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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金属检测门时，仪器滴滴响了起来，检测员面无表情，“拿出来。” 阮北晴摸出折叠刀放进塑料盒里，检测员和老师们果然警觉了起来。 她久违地换上“我不好惹”的社会神色，果然让老师们把“你带刀干什么”憋回了肚子里。他们皱眉将她胡乱扫了一遍，放她走了。 过了第一关的学生们多少都松了口气。阮北晴回头看了一眼，恰巧见赵霄捂着脸站在检测员面前，活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检测员扫完后奇怪道：“你怕什么？” 她发现自己没事时，脸上带着震惊和茫然，“没什么，我我、我比较害羞。” 阮北晴看了她一眼，撩起袖子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熟练地打好止血带，她感受到了下半截胳膊熟悉的肿胀，和自己怦怦直跳的脉搏。 酒精擦拭过时有冰凉的触感。 皮肤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她看着针刺破皮肤，细密而熟悉地刺痛让人忍不住憋一口气，很快，暗红血液快速地填充了采血管。 结束了，一点事都没有。 护士给了她棉针，她压住胳膊起身时，赵霄正紧闭双眼等待自己的命运。 为赵霄采血的护士以为她晕针，还在不停地安慰：“没事没事，就当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会儿就完了啊。” 阮北晴走过去，赵霄刚好采完血。她看着两管子血液，难以置信地挪开棉签看针眼。 旁人都巴不得针眼愈合，可那一刻，赵霄却像是饥渴已久等待甘霖的人，在看见血珠的一刻几乎要跳起来。 她抱住阮北晴就快哭出声，阮北晴闪了一下，没让她把血抹在自己身上，“先止血。” 两人离了队伍，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玻璃栈道中，寻到空椅子坐下。 阮北晴问她：“你刚刚担心什么？” 赵霄刚从劫后余生的激动中回过神，被问得哑了一下。 她本不想透露，可被阮北晴的目光一刺，后面的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换宿舍了，还以为你碰上了和我一样的事情。” “什么事？” 赵霄涨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压低声音，“没什么，就是我、我做了个噩梦，被那个学生吓到了......你说，咱们协会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啊？” 阮北晴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去。” “哦对。”赵霄想起她是个新生，“我也是这学期才开始去的。那个男孩子好像呆了很久，和主办学长比较熟悉，我在想......这个协会毕竟有点邪乎，会不会真的有人对我们动手？” 阮北晴捕捉到了关键词，“邪乎？” 她觉得除了有点小众，所接触的都是社会学、传播学领域的基础知识，和“邪乎”二字是怎么挂钩的？ “就是，这个主办的学长他，好像和青联的人闹过别扭。”赵霄吞吞吐吐的说完，像是怕被揭穿一般，连忙又道：“但我不确定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可千万别外传。” “嗯。” “你说这些事会不会和青联有关？但事情发生在学校里，能对青联有什么好处？”赵霄絮絮叨叨地分析着，“如果和青联没关系，难不成和机器人有关？那也不会啊，机器人为什么要自暴自弃......算了我不想了。总之我觉得这个社团有点奇怪，我想走了，你呢？” 阮北晴从神游中回过神，“我？” 她把玩着从兜里翻出的折叠刀，神色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梳理了脑海中的线索，凉凉地笑了下，“我倒是好奇了。”
第53章 “人”与“非人”（三） 一轮筛查之后, 在校的学生与教职工中并没有发现异常。 联盟调取了面试官与学生的信息，并依据他们的行踪、通讯等进行比对。这二人几乎没有关联，即便大家用社交网络找出了共同节点, 仍然没获得精确的线索。 回宿舍的路上, 阮北晴却有了个猜测。 她将目前已知的“变异”现象进行了汇总。 第一个异变的是面试官。被发现时, 他几乎没有任何辩解，就被工作人员当场捕杀。 第二个是那位青联的助理。但过路人并没有察觉助理的不对劲，阮北晴姑且当成是自己的缘故。 第三个是在遗民协会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她没有看到现场，但男生大概也没有威胁性举动, 在卸除电路后被带走研究。 第四个是她自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死无葬身之地时，异变却忽然终止了。 第五次是赵霄。虽然她没有明说, 但就今天早上的行为来看, 她大概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这五次异变之中，有三个让阮北晴注意的问题。 一是, 她不知道助理的“异变”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二是, 为什么除了那位被抓住现行的男生，她和赵霄的异变都中止了？ 三是, 为什么今天早上的体检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她们真的是【人】,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机器人】？ 她不知道答案。 而如果从这五者之间寻找关联，她能找到的，只有“遗民协会”。 前两个变故发生时，“遗民协会”正在隔壁教室举办研讨活动。 后三者就更明显了, 他们都是“遗民协会”中的人。 再加上赵霄那句，遗民协会曾经和青联有过冲突...... ...... 眼下就看青联和协会对这件事的反应了。 阮北晴一路琢磨到开了宿舍的门, 觉得头有些疼。 她从包里翻翻找找, 找出一颗绿色的糖，大概是薄荷口味。薄荷也好, 任何和凉沾边的都能让她的脑子舒服一些。 阮北晴想也没想塞进嘴里，下一秒却差点吐出来。 靠！ 怎么会是芥末？！ 她捂住嘴拼命呼吸着，一抽鼻子，只觉那诡异的气味从鼻腔直捅到天灵盖，逼得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赶忙张嘴呼吸，几粒糖渣顺势吸入肺里，咳得她昏天黑地。手忙脚乱地将那糖咬碎咽下后，她喝了好多水才将辣味压下去。 ......太蠢了。 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实在是太蠢了！ 阮北晴在肚子里吐槽了不知几句，心里却有种难得的释怀。可释怀之后，又被一种更庞大、更无力的情绪笼罩。 该是什么情绪呢？ ——说不出来。 只是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能够像人一样活着可真好。 *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遗民协会？” 华夏科大的会议厅内，一头发稍显凌乱的青年拍着桌子道，“我早说过遗民协会很危险。咱们看不到这群人在想什么，一旦他们和机器人沆瀣一气，咱们简直防不胜防。” 说着，他屈指敲着身前的报告，“这是我做的解码。老李死后，他体内的系统非常快速地清除了一部分数据，但我妙手回春地修复了一部分。你们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在想，赶紧应付完面试，趁着‘遗民协会’在附近展开活动，他要赶紧过去看看。所以他想去‘遗民协会’干什么？” 如果阮北晴在现场，一定会很惊奇地发现——这位进行报告讲述的人，正是接站那日为她拍照的青年。 他原本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总部，可他是为数不多能够破解人类思维、和Mr.Xie交过手、并且效率最高的人。在面试官老李的思维遭到严重损坏时，联盟的人还是找到了他。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他在芯片世界中的名字，叫李小向。 一番话落地后，在场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有人问：“提取出来的数据中，都是和‘遗民协会’相关的内容吗？” “至少在我修复的部分，50%以上是和这劳什子协会有关的。” “会不会在那段时间里，老李刚好在想这件事？”一位打着领带的人发出疑问，“特定时间去思考特定的事情，或许是比较正常的现象？比如，我刚刚一直在想去教务处改课的事情，难道提取了我的思维之后，就分析说教务处有问题？” “我也认为需要从整体上进行判断。”另一人深思熟虑着开口，“但在我们只提取出这部分数据的情况下......” “哎哎，在我们只提取出这部分数据的情况下，能不能思考一个前提？”李小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你们说的是人，可被杀死的那位，是机器人。” - 窗外乌云笼罩。 校园驿站内，赵霄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局促不安地看着对面的人。 她面前是一杯咖啡，和一张表。 一张青年联盟的入会表。 “我、我确实有考虑过加入青年联盟，不过最近、最近是满课，我可能......” “青年联盟只是一个身份，并不需要学生们每天、每周都参加活动的。”对面的人和善道，“而且我们有了解过你的课表，你不是只有23学分的课吗？为什么拒绝加入联盟呢？” “我......我这个......”她磕磕绊绊许久，灵光乍现一般睁大眼，“我在其他社团有活动，联盟需要考核，我可能没时间。” 那人微微笑了笑，“是‘遗民协会’的活动吗？” - “机器人和人，什么区别？”李小向转着笔，在自己太阳穴上一点，“在这里”。 “人的思想是不确定的，而机器人的思想，依照的是程序和算法。它们在设定的最初，就是用确切的指令执行确切的任务，无意义的部分，几乎是可以省略的。” 在场有人下意识辩驳，“那......” 他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想找到一个理由来反驳，可他涨红了脸，却只憋出一句：“那也不一定吧？” “你来说个反例？”李小向翘着二郎腿看他，“一件事情，或者用理论，说明大家制造机器人不是为了自己服务的？” “......” “在科技最开始发展的时候，大家的口号就是希望让人们生活得更好。马政经学过没？当机器能生产更多东西的时候，你说资本家雇佣工人有屁用啊——等等，咱们今天不谈资本家的事，就说最开始的利用上，机器就不是拿来当摆设的，因为人们追求越来越高的效率。人们会允许自己发呆，但是不允许机器死机，没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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