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渝珏还没从震惊与愤怒中走出来,贺元瑞先收拾好了思绪,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如果以后都只能这样了,难道一直无法正常生活吗?” “你可以将他留在我这里学习,或者你们觉得让我来教不合适,就放到靠谱的道观里修行吧,只要人学会的知识够多,就不会再害怕那些妖魔鬼怪,就算眼中的世界稍微阴暗一点,也可以正常生活。”杨瑞月并不吝啬自己的知识,左右都是学习,她养个小徒弟有什么不行的? 闻言,贺家人一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胡诗珺怔愣地说:“月儿姐你的意思是,让贺渝珏在你这当道士?” 杨瑞月点头:“是,现在大家都说什么,除四旧,我听马主任说过,我这就是四旧,不过只要不说出去,对外说,我在帮忙照顾贺书记儿子就行了。” 事情并没有一天就定下来,杨瑞月反正把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决定,就看贺家人。 离开前,贺元瑞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身看像端着油灯送他们出门的杨瑞月,问:“其实,马主任是不是知道你的情况?” “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杨瑞月没否认,她今天说得够多了,不在乎多加一点,如果日后贺渝珏过来学习,早晚还是会发现的。 贺元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之前就觉得马全宝对杨瑞月维护得过分,好像什么都不愿意让她接触,有种过分保护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了,是怕杨瑞月这不谙世事的性格得罪人。 第二天,杨瑞月到了办公室里,将这个事情偷偷告诉了马全宝,说如果成功,以后她就要多一个徒弟了。 马全宝皱起眉头:“月儿姐,我自然相信贺书记的家教家风,他们的孩子不会差,可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收徒弟啊?现在可不兴这一套,很难办啊。” “因为我跟他有缘分,既然命盘有缘,那就没必要抗拒,跟着自己的想法、顺其自然就好,不管他们家答应与否,最终结果都不会改变。”杨瑞月平静地回答。 大概过去三天,贺渝珏自己上门了,说愿意跟着杨瑞月学习,正式行了拜师礼。 眼下政策不好,拜师礼无法大办,也没办法昭告天下,除了当事人,就马全宝跟贺家人知道,互相隐瞒,给他们打掩护。 —— 一晃三年,贺渝珏二十岁,已经可以丢掉拐杖正常行走,他在杨瑞月身边学了不少东西,现在可以独自处理每年七月的孩童走丢。 贺元瑞因为担心儿子,调令压了两年,一直没走,现在贺渝珏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后,他也该离开。 马全宝在两年前就任镇长的职位,借着生产队办厂的事,将镇子的经济重新拉了起来,不说多富,至少不像老镇长在任时那样大家背地里怨声载道。 调令已经下来,贺元瑞再次请马全宝跟杨瑞月回家吃饭,一来互相通个气,二来问一下杨瑞月是否愿意跟着离开。 酒过三巡,今年的蟹肥得早,加上政策逐渐放松,贺元瑞家里又能见些贵的东西了。 贺渝珏闷头给杨瑞月剥蟹,他的手灵活,没一会儿就剥了一碗出来,还给杨瑞月拌了蟹黄饭。 “其实,我的调令挺急的,今年调查组下来查看,发现我把镇子弄得不错,之前我压下来的报告没办法再压,差不多下个月,我就要调走了,老马啊,之后来的书记我不认识,你到时候小心款待,我听说,那一派相当激进,别起冲突。”贺元瑞先开了头。 “我明白的贺书记,我这脾气您还不了解?滑得很!您高升是值得开心的事,不过……这渝珏,怎么办啊?”马全宝看向黏糊在杨瑞月身边伺候她吃饭的贺渝珏。 这三年下来,贺渝珏从一开始的愤恨,到慢慢在杨瑞月这学习道家知识,肉眼可见地稳重起来,这有学了道术的原因,也是他慢慢放下了对眼睛的执着。 三年过去,杨瑞月没有任何变化,在他们这些长大的长大、变老的变老的人身边,愈发像个孩子,仿佛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 从前就说她是二十二三岁,只是长得嫩,现在大家都在变老,只有她还稚嫩依旧,再待下去,很难不让人怀疑。 杨瑞月吃着蟹黄拌饭,努力吃着堆高高的蟹肉,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会儿,马全宝说:“月儿姐,你觉得呢?贺书记他们要去南方的城市了,你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南方?是海边的城市吗?”杨瑞月从饭碗里抬起头。 “对,”贺元瑞回答,“就是南边的一个小城市,靠海,其实蛮贫瘠的,不过现在都经济发展蠢蠢欲动,迟早要走这一趟,我要是抓准了这一趟政策,之后还可以继续往上走一走,月儿姐,要跟我们一块去吗?” 杨瑞月看看他,又看看马全宝:“那主任怎么办?” 马全宝笑道:“月儿姐,我一辈子都扎根在这镇上,这把年纪了,将来也死在这、葬在这,不会离开,你这次其实可以跟书记离开,就像之前你回来一样,长久地在一个地方,对你来说,并不合适不是吗?” 不会变的脸、不会长大的身体,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时间长了,都会被人认作怪物,加上建国后各种除四旧的政策,难保不会有人把杨瑞月的存在捅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停地更换地方、更换身份证明。 杨瑞月点点头:“既然小宝都这么说了,那就跟着去吧,以后我再回来看你也一样的。” 现在有火车有飞机,比以前杨瑞月自己一个人靠双腿跑到南方海边容易太多了,完全不用担心距离问题。 既然杨瑞月答应了要走,贺渝珏肯定也会跟着回去,现在贺渝珏年纪也到了,应该开始安排工作的问题,本来说要参加高考,可现在都没有高考了,直接参加工作总好过荒废时间。 离开前贺元瑞尽量将镇子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他还提醒了马全宝,说政策改变的时间不远了,让他做好准备,记得带领镇子上的大家,抓住政策发家致富。 人活着,不就是求温饱与头顶一片瓦吗? 镇子没有火车站,马全宝安排了司机,送贺家人跟杨瑞月去市里的火车站,大家在火车站分别。 路上转了好几趟车,杨瑞月到了地方才知道,贺元瑞去的城市不是她之前修炼的那个,相距其实挺远的,还没有火车直达,只能坐火车去到附近的城市,再转大巴车、摩托车,十分不方便。 来到新的城市,贺元瑞想一块把杨瑞月跟贺渝珏都安排进政府里,现在政府也缺人,有点文化的都下乡去了,有机会的,自然能留多少工作就留多少。 况且贺渝珏有生病证明,可以不用下乡。 杨瑞月在思考过后,拒绝了贺渝珏的提议。 “为什么呢?是觉得政府的工作比较累?”贺元瑞担忧地问,这三年杨瑞月一直在马全宝身边当助理,其实就是每天看点小人书,需要她帮忙的时候才会提一点要求。 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其实放在身边照顾最合适,贺元瑞也答应了马全宝要给杨瑞月安排工作,以及好好照顾她。 杨瑞月想了想,回道:“不累,但是我不太喜欢政府的工作,我还是想去更清净一点的地方,附近有道观的话,我就去道观吧,贺渝珏就不用跟着我了,他已经学完了基础,如果看完了书,再去跟我领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个纸扎人,杨瑞月并不喜欢外面喧闹的生活,如果她的父亲没有出事,她会成为一个普通的、一代代流传下去什么都不用干的祖传镇宅纸扎人,现在还要自己工作,实在太累了。 贺元瑞表示理解她的想法,但希望她还是能跟贺渝珏商量一下,避免孩子以为师父不要他了。 在去道观之前,杨瑞月暂时住在贺家,他们家的房子依旧安排得挺大,多住一个人不成问题,晚上一块吃饭,杨瑞月将这个事情说了之后,贺渝珏果真不同意,说如果杨瑞月要山上,那他也要跟着去。 哪里有徒弟不跟着师父的道理? 贺渝珏为人亲子,自然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杨瑞月考虑到各种影响,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吧,徒弟年纪还小,以后成家立业了,说不定就不想跟着师父了。 既然不去政府,杨瑞月就不能一直在贺家白吃白喝,虽说贺家并不介意,反而因为她帮忙教贺渝珏,愿意多给她钱。 不过杨瑞月还是记得父亲说过的,世界上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才最靠得住。 于是杨瑞月在去市场逛了一圈后,决定去市场卖剪纸。 “卖剪纸?”贺元瑞跟胡诗珺异口同声。 “对,我去市场看了下,这边有剪纸店,好像是因为这边有祭祀的风俗,所以政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每家每户都偷偷贴一点红的,问了就说是小孩儿贪玩贴上去的。”杨瑞月认真回答。 贺元瑞沉思一会儿,说:“我今天来的时候,确实发现这个情况了,在大家都因为除四旧不不敢声张的时候,每家门上都有长条形的红纸,但是上面剪得很奇怪,这个样式,也不能说人家专门搞封建迷信,加上现在政策没八年前那么严苛,就都爱管不管了。” 其实贺元瑞内部已经差不多看到文件了,上面打算更改政策,或许一两年后就会停止,现在下面的人都在蠢蠢欲动,一来实在是乡下青年以及没有教育的情况让流氓盛行,闹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二来是有人想第一个抓住政策优先获利。 总之现在是个即将开始赛跑的时间点,大家都在等那一声令下的起跑木仓,只要响了,更大的战场就会出现。 贺元瑞在各种考虑之下,同意了杨瑞月的做法,还询问她开店是否需要帮助,被杨瑞月拒绝了,她手头有钱,可以购买房子以及店面,等一切办妥,就可以从贺家搬出去。 在马全宝手下三年,杨瑞月多少学到了在社会上生活需要的基本技能,就算没有贺家照拂,也能养好自己。 杨瑞月去开店,贺渝珏就按照贺元瑞的安排进了公安,他的能力很适合破案,就算稍微有点缺陷,现在也可以通过短暂开天眼弥补,不用担心露馅儿。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大家都忙,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家吃饭的桌上都凑不齐人,不是贺元瑞要去开会,就是贺渝珏要去抓人,就连胡诗珺在医院里都忙得不可开交,最闲的又成了杨瑞月。 自己的店想怎么剪纸都可以,杨瑞月除了按照人们爱买的款式剪,偶尔也会剪剪纸人,或者纸扎品,剪完后也不卖,就去祭拜一下土地城隍,有什么拜什么,来了人家的地盘,想要顺风顺水,礼仪总要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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