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徵话音刚落,已有一只萤火虫碰到了晏霄的手背,发出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晏霄眉头一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见手背上虫子炸裂之处浮现出一块浅浅的红斑,却没有痛痒的感觉。 眼看有不少萤火虫都要向他们飞来,公仪徵当即展开折扇,轻轻一扇,清风乍起,吹散星光无数,而春秋扇脱手而出,飞旋着散落金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这是爆火虫。”公仪徵见多识广,认出了这些虫子的来历,“看似萤火虫,却有不小的杀伤力,成熟的爆火虫会追逐温热的血气,在温暖之处产卵,产卵之时自爆身躯,化为养分,滋养虫卵。” 晏霄将手抬到公仪徵眼前,问道:“我手上这是虫卵留下的痕迹?” “是爆火虫的毒液。”公仪徵道,“这些虫子的毒素不高,伤不到你,明天红斑会自行褪去。” 晏霄看着周围被结界阻绝,失去了热源而茫然飞舞的爆火虫,若有所悟道:“所以这些虫子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示警。” “不错,群起的亮光,爆炸的声响,会引起离恨宫的警觉。”公仪徵抬头看了看天,“这些虫子是离恨宫的眼线。” “爆火虫有异动,七煞若在谷中,应该已经察觉了。”晏霄道,“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晏霄急切地起身欲走,却被公仪徵拉住了手臂,顿住了脚步。 晏霄不解地回头看公仪徵,后者目光沉静地望着花海,似乎不为所动。这里一片万紫千红,令人眼花缭乱,更有无数花枝横生,像是伸手阻挠他们前进,爆火虫的荧光、花海的艳色、妖异的芬芳,都在有意地迷惑他们的感知,哪怕是闭上眼无法屏蔽这些干扰。 “你为什么不走?”晏霄问道。 四周浮荡的爆火虫如星尘环绕,仿佛也在催促着他们进入阵中。 “若有一个窃贼入室偷盗,看到一个重重上锁的宝箱,定然会以为其中藏有重宝,不遗余力也要破开锁环,找出被精心藏起的宝物。”公仪徵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一丝明悟。 晏霄心领神会,后退了一步,回到公仪徵身旁,谨慎地盯着眼前迷幻的花海:“你的意思是……主人郑重其事保护着的,不是宝物……” “这不是郑重其事,而是大张旗鼓。”公仪徵笑道,“玲珑枷之下确实藏着什么,但恐怕是惊吓,而非惊喜。” 晏霄这时冷静下来,也真正明白了公仪徵的思虑。 用天下第一困阵,掩藏一个更大的杀阵,费尽心力破阵,最后等待的却是更危险的杀局,这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如果六合玲珑枷都只是障眼法,那真正的护山大阵在哪里?” 公仪徵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星辉映亮了清俊的面容,他屏息凝神,似乎是在倾听夜风的耳语,良久之后,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晏霄看得微微失神,却听公仪徵含笑说道:“我知道了。” “嗯?”晏霄回过神来,“你知道什么了?” “一切幻象能骗得了人、妖、兽的感知,却骗不过天地。”公仪徵微笑着抬起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感受着夜风于指间的萦绕,“风说,它知道方向。” 晏霄凝神感知风向,却只听到了夜风的呜咽。 “灵压强弱有差异,则会形成风,气体从灵压强处往低处流动,这是天地之道。”公仪徵抬头看向两侧瀑布,“这里本是灵泄之地,有人夺天地造化,逆转乾坤,将灵泄之地改为轮回之地,倾泻而下的灵气受法阵影响,逆流而上,灵压随之变化,风向也随之变化。” 公仪徵环视四周花海,叹息道:“为了掩护真正的法阵,竟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幻阵,而幻阵之后还藏着绝杀之阵。这截天教的教主也真是旷世奇才。” “若这些都是障眼之术,那真正的法阵……”晏霄说着,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身后寒潭。 公仪徵轻轻摇头,握着折扇点了点不远处绝壁上倒挂的银川:“你看那里。” “那两道瀑布?”晏霄凝神细看,却没察觉到异常。 “那不是瀑布。”公仪徵笑了笑,“你的眼睛欺骗了你,那两道水流,是自下而上流的。” “什么?”晏霄微微眯眼,凝神细看,怎么看那水都是从上往下落的。 “将灵泄之地,改成聚灵之地,又反哺离恨天与自在天,难怪截天教有跻身道盟七宗的雄心,前任教主着实不凡。”公仪徵赞叹道。 “入口藏在水流之后吗?”晏霄的目光在两道瀑布之间游移,“这里有两道瀑布,难道和天眼一样,是一生一死的选择?那生门会是在哪边?” 公仪徵的掌心再度现出罗盘,指针疯狂地飞转着,却仿佛迷失了方向,受到了剧烈的干扰,公仪徵惊诧道:“阴阳相生,虚实相映……两个都是生门,两个也都是死门。” 晏霄不懂法阵,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公仪徵收起天衍罗盘,神色凝重道:“这里有两扇门,它们同时是生门也是死门,无法探测与判断,只有当你踏进之后,这种变化才停止,落定一处。” 晏霄闻言,倒是轻松一笑:“我倒是什么呢?无论是生门还是死穴,我们都能闯过去的,不是吗?” 公仪徵颔首笑道:“我们是能闯过去,但是七煞必然在生门之中。” “那希望截天教运气好一点,让我们能第一次就踏进生门,救出七煞。”晏霄抬眼看向飞瀑,轻描淡写笑道,“否则我们破了阵,他们会很麻烦。” 晏霄说罢,足尖一点,轻身飞向一侧飞瀑,公仪徵笑着跟上——她可是晏嚣呢……
第三十八章 果真如公仪徵所说,那两道瀑布是自下而上流动,唯有亲手触摸瀑布,才能感受到水流的异常。 公仪徵牵起晏霄的一只手,见晏霄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解释道:“以免入阵之时走散了。” 公仪徵闭目凝神,感受着灵力波动的异常之处,他以心眼探路,晏霄任由公仪徵牵着自己的手,眼神直视前方。越在半壁之处,公仪徵忽然止住了身形,引着晏霄向前飞去,整个人没入了水流之中。 晏霄凤眸未敢闭上,只觉通过水流之时,身上陡然掠过一丝寒意,眼前有一道光芒闪过,然而光满消散,他们竟然还在原地,身上未有半点水意,就连眼前的景象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们从这一侧的瀑布穿过,却从对面的瀑布走了出来。 公仪徵已经睁开了眼,他断定自己找到的是真正的法阵入口,然而睁眼之时看到的依旧是山谷中的景象,他眉梢也微微一挑。 “瀑布之后不是石壁,也没有洞穴,我们穿过瀑布还是回到了山谷。”晏霄没有闭眼,清楚地看到了全过程。 “不,这不是之前的山谷,这是镜中世界,这里看似与之前的山谷一模一样,但是灵压截然不同。”公仪徵立即意识到这一点,“原来如此……两面瀑布便如两面镜子,这就是阴阳相生,虚实相映之意。生门便在死门之中,层层相叠,构成了一个镜像时空。这里是截天教,但却不是现实中的截天教了。” 晏霄心念一动,仰头看向上方:“那现在离恨宫里会不会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极有默契地便向上飞去,片刻间便又回到了离恨宫。而此刻,原是被封起来的自在天也对二人敞开了。 但正如他们预料的一样,这个镜像时空里空无一人,唯有结界依然存在。 “七煞会在这里吗?”晏霄立在虹桥之上,左右一看,对公仪徵道,“我们分头行事,我去离恨天,你去看看自在天。” 公仪徵还未出口挽留,晏霄已经松开了手,朝离恨天飞去。 公仪徵叹了口气——她还是习惯独自赴险。 这两日晏霄已经将离恨天能走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对这里的地形也非常熟悉了。她放开了感知,方圆数十丈内再微弱的气息也无法逃过她的耳目,但巡视一周,却还是没有找到七煞的行踪。 只能将希望放在自在天了。 晏霄折身往虹桥方向飞去,还未过虹桥,便看到公仪徵朝自己走来。 “你那边也没有七煞的身影吗?”晏霄皱眉问道。 公仪徵遗憾摇头:“没有,那里的宫室与离恨天一模一样,也同样的空无一人。” “那七煞究竟会藏在哪里?”晏霄攥紧了右手销魂链,“或者,我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可以把七煞引出来?七煞了解我的法器和灵力,如果感知到是我,他一定会想办法现身相见。” 之前在移花谷她便有这个打算,只是担心动静闹大了,会引起离恨宫的注意,也会惹来谢枕流的怀疑。若是让谢枕流发现七煞的存在,他一定会将七煞交由道盟囚禁审判,这也是晏霄必须要避着他的原因。而此刻在镜像时空中,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她便没有这层顾虑了。 销魂链感受到主人燃起的战意,仿佛一只赤色灵蛇从袖口探出了脑袋,蠢蠢欲动。晏霄扬起右手,凤眸一凛,销魂链便如吞天巨蟒一般冲霄而起,散发出恐怖的威压。巨蟒发出尖锐的啸声,几乎撼动了整座离恨天,蛇口朝着离恨宫俯冲而下。 然而就在此时,蛇口倏然一转,猝不及防向公仪徵袭去。 公仪徵面露惊愕,展开春秋扇,在身前撑开结界,巨蟒撞上屏障,震得虹桥巨颤,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站在虹桥另一侧的晏霄容色冷漠,眼含杀意。 公仪徵与晏霄在虹桥分开之后,便转身进了自在天。 这几日截天教封锁了虹桥,不允许道盟之人进入自在天,因此公仪徵无从得知自在天的真实面貌,对此也愈发好奇。 在关于截天教的记载中,自在天与离恨天是不分上下的圣地。世间的宗门大多一样,功法分心法与神通,无论心法还是神通,都有上品与下品之分。外门弟子多以低阶心法入门打基础,只有天赋超绝或者境界较高的弟子,才能学习高阶心法与神通。 截天教却不一样,他们的心法据说只有一部,都藏在教义之中,所有信徒皆可修习。而对心法的领悟越高,对教义的认可度便也越高,自然也是越发虔诚。这些最虔诚最有悟性的弟子才能登上自在天。 心自在,生离恨。 道心通达,再修神通。 顶尖的修士虽说都在离恨天,但自在天可以说才是截天教真正的灵魂所在。然而这几十年来,自在天却仿佛敛去了声息,怠于传教,以致截天教日渐式微。 公仪徵认定,自在天一定藏着截天教不敢为人知的秘密。 稍看一眼,公仪徵便知道自在天的宫室与离恨天的布局仿佛如镜像一般对称,他径自走向最重要的大殿与内室,里面的摆设却又与离恨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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