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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祝海月都不怎么吭声，方芹芹为显热情，一直没话找话与她攀谈着。 祝海月看着窗外，闲适地答：“我不年轻了。” 方芹芹笑：“你比我小得多呢！应该还没有二十五吧？你们结婚的时候很小吧？” 听到“结婚”二字，白镜的心里像有蚂蚁爬过，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扬。 祝海月瞧瞧身边的不愚，“他不是我的孩子，”又朝着副驾驶的位置扬了扬头，“是他的。” “你们也是重组家庭啊？！”方芹芹颇感意外。 祝海月：“……” 眼看越描越黑，又不能说实话，祝海月干脆不辩驳了，任她自由发挥想象。 “其实我们也是！丁丁不是我生的，可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我很喜欢他，我会把他当做我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只要付出了感情，是不是亲生并不重要，你说对不对？” 祝海月敷衍地点点头，方芹芹犹如找到了知音，又问她： “你老公看起来也很年轻呢，你们俩真般配。不过他怎么那么早就结婚有孩子了？”说着她又问不愚，“小朋友你几岁了？” 不愚非必要不开口，只忽闪着大眼睛看看方芹芹又瞥一下刘丁丁，再看看祝海月，最后又求助地往白镜那边瞧。 刘毅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方芹芹，轻声提醒她：“芹芹，大家今天应该都玩累了，在车上休息会吧，一会到吃饭的地方我叫你们。” 方芹芹“哦”了一声，她也看出祝海月这一家不善言辞，满腔的聊天欲望生生被掐断了。 车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游乐园位于城市的边缘，此刻距离市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刘丁丁和方芹芹似乎是睡着了，刘毅杰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收回目光时，扫到祝海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像是看了好一会。 见她没有转移视线的意思，他反倒尴尬地笑了笑，“你们不打算休息一会么？” 祝海月一眨不眨看着他，忽然阴沉地道：“你为什么要离婚再娶？” 刘毅杰愣了一下，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她，有些不高兴但也还是回答她：“我们性格不合。” “怎么个不合？” 这回刘毅杰没理会她，却看向白镜，“你是为什么和孩子妈妈分开的？” 祝海月：“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她的无理终于点燃了刘毅杰的恼怒，他脸色难看起来，“我不喜欢将私事拿出来分享。” 祝海月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说不上的诡异，下一秒，她说出口的话令刘毅杰头皮发麻。 “你每次打沈燕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刘毅杰一言不发，车子还稳稳开着，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肉眼可见的用力。 “新欢易结，旧爱可不是那么容易弃的。”原本坐在最后一排的祝海月莫名其妙就到了驾驶座后面，她阴气森森地将身子探朝前，“刘毅杰，沈燕说她不甘心啊~”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是沈燕的什么人？” 祝海月又笑，“我们是帮她来讨债的。” “讨什么？” “自然是你欠她什么就还什么了。”祝海月的手朝前伸来，她的指节修长而苍白，刘毅杰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太过紧张，余光中似乎看到她紫黑的指甲在生长。 “你怎么对她，我就怎么对你，好不好？” 她的指尖敲上他的脖颈，刘毅杰只觉一股冷气灌进骨髓般，鸡皮疙瘩顺着爬满全身。 刘毅杰喉头动了动，“你们别这么开玩笑，什么话咱们停车再说。” 祝海月：“你怕什么？怕车祸？怕死？” 刘毅杰故作冷静，终于将车安全地停在了不知名的路边，导航的声音仍在提示，他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滚下来。 他侧过身来，先看了眼方芹芹和刘丁丁，两人居然沉睡不醒。 “你们是谁？沈燕的精神状况一直就不好，不管她以前跟你们说过什么，但肯定都是误会。” 见白镜看着自己，刘毅杰企图与他结盟，有些讨好地道：“你也离过婚，你应该知道女人有时候总是没法避免地有些多疑，久而久之，一些想象的事情她们自己就信了，但其实根本没发生过。” “那你在怕什么？”白镜冷眼道。 “我家人都在车上，你说我怕什么！”他有些恼怒，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我是要再婚了，可我和我未婚妻是在我离婚之后才认识的，婚内我没有任何对不起沈燕的行为，反而是她一再地在外面诋毁我，现在她成了那样，我也很为她难过，可这一切也不是我的错啊！” “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别动他们。”话说完，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车子后排。 祝海月阴沉沉的声音再起，可说的话却好像不是对他：“你看，他不认。” 刘毅杰看看白镜，白镜依旧一言不发，祝海月便又莫名其妙说了话：“她说要和你当面对质，你愿意么？” “和谁？” “自然是沈燕。” “……” 刘毅杰一惊的工夫，只觉眼睛突然痒了一下，他下意识抬手就揉，等再睁开眼，沈燕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庞赫然就在眼前。 “你敢说不是你害的我！！”凄厉的叫喊吓得刘毅杰猛地往后躲，后背重重砸在了车门上。 他管不了身上的疼痛，只觉两眼发懵，“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沈燕逼近他的脸，“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就在刘毅杰胆丧魂惊之际，车子后排悠悠传来了一声从梦中转醒的嘤咛。 “到了吗？” 刘毅杰仓皇转头，竟是方芹芹醒了。 见对方神色怪异，方芹芹奇怪地问：“怎么了？” 再回头，沈燕连带着方才的一家三口都已不见了踪影。 “海月他们先下车了吗？”方芹芹以为到了目的地，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却发现车子停在了陌生的地方，“这是哪啊？” 刘毅杰咽了咽，心有余悸地遮掩：“他们临时有事，说不去了，咱们回家吧。” “回去也没什么吃的，咱们在外面吃点再回去吧。” “好。” 说话间刘丁丁也醒了，待方芹芹换到第二排陪着刘丁丁坐好后，车子重新启程。 刘毅杰心里有事，开得心不在焉，连续好几个路口踩了急刹车，还闯了个红灯。晚饭吃得也是食不知味，他的情绪直接影响了刘丁丁。 方芹芹见他俩都是闷头吃饭不言不语，觉得出去玩这一趟非但没把孩子的情绪调整过来怎么反倒把大人的心思都弄乱了，也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家，刘丁丁前脚才进浴室洗漱，她后脚就把刘毅杰拉住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呀！”他故作轻松笑答。 可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紧追不放，“有什么就跟我说说嘛。” 敌不过她的娇嗔，刘毅杰干脆问她，“刚才在车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她一脸茫然，“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停在路边，怎么了？是不是那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啊？要不要报警？” 她越琢磨越觉得可怕，说到底两家人素不相识，别是对方有什么企图？ “报什么警，别瞎操心。”刘毅杰的烦躁初显端倪。 “我还不是担心你，你跟我发什么火呀！” 他疲于辩解，从沙发上起身，往前走开两步，给她留了个背影。 方芹芹不依，心中酸涩，小情绪就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呀，关心你还关心出错了，我是为了谁，放着好好的假期我陪着你和丁丁，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是吗？” 刘毅杰压着火，回头好脾气的哄她：“芹芹，我今天有点累，又担心着丁丁，所以有点心不在焉。” “就你一个人累吗？我找老公也是为的有人疼我，还不是图你对我贴心对我好，结果到头来，我掏心掏肺的为你们着想，你却对我甩起脸色了，这婚你还想不想好好结了？” 方芹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觉得他已经不重视自己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什么都以她为主，只要她不开心，他总能变着法哄，眼看就要尘埃落定要结婚了，他怎么能这样！ 刘毅杰属实没心情哄她，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沈燕那张脸，还有车上的一家三口，如今回想起来他们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就连那个小孩都不同寻常，又在一瞬间集体消失不见，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方芹芹见他无动于衷，恼羞成怒，伸手去扯他的胳膊。 结果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胳膊猛地抽出甩开，并大声吼道： “别烦我！”
第41章 家暴 此刻的刘毅杰俨然是个面目狰狞的暴君。 方芹芹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刘毅杰看着她的模样，深深呼出口气，极度压抑地道：“你能不能学学怎么做女人？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消停点。” 沈燕的身影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方芹芹和当初的沈燕真是没法比，性格不如沈燕温婉，模样也就那样吧，不过是比沈燕年轻些，等将来生了孩子一样是黄脸婆，如果到时候她都改不了这种任性的脾气，那她真是一无是处了。 “今天我很烦，你先走吧。”他摆了摆手，下逐客令。 方芹芹的眼眶里有蓄满的泪水在打转，她生出一丝错觉，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心，只咬着嘴唇上前拖住刘毅杰的手。 “你怎么了嘛？你以前从来不吼我的。” 他的手再度抽走，声音低沉又疲倦：“说了我今天很烦，你先走。” “毅杰，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真的害怕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一贯温文尔雅的未婚夫。 『毅杰，你别这么对我。』 『毅杰，我错了行不行？你别让丁丁看见。』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你放过我吧。』 『是我太天真了，以为离婚了你就会放过我，那我死，我死了你总该放过我了吧？』 方芹芹的乞求声唤起了他脑海里那些属于沈燕的声音，这个女人，竟敢用死来躲他，她竟敢死！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了方芹芹的脸上，五个通红的指印在苍白的脸上极为突兀。 “你打我……”方芹芹细小的声音伴着颤抖。 “闭嘴。”刘毅杰单手按着太阳穴，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小臂和他们相亲那天如出一辙。 但今天，同样是这个人，这只手，却在对她施暴。 “我要报警……报警。”被巨大的耻辱感与伤心包围的方芹芹仿佛一只无头苍蝇般开始在屋里盲目地寻找自己的手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深深地记着从小刻进骨子里的箴言：有困难找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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