女幽怨的怒骂凭空响起。 孔老太一惊,装腔作势地拿起身旁摇铃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烟雾中,一只巨型大獒纵身跃下,孔老太两眼一抹黑,只瞥见个通体长着红黑毛似熊般的大怪从头顶扑来,她尖叫一声“妖怪啊!”整个人仰倒在地的瞬间,妖怪已经扑到面前,她紧闭双眼,只觉妖怪的气息冰凉凉就喷在自己脸上。 “一把年纪为老不尊,在鬼神眼皮底下糊弄生事,该当何罪?” 少女的声音竟从这可怖的妖怪口里发出,孔老太吓得不能言语,只有手还在不停拍打着地面,身旁的柜门在剧烈的摆动下被晃开,先前她放进去的一沓钞票掉落出来,诡异的钞票铺满她一身。 “小红退下。”有个女人一声令下,身前的怪物终于将她放了。 孔老太起身,屋内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 只见屋内除了先前的年轻男人仍坐在原地未动,他身旁一只大獒目光猩红露着尖牙,大獒身上,一个漂亮的女子斜身坐着,她面色苍白微微笑着,俨然一副画皮鬼的模样睥睨着一切。大獒身后一左一右各立两个壮汉,怒眼圆瞪如金刚。 她往后蜷缩着躲,手上摸到纸质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钱,赶忙去捡。拾起信封正要往里塞,钱却从里头一股脑掉了出来,再一看,满地铺洒的,哪里是钞票,通通都是冥币! 孔老太猛地抬头,眼前,四鬼一怪,惧都虎视眈眈看向她。 孔老太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就见大獒身上的女子抬手吹了吹指尖,“就是你从地府召鬼?” “是他,是他让我召的!”她面色惨白,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对面的白镜说。 “不是问这次,问的是先前,你召唤游魂,让他们用厉鬼来换轮回。”祝海月站起身往前一步,抬起右腿踩在矮桌上,“是不是你?” 孔老太眼珠一转,心知不妙,又看这几人不似厉鬼模样,打算搏一搏,她蹭着身后的供桌慢慢起身,“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人鬼殊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放过我老婆子吧。” 趁着祝海月不妨,她转身抱起身后的坛子,一把揭开符纸,大喝一声:“出来!” 除了白镜以外,其余几人各个纳闷地盯着那罐子,三秒过后刑干打破僵局。 刑干:“什么玩意?喊谁出来呢?” 孔老太也觉得奇怪,她这坛里是她养了二十来年的小鬼,一个没来得及出生就被打掉的孽种,怨气极重,供养这些年替她做了不少事,曾经也有过不干净的东西闯入她家,却落得被这小鬼吃了的下场,可今日怎么奇奇怪怪,不敢动弹。 “你出来呀!给我出来!”奈何再喊坛内仍无动于衷。 情急之下,孔老太伸手抓了把里头混杂着各种怪味的泥灰,冲着祝海月脸上就扔去。 祝海月不妨,只来得及侧过脸去。恍惚间一道人墙忽然出现,回头,又是白镜替她挡在了身前。 众人大惊失色,刑干、罗珦皆被激怒,小红更是瞬间变回了真身,凶猛地露出犬牙咆哮着欲上前来,却被祝海月抬手止住。 眼看她怒气上涌,白镜一把将手伸进坛中,下一瞬拎出个赤着身子的小鬼,直接扔给了罗珦。 罗珦单手接过,提起来一看,小鬼约莫五六岁,瘦得小猫一样,早吓得双手捂脸,“不敢了、我不敢了。” “活人养鬼,损尽阴德!今日胆敢冒犯地府娘娘,你可还想活到明日?”白镜怒斥。 孔老太张着嘴只会喘气,抱着个坛子浑身颤抖。 此时,白镜身后的祝海月慢慢站出来,先前还寻常的模样,此刻半边脸已经化成白骨,余下的眼珠猩红恐怖,吓得孔老太脸色煞白,心跳加剧似要跳出胸腔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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