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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丁丁越说调门越高，见他固执地坚持己见，刘毅杰弯下腰，指着他道：“你给我听话啊！” 不妨，刘丁丁竟抬手冲着他猛地一推！ 刘毅杰的身体顺势往后倒去，瞬间堕入黑暗之中。 眼前的漆黑，让他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的，更辨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黑暗中，恐惧愈演愈烈，他忍不住颤抖起来，身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谁？是谁？” 没有人应他，可那声音却还在靠近，他开始往后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玩的什么把戏？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他歇斯底里地为自己壮胆，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那只手力大无穷，任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唢呐高亢而嘹亮的声音乍然吹响，他的正前方，有物体从黑暗中钻出来，是一顶殷红的花轿，被几个面色惨白形如枯槁的人抬着，正朝他这边动作夸张地颠簸而来。 眼看轿子直勾勾冲着他轧过来，一股难闻的腐败气息也随之钻进他的鼻子，他捂住口鼻强忍胃里的翻涌，恍然间轿子就停在他的面前。 唢呐声戛然而止，“掀帘！”一声空洞尖酸的叫喊响起，红色的布帘自动卷了起来，刘毅杰的胃开始痉挛。 布帘终于卷到了顶，里头的女人一身红衣顶着盖头。 “毅杰，今日是你我成亲的大喜日子~” 沈燕的声音自盖头下幽幽传来，刘毅杰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并且被一股无形的外力牵引着缓缓抬起。 他不愿顺从，奋力地想将手压制下来，那股力量却由不得他，僵持之下，他竟然开始发出痛苦的喊叫。 同一时间，他僵持在半空的胳膊发出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终于，他再无法挣扎了，颤抖的手伸向了盖头，一直伸到了里头。 那盖头里突然一阵攒动，刘毅杰惨叫起来。 骨肉碎裂声、咀嚼声、血管爆裂声杂乱而来…… 他面如死灰，汗流不止，发了疯一样往外扯，突然脚下的禁锢没有了，盖头下的动静也停了，他挣扎着重重跌倒在地，还向后打了个滚。 等他找回知觉去看时，两条断了的胳膊已经无法抬起了，两只手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大部分的指头已经看不见了，手不是手，只是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他惊恐地放声大叫，轿子里人却笑得花枝乱颤。 沈燕慢慢揭开盖头，她笑得眉眼弯弯，看向他的眼神深情款款，可是再往下，她的嘴周血淋淋的，露出的牙齿也被染成鲜红。 她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心满意足地走向他：“毅杰，你的手又不会疼，你哭什么呀！”边说她边蹲下身用手里的红盖头替他擦拭眼泪。 “……燕子我错了，你看在丁丁的份上，放了我……” “放了你？我怎么能放呢？我那么爱你，我舍不得你，从今往后我要跟你日日做夫妻，我会好好疼你，把你疼进我的骨血！我把你的血你的肉全吃下肚子里，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 她拈着他沾满血的袖子，将他一条胳膊提起，接着从怀里抽出一块白布，按在他的残肢上，血红的颜色立马湿透了，“我帮你包起来呀！”她加重了力道，似是用布包着在拧瓶盖一般，拧得刘毅杰发出更为凄厉的惨叫。 “你叫吧，叫出来会好受些，我不会像你对我那样对你的。” 她口里说的字字句句都有情，手上却半点没让他好过。 “你杀了我！杀了我！”他受不了了，他宁愿死，也不要再忍受如此钻心的痛苦。 疼痛令他眼前一片漆黑，好半晌没等来答复，他抽出一丝气力定睛去看。 眼前竟什么都没有，他抬起手，两只手掌也好端端在着。 他彻底的崩溃了，这样不断重复不断升级的折磨仿佛是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他重重地扑到地上，边大哭边捶打着冰凉的地面，“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你们要做什么？”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祝海月阴恻恻的声线自他脚那头传来。 伴随着她的话音，他身边忽然点亮几片光圈。 竟然是围着他身边站着的三个人，沈燕、刘丁丁，还有方芹芹。 当他惊恐的目光游走于三人身上时，在他正前方突然燃起一团火焰，一身洒金黑衣的祝海月身处火海之中，猩红的眼珠一眨不眨看着他，“刘毅杰，世间的债都是要还的，如今你的三个债主均在你面前，你打算如何还？” 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抓着他脚腕的手根本不是祝海月的，而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同一时间，无数双手伺机而动，纷纷从底下伸了出来抓向他的胳膊，他的腿，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他断断续续地道：“我还，我什么都还，你们要什么我就还什么……” 祝海月像是看够了好戏，身子往后一立，看向沈燕。 两行血泪从沈燕的眼中滑落，方芹芹与刘丁丁的幻象就在此刻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镜与不愚。 被无数双手扯得面容扭曲的刘毅杰绝望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 沈燕看着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刘毅杰，发狠道：“我要他再不能害人！” 祝海月：“可他要是死了，你儿子可就成孤儿了。” 沈燕摇了摇头，她早就想好了。 “我爸妈会照顾好丁丁的，也只有丁丁在，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祝海月斜睨着她，“想要我带他走，你也得付出代价。” “我把我的命给你！”沈燕斩钉截铁地道，“我游荡在人间的时候听一些老鬼说过，我这样的生魂若是被吸收炼化能提升修为，只要你帮我，我心甘情愿把命给你。” 祝海月看着她一语不发。 沈燕又道：“我知道你是个慈悲心肠的娘娘，不然也不会帮我，我一副残躯够拖累人的了，我是真的也不想活了，我爸妈年纪大了，不能永远这么耗在我身上。丁丁还小，他需要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里长大。” 说着她双膝跪地，两手合十，对着祝海月求道：“娘娘，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到底吧！” 祝海月忽然笑了，似是当真得了好处一般，“行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不过看在你肯心甘情愿助我修为的份上，我满足你一个心愿，说吧~” 白镜心中一惊，正要出言制止，却听沈燕低低地说了句：“没有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急忙道：“有一个。” “我想最后再带丁丁出去玩一次。”
第43章 妈妈 “不行！”白镜他瞪向祝海月，是威吓更是乞求，“不要胡闹！” 祝海月漫不经心地与他对视了一眼，轻易就将他的反对丢在一旁，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烟迅速移动到沈燕面前后再次现身，“害人终害己。你若放过他，待到将来他寿数到时，阴曹十三站自会等着他。可你若执意要他的命，你就要永世沉沦地府万劫不复了。” “我再问你一次，可想好了？” 沈燕含着热泪，却看向了白镜身旁的不愚，仿佛看的是刘丁丁，眼泪滑落的瞬间她牵动嘴角笑了。 “想好了！” 刘毅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已身处混沌之中。像是沉于大海之底的恐惧，他茫然地撑起身子，“这是哪？” 回答他的是一条不知从何处甩来的鞭子，劈在他脸上皮开肉绽的疼。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巨大鬼差一把将他拎起来，重重甩进如蝼蚁般的人群之中，抽打声、喝骂声在空中响起，无数双脚麻木地踩着他不断前行。 “站起来！”恐怖的叫声直指他而来，他忍着剧痛撑起身子，终于后面的人绕开了他，他奋力起身，终于看清了身边的一切。 尸山火海之中，满目皆是魑魅魍魉，有的面目狰狞举着通红的铁锤将人砸成肉酱，有的将人推入油锅之中烹炸，有的将一个个如他一般惊恐的人串做一串……焦糊味、血腥味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往他鼻子里钻。 刘毅杰最后的尖叫混在其中，不值一提。 …… 沈燕家中，瘦骨嶙峋的沈燕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床边站着的，除了她的魂魄，还有祝海月与白镜。 沈燕颇为期待地看向祝海月，白镜眉头紧锁，在祝海月就要进沈燕身体时将她拦了下来，只用她听得见的声音，说：『骨肉凡胎重似泰山，你撑不住。』 祝海月轻笑着，将他的手撇下。 他见无从劝说，忙又道：『换我来！』 祝海月：『白镜，当初成亲时可是你答应过的，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我更要护你周全！』 『没事的，我能行。』看着他满面愁容，她笑起来，『大不了，你再娶就是了，地府又不缺女鬼……』 『祝海月！』他真的急了，『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她愣了愣，目光闪躲了一下，没敢再接话。 沈燕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只知他们犹豫，顿时有些急了，忙唤了声：『娘娘……』 白镜的目光刷地刺了过来，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祝海月拍拍白镜的胳膊，直言道：“我应付得来，况且不是还有你么，若真有什么，你及时出手就是了。” 说完，祝海月便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床上的人身躯一震，先是眼睛眨了眨，接着她左右看看，慢慢坐了起来。 一旁的沈燕早已激动得喘息，她鼓励着道：『你起来走两步试试。』 祝海月依言照做，可凡人的躯体着实太过沉重，她的双脚刚落地便两腿一软摔了下去。 白镜伸手要扶，祝海月忽然听得隔壁房间传来动静，她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隔壁跑过来，当披着外套的两个老人打开灯时，眼前的一幕惊得他们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女儿竟然醒了！ 沈母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扑到了“沈燕”面前，颤抖的一双手顺着她的胳膊抚上她的脸颊，可是粗糙却温热的手掌带给祝海月的确实钻心般的疼痛。 她忍着痛楚，耳边就听见真正的沈燕哽咽着叫了声“爸、妈”，她跟着喊出了声，这下连同沈父也哭出了声。 “老沈，这是不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沈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同时对身后的老伴说道。 沈父更加镇定一些，他擦去了眼泪，用力将女儿从地上托抱回床上，高兴得语无伦次：“奇迹！！奇迹！！燕子，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丢下我们的，奇迹！！！” “爸，我对不起你们。”祝海月复述着沈燕的话，这幅躯体许久未开过口，在说话声音十分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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