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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北晴平复着呼吸，等他写完后，二人隔着空桌交换了纸条。 温殊看见了她的纸条，轻轻皱了下眉。 Mr.Xie？ ......好熟悉的名字。 是在哪里听过？ 不过片刻后，温殊立马察觉到，这人兴许和那背叛之人有关系。 自从车祸之后，他们的记忆都不约而同受损，很多事情难以回想起来。可是温殊跟阮文善了解过部分心理学知识，知道他们忘记的仅仅是表层意识，在潜意识里还会有印记。 “如果真的有人能控制所有人的思维和记忆，没准我们的记忆不是生理受损丢失的，而是被人为抹去的。”他曾向安凉和李小向分析着，“他们的手法并不算高明，无法更改潜意识里存在的记忆。那么，我们丢失的记忆，就是找到背叛之人的线索。” “这人有问题。”他想。 在他心里得出结论的同一秒，一直沉默的阮北晴忽然将他的字条捏成团，怒气冲冲地砸到他身上。 “幼稚鬼！” 阮北晴生气了。 她头一次如此认真地想要和一个人交谈，如此诚恳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推心置腹，得到的却是——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用的还是花体，难怪他写了这么长时间。 难怪她还以为他真的在认真地提供线索！ “消遣我很好玩是吗？” 她压着怒气，攥着拳头，俨然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第27章 电子乌托邦（六） 他闭了嘴。 他知道阮北晴为什么生气, 迎着她宛若要杀人的目光，笑了笑。 “那孩子没事，你放心。” “那孩子”自然指的是王小举。 阮北晴眼神稍缓, 他却正了神色。 “不过, 你能猜出, 方才的尖鸣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么一问，阮北晴确实感到奇怪。 她身体素质还不错，但脑袋经常性的不舒服，尤其碰上“消失”的事情, 必然会头疼许久。那尖鸣声太难听了，险些把她大脑震碎, 但声音消失后, 她居然觉出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像是脑海中有郁结被解开了一样。 阮北晴正要回答, 高明磊快步走回教室。 “来, 我们继续讲题。” 他一手夹着卷子，一手捏住粉笔, 往黑板上写着答案。 不知是什么缘故,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母，他朝阮北晴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阮北晴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 这依然是个很寻常的下午。 突兀的尖鸣声很快被人们遗忘，学校正常上课, 工厂正常开工，一切都与平时别无二致。 直到当天傍晚, 一条消息侵占了各个媒体平台——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 教室内的多媒体屏幕上, 正在播放的历史节目《华夏讲坛》突然被中断，瑰丽的山河湖泊之景变成了AI主播清秀而毫无表情的脸。 指针指向五点五十分, 难熬的下午终于被大家撑了过去。半数学生冲到食堂吃晚饭，剩下的则啃着早就带来的面包馒头，或低头做题，或看着纪录片来补充精神干粮。 节目本是录播，谁都没想到会忽然蹦出新闻。前排一男生赶紧起身，试图将屏幕切换走。可不论他怎么按Esc，电脑上依然是女主播的模样。 “今天下午2点37分，天凌科技莱山分部总经理段望之子段凌峰被不明人士挟持。这是迄今为止最离奇的绑架事件。” 摁键盘的男生顿住了。 在场的学生面面相觑，无不目瞪口呆。 段少爷被绑了？！ 段凌峰此人，在整个十一中可谓是人尽皆知。 就好像全校人都认识校长的儿子一样，他虽不是校长的儿子，但大概能算个校长的“侄子”——在天凌科技风头正盛的时候，十一中的校长可是亲口管段望叫大哥，还给段望的妻子送生日蛋糕、点蜡烛，奉承之意尽显。 所以段凌峰在学校胡作为非，校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重重包袱之下，段少爷除了“为兄弟两肋插刀”，很少会亲手去欺负谁，那对他来说太掉面子了。 他只会包庇和纵容他的狐朋狗友。而在他遇到“危险”，譬如考试需要作弊，譬如被提问道一个很难的问题的时候，由他的狐朋狗友帮忙解决。 学生们不太敢招惹这种有背景的人，他在学校里也是理所应当地横着走。 所以乍一听见这句话，放节目的男生难以置信地扯了下耳朵，露出震惊神色。 “为什么说是‘最离奇’的？” 阮北晴皱眉细想。 哪怕是放到了现在，新闻播报也力求准确和真实。 尤其是在机器人主播广泛应用后，对事实的客观陈述胜过了人文关怀，报道中鲜少能听见最高级的修饰。 但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大概率是跟在段凌峰身侧的保安边跑边拍摄的，画面剧烈晃动，步声凌乱，间或夹杂着高喊—— “站住！” “快拦下他们！” 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录像之中的焦灼气氛。一行人追逐出百米，就在十字路口旁—— 挟持段凌峰的人，带着他们的段少爷，一起消失了。 阮北晴的双眼蓦地睁大。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瞬间炸开了锅。 “我擦，刚才发生了什么？” “倒带倒带，能倒带吗？这、这怎么回事，真人魔术？” “附近有UFO吗，不会是外星人吧？外星人真要入侵地球了？” “......” 她震惊地看着AI女主播和旁边小窗口播放的录像，双手攥紧，生生将手下的英语试卷揉成了一团。 为什么...... 为什么“消失”被堂而皇之地搬上荧幕了？ ——她能明显地察觉，有什么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转变。 天凌科技是绝对不会让这段录像播放出来的。 因为“消失”是他们控制世界的底牌。身为这个乌托邦世界的把关人，天凌科技有可能袖手旁观吗？有可能自爆底牌吗？ 不可能。 所以这是......有摧毁“芯片世界”的办法了？ “这是人类前所未有的经历。”AI主播还在面无表情地继续，声音不带起伏，仿似段少爷被绑和一只家禽被偷没什么区别，“L市警方正在全力以赴寻找段凌峰下落，根据警方目前的推断，这应当是由商业竞争引发的私人恩怨，不会牵连到广大人民群众。” “......” 她看了眼温殊。 这人一直撑着下巴，双眼微微眯起。他五官长得很板正，浓眉星眸，鼻梁高挺，哪怕是做个英语题，看起来也像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 此刻就更像了。 他触及到阮北晴的目光，淡淡道：“故意的。” “故意在这个时间点播。”他指了指表，“故意放出有关‘消失’的内容，目的是影响舆论。” 阮北晴稍稍反应了一下，“影响舆论？” 在这个时间点播出，她倒是能猜出为什么。新闻对时效性的追求一直很强，尤其是互联网普及之后，人人发布的信息都能变成新闻，制造新闻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知几倍。 按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段凌峰被抓走的那一刻，就应该冲上微博热搜了。 为什么延迟了这么久？ ——有人在捂着。 为什么捂着？ ——因为牵扯到了利益。 “是谁在影响舆论？” 阮北晴追问着。 他却不说了，“你往下看。” “下面是AI记者Erica带来的现场报道。” 镜头一切，切转到了天凌公司外。高高的大楼之下，围了一大圈保安和群众。 群众们愤慨激昂。然而他们气的并不是天凌科技，而是那群绑匪。 “太可恶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黑|恶势力必须铲除！我们永远支持天凌科技！” “我身后是天凌科技的正门。可以看到，段凌峰同学被绑架一事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Erica心无旁骛地播报着。 Erica是一个类人型机器人记者。为了避免观感不适，人们让它保持白色的圆脑袋、椭圆身体外形，说话的声音也是正宗机器音。 阮北晴用舌尖抵着牙根。 她注视着屏幕上的一切。 Erica采访了一个围观群众。 群众万分震惊，“这也太可怕了！被劫走的还是个高中生，他还没有高考，他的人生还有那么多路可走，为什么要毁掉他？他真可怜，劫匪真可恨！” 说到这里，他还“呸”了一声，跺了几脚，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另一人赶紧接道：“就是，这件事分明和我们息息相关，今天段少爷被劫走了，谁知道下一个消失的是谁？天凌科技一定要振作，段少爷千万不要出事，我们永远支持他们找出真相！” “这件事情太恶劣了！一定是有人触犯了科技研究法律，研究了人类禁止的技术内容。”一位看起来十分有知识的人一推眼镜，严肃地分析着，“如果真的产生了意外，譬如机器人觉醒，那么——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支持天凌科技，抵制一切非法技术！” 人们对此事保持高度关注，舆论意见几乎得到了统一。短短五分钟，微博热搜的点赞超过一万，排在最前面的几乎都是“#希望天凌科技渡过难关#”、“#严厉打击黑科技行为#”。 层层人群之中，阮北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铭宇拨开人潮，艰难地往公司里走，被公司保安拦截在外。他正亮出警官证，一脸阴沉地耐着性子，同保安争辩着什么。 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些，显得更严肃了。 “你们这是在妨碍公务！” “公司内部有机密，原本就限制外人进出！” 两派人的争执甚至传入了话筒里，场面一度混乱。阮北晴还想再看看，忽然“啪”地一下，多媒体显示屏断电了。 那些啃着馒头和面包片、撑着脑袋学习的同学纷纷一愣，不约而同地冲到隔壁班级看直播。教室里的椅子被带倒了一大片，只留温殊和阮北晴两个人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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