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你为何不将实情告诉她?” 白镜甚是紧张,势不均,谈何力敌。他只得赌一把,赌这位是友非敌。 “往事不堪,耻于重提。”边说,他边跪下,“斗胆求您收留。” “既不堪,又何苦留下,不如轮回转世,一切重来?” 白镜怔了怔,“她还在,我不能走。” 钟馗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接着便朝他身上一点,流光闪过,顷刻间白镜那几十年未变的衣裳被一身月白锦袍换走,一条玉带勒着清瘦的腰身,手中持握一把玉骨折扇,端端就显出个俊美书生模样来。 钟馗负手而立,宣布:“日后你便留在罚恶司。”
第78章 番外2 -1 斩首 颐德三年,秋风萧索。 祝海月睁开双目,阴暗的周遭没有半点人影,她冷笑一声,脑袋重重靠回冰冷的墙壁。思绪回笼,周身彻骨之痛也随之袭来,潮湿霉腐之气也钻进鼻息,饶是久经沙场过惯了风餐露宿日子的祝海月也没忍住咳了起来。 一个小狱卒偷偷溜过来,隔着栅栏轻声问道:“将军,没……没事吧?”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问得心虚,这里头关着的皆是重犯,况且她接连过堂哪里还会没事。 祝海月朝她瞥了一眼,轻笑:“你是何人?竟敢同一个通敌叛国的罪人说话,你可知天下替我说话的都已身首异处了。” 小狱卒心中害怕身子便不自主地往后一缩,却仍未跑走,她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咬咬牙继续道:“将军,我兄长曾是你部下,他说过你是以一己之躯抵挡百万雄兵于阵前之人,小人全家都不信你会做那些事。” 祝海月笑出声来,胸中悲痛催着肋上伤痛一并袭来,疼得她倒吸一气,却还是忍着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 “我五岁入赵王府,八岁入军营,十五,早已掌兵了。” 小狱卒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先帝封你为平阳将军时,你不过也才二十岁!” 才过了区区三载,曾经的荣光就不复存在,满身功绩被人污蔑叫她怎能甘心!!她忽然奋勇起身,可双腿的伤加上脚腕的镣铐却让她连站立都艰难不已,只得匍匐着朝那小狱卒爬去。 隔着栅栏,昔日女将朝着自己跪伏而来,血污与伤痕也遮盖不掉她倔强且秀丽的面庞。小狱卒一时愣住,领口已被她一把捉住。 “帮我去找程淮清,皇上被奸佞蒙蔽,唯有他能救得了我!” 当她说出那个名字时,小狱卒心中的愤怒却戛然而生,怒其不争道:“将军!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你可知就是那个阉贼才害你至此!!” “不,不是他,现如今唯有他能救我……” 不等她多言,牢房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开门声响,小狱卒吓得噤声,立马起身严阵以待。祝海月重燃的一丝奢望再度被无情浇灭,她叹出一口气,颓然地靠在了牢门之上。 凭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祝海月辨出来的该该不下八九人左右,她闭上双目,不屑去看。牢门被打开,铁索碰撞在一起发出彻骨的动静。 “祝海月起来换衣裳!”一个女狱卒直呼其名,伴着话音将一套衣物丢在她脚边。她方微微抬了下眼皮,只见面前立了三名带刀侍卫,挨着门边另有两名女狱卒,领头的侍卫有些生硬地道:“陛下念在你多年征战也曾有功,赐了你斩立决,换上衣裳,吃了这顿,跟我们上刑场吧。” 话音落,他身后的二人放下了酒肉饭菜,祝海月心中的不服化作笑声由小渐大,最后声嘶力竭喊道:“我有什么罪!!” 狱卒嫌她失仪,喝道:“放肆……”正欲上前,却被领头的侍卫抬手制止,领头的待她发泄完,向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一面替她解开脚上的镣铐一面低声缓言道:“认了吧,咱们当兵的身家性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番话换来了祝海月侧目,“莫须有的罪名我死也不认!” “今日外头又斩了三名武将,皆是为将军抱屈的。司礼监容不下您,您不死,就要有更多人死在您前头。况且……”接下来的话饶是他自己也不信,可却也到了不得不说之际,“您通敌的信笺已呈到了圣上面前,寿州战败您已是百口莫辩,无力回天了。” “劳什子信笺不过死物一件,任人伪造!胜败乃兵家常事,寿州之战我并无半点私心,不过是一步弃车保帅之举,何来通敌之说!”祝海月几乎声嘶力竭。 领头的却只余无奈:“这般说辞您已在过堂时不知说了多少遍,若圣上肯信,何至于到今日这地步。将军,认了吧。圣上开恩,让你体面的走,切莫为难我们。” 躲在门外的小狱卒早已忍不住抹起眼泪,祝海月仰头闭上双目,缓缓问:“当真是程淮清参的我?” 这话无人敢答,只有门外那少不经事的小狱卒不管不顾转身冲她喊道:“不是他还有谁,阉狗祸国,他已非一次诟陷忠臣良将了!” “住口!”领头的一声喝止,立即命人将他带离。 女狱卒揪着人往外拖,“你要死是不是?胆敢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剥了你的皮……”责罚打骂之声渐行渐远。 祝海月一言不发紧闭着双目,一滴泪珠悄悄自眼角滑落,一阵静谧后,她冷冷地道:“你们出去,我换一身衣裳。” 三人立即退了出去锁上牢门,连带牢门周围的侍卫都被遣退到了几步之外。几个大男人背对着等了许久却仍迟迟不见动静,一名侍卫有些担忧,小声地问起领头的,“老大,她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吧?” 领头的心中烦闷,不留余地地骂道:“放屁!她若想,还至于等到今日!” 侍卫被训了个灰头土脸,耷拉了脑袋。果然,下一瞬,就听身后牢房内传来祝海月有些沙哑的声音:“开门吧。” 牢门打开,她已换上了那身干净衣衫,一头乌发经梳理团成了发髻,负手而立仍可见彼时气度,奈何一条腿伤得太重,一走起来却是有些跛的。 领头的见地上的饭食她半点未动,于心不忍,“吃点吧,也好上路。” 祝海月似是听进去了,真朝着那饭食过去,可弯下腰却只拎起了那坛酒,仰头灌下几口后,索性朝着面上便泼洒淋下。瞬间,烈酒淌过面颊,冲掉她面上残血,任由伤口如火烧般灼痛。 犹记得三年前,大殿之上,褪下战甲的娇俏少女,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先帝亲封她为平阳将军,笑赞她生得玉面,却是雷霆手段。 今日,这张秀丽容颜在烈酒清洗下重见天日,自她第一日上战场她便想过许多种死法,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 她走向牢房外,途径那侍卫头领时,侧过头去,同他道:“烦请放那孩子一马。”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之言,我等不会放在眼里。” 得了这句话,祝海月再无他念,在众人押解下昂首向着诏狱外迈步而去。 断头台上,祝海月屈膝跪下,台下百姓人头攒动,却个个眉宇紧锁。待行刑官一声令下时,祝海月最后扫了一遍台下众人,有人背过脸去,有人偷偷抹泪。 此情此景尽收眼底,祝海月自叹十五载光阴,她以命相搏,将这些人守护在身后,值得了。 只可惜,一直到身后的刽子手已压低了她的头时,她仍未看到最想见的那抹身影,她心如死灰之际只觉脖颈一凉,天地混沌旋转,黑白颠倒袭来,她分不清自己所在何处,亦不知究竟是否身死。 等意识重新聚拢,她只觉眼前雾蒙蒙一片,昼夜难辨,阴阳不分。 忽然,混沌中发出无数悉索的人声,开始只一两个,渐渐越来越多,似蚊蝇驱赶不掉,却又藏在这迷雾之中让她看不清究竟。 “她怎么来了?” “这是谁啊?” “狼烟山之战,你忘了?” “哪能忘么!狼烟山之战宣朝大灭咱们……女子?宣朝祝海月?祝海月也战死了?” “死得好啊!谁给咱们报的仇?我保佑他十八辈祖宗!” “大快人心,做了鬼我可不再放过她了……” 众人越说越高亢,听得祝海月愈发烦躁起来,她一声厉喝,右手习惯性地持枪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竟横空出现她的亮银方天戟,寒光劈下,劲风顷刻间慑退迷障。 终于,群鬼显现,只见他们个个身着破败甲胄,残腿断臂,有的胸口碗大的窟窿还不注地往外渗血。 祝海月用力晃了晃脑袋,十分不解地看向这些人。 从他们话语与衣着她大概断出这些仍均是当年狼烟山一役敌军伤兵,可如此伤势本不该能言会动啊?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战戟,摸了摸脖颈与头颅,自己的头竟还好端端在着,腿上、肋下的伤惧已不痛了,这天大的好事哪里找去,喜得她自言自语道:“我究竟死没死?” 无人来答,却有个顶着半张残脸的士兵,口中喋喋不休:“怎么停了?那女罗刹去哪了?咱们一起上啊,把她扯个魂飞魄散,活着咱打不她过,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众残兵鬼将蠢蠢欲动,祝海月判定自己定是已来到了阴曹地府,心中感叹到底还是死得窝囊。哪里还有心情应付他们,只觉身心俱疲,不耐烦地将手中战戟往地上一戳,说道:“当年狼烟山一站以宣朝歼敌八万获胜终结,怎么就剩你们这……”她伸着脖子粗略一算,“你们有百余人没有?其余的呢?” 一个胸口被大刀贯穿的鬼兵龇牙咧嘴狂放道:“要你的命,我们这些足矣!” 祝海月将脑袋靠在了战戟上,这脖子上还顶着脑袋的感觉让她倍感欣慰,“活着时都杀不了我,死了就能了?”她用脑袋磕了磕战戟示意,“此乃跟随我征战的亮银方天戟,没试过的大可上前一步,尔等也是为国捐躯,我虽杀过你们但也敬重你们,今日任何心愿我都满足,来吧。” 众鬼踟蹰之际,忽然,一道黑雾突破人群,不等现形,先听得一声洪钟般的大嗓门激动万分地喊道:“梨花吾妹!!哥哥候你多时了!!”说罢,只见一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身量一丈有余的巨大鬼神手拎宝杵自黑雾中冲出,老泪纵横地奔向祝海月。 眼看这厉鬼身形魁梧,相貌骇人,一张鬼面哭得面目扭曲愈发看得人汗毛竖立,祝海月今生头一回吓得提起战戟转身就跑,口中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恶鬼吃人了!!!”
第79章 番外2 -2 旧部 “给我站住!” 身后穷追不舍的猛鬼再度怒吼,祝海月边跑边回头,一看他那可怖的嘴脸,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边跑还边反斥道:“你倒是别追呀!” 猛鬼急赤白脸,口中大叫着“哇呀呀呀呀”身形顿时又高出一丈有余,一步跨出祝海月十步有余,每一步都俨然一座大山朝着她碾压而来,祝海月左躲右藏,却无论如何逃不出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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