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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驾驶位上是一位姑娘，束着一头梨花烫，一身西装，带着墨镜，显得干练十足。 ——偏偏她叼着一根棒棒糖，驾驶位旁还放了一杯百香果茶，一开窗，百香果的气味张牙舞爪地飘了出来。 阮北晴扫了眼车牌，是方才缀在后面的出租车。 她果断钻了进去。 车上冷风开得很大，她手中隐有些冒虚汗，搓着手缓了好半晌，当面被砸来一包零食，“吃点吧，能缓一缓。” 阮北晴摘下耳机，将零食推到座位旁，深呼吸平复着心跳，“谢谢。” 安凉没来得及回应，路旁一辆轿车忽然亮灯撞来，她急打方向盘避过，骂道：“还没完了是吧？” 她车技好，专挑路窄的地方飞窜，一路喇叭声大作，简直让人怀疑轮胎要飞出去。阮北晴只觉心肝脾胃肾都跟着巨颤，赶紧抵着自己在后座上，紧张地观察路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翻了车。 好在，Mr.Xie的人马及时出现，替她们拦下了围追堵截的人，两人一路脱险后，阮北晴看着窗外，辨出这是回学校的路。 她翻了些钱给安凉，“让你们白跑了。” “自己拿着。我们缺你这点钱？” 阮北晴不依不饶地放在她旁边，“我不喜欢欠别人情。” 两人沉默着绕到碧弯河畔后，安凉道：“这不算欠人情，我们本就应该救你。” 在他们心里，阮北晴是无辜的。 不论是因为阮文善，还是因为阮北晴本身，凡是卷入这场风波的人，他们都不该袖手旁观。 但阮北晴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她，她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对安凉等人而言还有价值。 “没有什么‘本就应该’，何况我害你们白跑了。”她摇头道，“再等我几天，有了线索我首先告诉你们。” 安凉笑了，“你以为自己是情报提供站啊？好好活着就行了，我们不需要你帮什么忙。”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半开玩笑道，“救你，是因为姐姐喜欢你。” “......”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等到了学校，安凉正欲将钱塞给她，阮北晴快她一步下车，道了句“再见”，头也不回地走进校门。 “唉，难搞。” 安凉抓着那一把钱，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见她快步走进学校，还是递给了门卫机器人，“就当失物招领吧。给高三十班......” 她顿了下，恶作剧般道：“温殊好了。” - 于是，阮北晴一走进后门，就撞见温殊鬼鬼祟祟地立在自己桌前。 她脑中飞过无数阴谋诡计，卷起《五三》砸过去，才发觉桌上摆的不是别的，是她给安凉留的钱。 “谁给你的？” 她这一路来学校就没停过，也没见安凉到学校来，他哪儿来的钱？ 温殊倒是没生气，“机器人。”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编得煞有介事，“有机器人拿钱过来，说是你落在大门外面的，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少吧。” 面上在笑，背地里却在磨牙，心道安凉真是没事找事。 方才安凉发了消息，说那钱是阮北晴的，托他转交一下。 “你放钱的时候应该刚好能被她看见，辛苦了哦~” 她甚至还加了个波浪号。 温殊顿觉这人有毛病，“她的钱给我干什么？” 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安凉不怀好意的笑，“就是要让她怀疑你。” 于是机器人就送钱来了。 他烫手山芋还没扔过去，就挨了她这一“闷棍”。 阮北晴扫了眼教室内。 她来时正值课间，不少学生还在埋头整理错题，与平时没有不同。 可黑板上的英语任务不是他的字迹，他桌上的英语试卷也是空的。 ——他没来上自习。 ——这不，她也没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他装。 还有，阮北晴想起来了，自己是因为一枚芯片怀疑到天凌科技头上。幸而她多想了一步，觉得是有人故意提醒她天凌科技有问题。 那天正好是他帮了自己。如果天凌科技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机会最大的就只有他。 今天，钱就落到了他手上。 这么多事件串起来，巧合吗？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第24章 电子乌托邦（三） 放学后, 阮北晴有意跟在这人身后，见温殊拐进熟悉的奶茶店。 她停好自行车在外面盯着，没多久, 温殊拎着两杯咖啡走了出来。 阮北晴背过身避开视线, 身旁递来一杯咖啡。 他朝自己一挑眉。 “不回家吗？” “......” 阮北晴没有接。 身侧人群喧闹, 来来往往的人中，随便一个都有可能在监视她，这显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他肯定也知道这些。敢这么坦然地站在她面前，恐怕她问什么都不会说。 阮北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蹬车离开。 蹬出不到百米，她调转车头, 再次追上了温殊。这回, 她刻意保持了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几十米之外。 他喝着咖啡, 步调十分悠闲, 正往碧弯河畔散着步。 阮北晴步步紧随，却察觉身侧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终于, 他停在了她们家小区门口。 “就送你到这里, 回见。”他晃了晃咖啡杯，将喝空的纸杯塞进垃圾桶里，揣着兜看她，“不早了, 快回家吧。” “......” 阮北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看他脸上挂着计谋得逞的笑，她知道再追下去也没结果, 这人会和她绕弯子到第二天早晨。 可惜。 她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她当面拨通了程雯的电话, “今晚我留校。” 说完后用胳膊撑住头，屈指敲在自行车把上, 撩起眼皮看他，“你走啊。” 走到哪她跟到哪，反正他也要回家，看看谁熬得过谁。 “......” 这回轮到温殊哑口无言了。 他其实知道安凉在想什么。天凌科技比想象中的更不好对付，还出现了另一批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他们的处境要更加危险。如果阮北晴能明白他们的立场，懂得向他们求助，他们既能保护她，也能获取到其他线索。 然而温殊持相反意见。他知道，依阮北晴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信旁人突如其来的话和莫名其妙展现的立场。那样，她只会觉得他们是在彼此利用。 他不希望用“利用”二字概括他们和她的关系。 何况，他们还不知道以Mr.Xie为首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还是不愿阮北晴在这件事中卷入太深，太危险了。 温殊没了办法，眼疾手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用抓犯人一般迅速的身手开门坐在副驾驶上，“往十一中......你怎么还跟着我？” “累了，刚好休息一会儿。”她毫不畏惧地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你继续。” “回家。” “我去哪儿用得着你管？” 司机狐疑地看着两人。 温殊推门要下车，阮北晴故意道：“师傅，等会儿就跟着他，我看看是他快还是车快。”说到这儿，她嘲讽着，“还想甩了我？你会飞不成？” “行吧。”他只能破罐子破摔，“那不去十一中了，去第三医院。” “第三医院”在市中心，是整个L市最权威的精神疾病治疗医院——也是阮北晴的噩梦。 噩梦到了第三医院的门卫一看见她，就抄起狼牙棒提防的地步。 阮北晴的脸色一下子沉了。 她磨着牙，冷笑，“行，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们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摔门而去。 司机心疼地“嘶”了一声，温殊则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扫着前面的二维码赔笑道：“抱歉啊，回十一中。” - 阮北晴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特别生气有人说自己精神有问题。谁要这么说她，她能记仇一辈子。 她和温殊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温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回来后怎么想怎么后怕，向安凉请教讨小姑娘开心之法，得到的是安凉一记大大的白眼，“活该。” “你自己惹人家不开心，可别把祸水往我们身上引。”安凉十分不高兴，“我可不希望小妹妹讨厌我。” 好在安凉还算靠谱，让他买点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温殊想了想，觉得除了咖啡就是《五三》了。 他总不能真的买一只弱智海鸥过去，那阮北晴非得以为他在嘲讽她精神的份上又侮辱她的智商，恐怕他的好感度会掉到负值。 《五三》她应该不缺，他只好去买咖啡。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他还破费给左邻右舍都买了，提着满满两手的咖啡往教室走。 谁料扑了空。 座位上没人，剩下来的那杯咖啡被前桌抢走。温殊盯着空位置，心里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又有几分奇怪。 阮北晴去哪儿了？ 其实阮北晴一早醒来，就在家属院的门外见到了Mr.Xie。 不知是谢成那番话的缘故，还是Mr.Xie在她被挟持时袖手旁观，阮北晴的反应有几分漠然，“有事吗？” “啊，北晴，对于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我感到十分抱歉。”他倒是能猜出阮北晴为什么不高兴，先来了一番绅士腔调十足的诚恳致歉，“不过，根据那场变故，我们推测出了另一种可能性，你应当感兴趣吧？” “什么可能性？” “那种装置，有可能并不是安插在环境之中的——而是在人的体内。” “......为什么？” “最初下定推论时，我们并不知道天凌科技已经察觉。但如果他们知道了变乱，就绝不会把节点安排在环境中，因为最稳固的反而是最危险的。” “好比你在加密时，是设置固定的密码更安全，还是只有自己能掌握规律的随机密码？”他打量着周遭，“当然是随机密码。固定密码虽然节省成本，但会被黑客破解，变动一旦发生，绝不可行。” “而在这个世界，一切的景物都是固定的。真正能当做‘随机密码’的是什么？” “——是被他们用芯片操纵的人。” “所以试想一下，变故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见奇怪的人？” 有是有，从楼上泼水的人，小黑店老板，以及那个满身挂着彩来和她搭话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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