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我便将这钩子从你身子里扯出来。” 可他还在看她!那双眼睛像是被她的脸牢牢牵引住,就在祝海月即将施以酷刑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嘴角牵动了一下,晕厥在她身上。 祝海月的肩帮他承了一下力,再让开时,他顺着她的身侧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中,程淮清最为紧张,他第一个扑了上来,摇晃着同伴的身体,“你怎么了?起来呀!” 祝海月将程淮清一把拽起,双手箍住他的胳膊,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再说话双眼已通红,“程淮清,你不要装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你害死我吗?你又怎么会死?” “阿妤,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痴痴的人压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的记忆仿佛也出现了混淆,“你别这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说要走了,你不要气我,不要再把我推下山崖。” 祝海月心痛至极,一把将他推开,恸哭着大喊:“程淮清!” 罗珦冲小红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凑上前去,“娘娘,咱们从长计议,不急这一时,这程淮清看着傻乎乎的,现在怕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见这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挡在了中间,程淮清立马将她当做了保命的盾牌,躲在她身后不敢看祝海月。 祝海月抬手指着门外:“别让我看见他!” 小红立马转身推着程淮清出去,他不大愿意,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地上躺着的同伴,刚想开口,被小红发现了,推搡着他快步离开,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刑干:“地上这个如何处置?” 祝海月垂下眼皮,看着地上这个陌生又来历不明的男子,咬着牙,说:“弄醒,我要问话。” 刑干:“……” 祝海月的眼神狠狠刺了他一刀,“快去!!” 游魂再次醒来,最先恢复知觉的不是胸前的疼痛,而是周身刺骨的冰冷。 意识在睁眼后的瞬间回笼,他的目光又开始在四周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当看见祝海月背对着自己就站在不远处时,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扭头,是那位话不多的鬼差。 罗珦蹙眉瞪他了一眼,低声提醒:“别乱看,当心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垂下眼眸,目光淡淡地落在胸前骇人的钩子上。 祝海月转过来,隔得远远的,朝他先扔了两条白色的东西,是香烛,她道:“吃吧,吃饱了才好回话。” 他顺从拾起,却未送至嘴边,只握在手里,“多谢。” 他这次学乖了,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 祝海月心绪稍有平复,对他说:“将你所知之事尽数说来。” 他点头,趁势将头缓缓抬至能将她的身形纳入余光的角度。 “颐德三年,他在府中自缢。” 祝海月的双眼倏地瞪大,悲痛与欣慰交织而来。 她咽了一下,问:“为何将你们关在一起?” 他摇头,表示不知,她又问:“那你是何时死的?” 他冷冷笑了一下,“大概比他再早几年吧。” “你叫什么?” 他顿了顿,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知他有意欺瞒,祝海月直接对刑干道:“去带程淮清。” 程淮清被带进来时害怕不已,还是小红在旁边低声宽慰着:“没事呀,你怕什么,我们都是好鬼,不欺负人!” 她信誓旦旦保证完,就看见地上跪着那个气若游丝的鬼魂,尴尬地舔了舔嘴皮子。 好在程淮清一看见祝海月,就不顾一切跑到她身边去了,“阿妤,这里好可怕,我们回去。” 祝海月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他,对上他两汪懵懂的眼底后,失望地指着游魂,问:“他是谁?” 程淮清咕哝着叫出一个名字,祝海月没听清,“什么?” 程淮清又说了一遍,但还是隐隐只听请第二个字:“……镜。” 游魂似是清楚瞒不下去,急忙脱口道:“白镜,我叫白镜。” 得了名字,祝海月即刻施法看他前世过往,结果却一无所获,她一脚跺在锁链上,大怒:“你还敢撒谎!” 白镜本能地抓着钩子,面色已是比纸还白,他动了动唇,正要辩解,祝海月却没了兴趣,厌恶地挥了挥手,下令道:“撵出去!” “娘娘……” “我最恨瞒神弄鬼的把戏,看在你们曾多年共患难的份上,今日饶你一命,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说完她扯起锁魂钩一抖,一股蛮力顺势而上,将钩子从他身子里挣了出来。 虽未扯断骨头,但也没好多少。 祝海月全然不管对方疼得直不起身,反手抓了程淮清的腕子就要往外走。 白镜呼吸渐急,一手捂着伤口,跪着行了两步挡住她去路,“我以后再不会了,能不能,别赶我走……” 卑微至此,实令祝海月意外,这副模样恍惚间让她想起当年的程淮清任人欺辱却不知还击的模样…… 她发狠丢下手,一把掐住白镜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何为男儿骨气?知不知道就算做了鬼,也不可以轻易臣服于人?你有没有廉耻?”她死死盯着他,眼眶竟热了起来,赶在更多情绪暴露之前,她用力一扔,使他重重摔在地上:“滚!你这样的人不配留在这!”
第77章 番外1 -4 跟我走 刑干得了令,上手三两下便将白镜扔了出去。府内,程淮清手足无措,想追出去,大门却已阖上,他回过身来将祝海月当做救命的稻草,攥着她的手便央求。 “阿妤,别赶走他!” 祝海月盯着攥住她衣袖的手,他常年握笔,手指温润修长,此刻她仿佛还感受到有暖意传来。 多可笑,阴曹地府何来温度可言,更遑论这温度是给她的。 祝海月嗤笑自己,猛地将手一把抽回,反手掐住他脖颈,“不过是个与你共处一室的怯懦之辈,你替他求情?当年你为何不替我求情!”殷红的血泪顺着眼角滑出。 痴傻的程淮清却是怕极了,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满脸无辜。这般样子看得祝海月愈发痛恨,“你给我清醒过来!”她用尽力气将他推倒,灵体不惧疼痛,这一摔除却有些狼狈外不痛不痒。 可再狼狈也抵不过昔日翩翩君子变成这幅痴傻模样。 祝海月发了狠,将战戟召唤而出,冲着还在地上的程淮清作势便要劈下。 刑干罗珦皆被此举惊得瞪大了双目,正犹豫之际,就听程淮清忽然道:“你别恼我,都是我不好,我去拿石榴,你吃了就别气我了。” 『阿妤,你最喜吃石榴,我剥给你,吃了你就别气我了。』 『程淮清,别以为一个石榴便能怎么着,我就这半日的工夫,特意从营里赶回来,说好一同出游,你可好,听讲学听到这个时辰,你瞧瞧太阳都要下山了。』 『都怪我,你别气了。』 沉湎书海忘了约定的少年捧着嫩红的石榴作揖赔礼,枯等半日的少女脸色难看不愿搭理。窗外,斜阳西挂,美则美矣,可惜稍纵即逝。 尘封的记忆席卷而来,祝海月松了手,任战戟凭空消失。 “小红,可有法子让他恢复神志?” 小红一脸茫然,摇头不知。 “算了,带他下去。” 痴傻的程淮清在小红的搀扶下被带离了去,被赶出去的白镜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小兄弟,你是新死的么?”一个老鬼面目猥琐将他逼到了墙角,一副对他垂涎欲滴的模样,手已经抚上他胸口的窟窿,“小兄弟你这伤势可不容易好啊,刚从鬼差手里逃生吧?这酆都城可吓人得紧,不如与我搭个伴,大哥定然好生照料你!”说着更是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了。 “劳驾自重!”他狼狈地往后瑟缩,但已退无可退。 “还害羞呢,你不知道,你这样的新死鬼,最易被人欺辱,有我带着你方才安稳!” 说罢,这老急色鬼便已不怀好意朝他拉扯去,力大无穷不说,拉扯之际还不忘左右开弓在他身上胡乱捏拿。 白镜手脚并用拼命抵抗,就在无计可施心急如焚时,忽听得一声威严粗壮的吼声自头顶传来:“何人孽畜在此造次?” 二人均抬头望去,钟馗铁面虬髯的巨大黑脸映入眼帘,急色鬼被吓得栽倒进白镜怀中。 白镜既怕又怒,一面心惊胆战,一面奋力推拒着身边的脏货。 “咦?”钟馗发出一声狐疑,待游魂再抬头,便见对方大手伸来,轻而易举将赖在他身上的急色鬼瞬间捏了个魂飞魄散。 终于重获自由,白镜赶忙起身慌乱整理了两下衣衫向恩人致谢:“多谢尊上救命之恩。” 钟馗盯着他若有所思,“你、你是……” 白镜应声:“小人名唤白镜”。 “白镜?”钟馗缩回常人身形,立在他面前,“我见你被从这里头赶出来的?” 钟馗听闻祝海月自人间寻回了程淮清之魂魄,知她大仇得报替她开心,专程来了这一趟,谁知才临近就见他被驱赶出来。 “走走走,跟我走。” 白镜以为他要替自己说情,又惊又喜,却未敢贸然行动,只说:“娘娘将我赶了出来,再回去恐怕她要不高兴的。” “随我到罚恶司去。” 罚恶司内,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 殿中站了不少恶鬼,凶神恶煞的,枉顾鬼差押解个个一副企图作乱之态,正鬼声鼎沸之际,钟馗怒眼圆瞪驾到,提起当众叫嚣最甚者使劲掼于地面接着挥舞手中宝杵砸落下去,恶鬼瞬间迸裂,只余满地污秽。 几个鬼差勾头弓腰地前来收拾,钟馗拿眼一扫众鬼,嘶吼道:“来了此处还敢造次,管叫你们永无来世!” 言罢,殿内一派肃静,钟馗抄起案前冥簿将堂下恶鬼们生前在世为非作歹、违背天伦等罪过一一细数。 颤颤巍巍认罪者,立即以锁魂钩钉进琵琶骨,由鬼差拖进炼狱各殿磋磨。稍有犹豫或妄图狡辩者当场施以重刑,折磨个魂形错位鬼叫连篇后还需亲笔写下罪状方才能打入各殿。 一阵忙碌后,再无刁鬼敢造次,钟馗好容易放松片刻绕到案前,心满意足地看着诸鬼各有报应,才想起被他带回的白镜还被丢在一旁。 他放眼扫去,终于在靠门的位置看到了他立在那,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进来。 白镜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在意身旁的一切,直到跟着钟馗进了后殿,他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尊上为何帮我?” 钟馗捋了下胡须,眯着眼反问他:“你可还认得我?” 白镜摇头。 钟馗注视着他,双眼缓缓色变,眼珠的白色渐渐被黑色吞噬,片刻后,他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双眼亦在这时恢复如常。 他看见了祝海月看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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