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不已地看着黑袍下的那张脸,不久之前他们都才见过,那个素以八面玲珑、仁义高洁著称的公仪家主公仪乾,竟是拥雪城弃徒谢寻? “杀了广陵门人的是你……”苦嗔行者不敢置信地紧皱眉头,“你……你明明只有金丹修为。” 即便此刻亲眼所见,苦嗔行者还是只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金丹境的气息,但刚刚也才见到公仪乾的剑气,那绝对已是法相境的修为。 即便是谢枕流,素来淡定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上下打量公仪乾,丝毫看不出谢寻的痕迹。 “是遮天阵。”公仪徵苦涩的声音响起。 “神霄派被盗的宝物!”苦嗔行者讶然失声。 公仪徵轻轻点头,罩在袖中的手难以自抑地轻颤:“妖族大能破境之时会招来天雷,这遮天阵本是我师尊受万棘宫所托,费尽心血而成,可以为妖修破境遮天避雷。连天道都能瞒过的法阵……自然也能瞒过所有人族的感知。” “难怪他能一路隐去身形跟着我们,我们却觉察不到丝毫气息。”徐音神色凝重,紧紧盯着公仪乾。 “我不惜以自身为诱饵,留下来阻拦神启,救他逃出截天教,他为了躲避截天教的追杀,逃到了玉京,杀了真正的公仪乾,窃取了他的身份,入赘公仪家为婿,又以遮天掩去了自己的气息。若非我与他结过姻缘契,只怕近在咫尺,我也认不出他来。”危情冷笑连连,“可我真是没想到,分别不到一年,你非但改头换面,还另结新欢,当公仪家家主的赘婿?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你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原来都是假的!你利用了我,又想去利用另一个女人。” “是你掳走了我的母亲?”公仪徵看着危情,脸色苍白地问道,“我的母亲……她还活着吗?” 危情凝视着公仪徵,顿了一下才道:“公仪淳死了。” “是你杀了她?”公仪徵逼问道。 “她……身体羸弱,分娩之时身亡。”危情说道。 谢寻冷哼一声道:“若非你趁我不在时掳走公仪淳,令她受惊早产,她又怎会难产而亡。” 危情怨恨的目光射向谢寻,冷笑道:“谢寻,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恨她,我以为是她夺走我的道侣,我也想杀了她,可是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谢寻呼吸一窒,看到危情眼中涌上讥讽又悲哀的笑意:“原来你给她吃了花神宫的宝物,凝霜华。凝霜华,那可是元婴之上的修士才能服用的仙花,这种仙花生来不凡,会吸收天地灵气为己用,修士服用可以养精元塑金身,可她只是一个凡人,怎能消受得了这等宝物?这朵花在她体内,只会慢慢吸干她的精元,让她成为仙花的养分,最后所有的精华都归于胎儿。胎儿出生之日,便是母亲身陨之时!你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生而不凡的孩子,你看不起她只是个肉体凡胎,所以想用凝霜华逆天改命,结果如你所愿,你有了一个天生道骨的孩子,但是从你喂她吃下凝霜华的那一刻,你就没打算让她活下去了!” 公仪徵失神地看向谢寻:“她说的……都是真的……父亲,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母亲一定已经死了。” 危情道:“谢寻,你夺走公仪乾这个身份,不就是为了公仪世家家主的身份吗?她有孕在身,你趁机接手了公仪家的事务,等她生下孩子,你便去母留子,顺理成章成为公仪家的家主。我还以为你是移情别恋……原来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情,你想杀她,便也会想杀我!可恨我当时鬼迷心窍,以为你对她无情,便是对我有情,我相信你与公仪淳成亲是迫于无奈,直到你对我下了杀手,我才明白……” 众人听到此处,看着谢寻的目光已是全然的鄙夷与厌憎了。 “呸,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兰彩罗心直口快,当下便啐了一口。 徐音也摇头叹息,蹙起眉头:“剑尊说得没错,你这人何止没有剑心,简直是狼心狗肺。” 花神宫向来对女子最是同情怜惜,更是见不得谢寻这等卑劣行径,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践踏女子的感情,甚至还痛下杀手。她秀眉微沉,柔美的脸庞也现了怒容:“剑尊,也该清理门户了。” 苦嗔行者紧握檀珠,忍着替天行道的冲动,毕竟有破月剑尊在此,谢寻是拥雪城的弃徒,理应谢枕流亲自动手。 谢枕流神情肃然地注视着谢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寻沉默良久,竟缓缓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众人愕然看着他张狂而几近失态的狂笑,不明所以,却又提高了戒备。 谢寻止住了笑声,看似失态,猩红的双目却依旧闪着冰冷而理智的寒芒:“我有什么可说的?我说了,你们信吗?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是艰难求存,苟活于世,是你们苦苦相逼!盗取七宝的是危情,阻挠明霄法尊的是危刑天,掳走公仪淳害她身亡的是危情,将你们引入阴墟也是她们师徒二人合谋!她为了撇清自己与截天教,便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我头上,这些都是她一面之词,你们就信她不信我?”
第五十七章 谢寻的话让苦嗔行者和兰彩罗都有了一丝迟疑,目光瞥了危情一眼。谢寻有几句话确实没有说错,谢寻不无辜,危情也不清白。每个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为自己开脱,做了这些事的,都是危情,她已然承认,但她指证谢寻的种种罪证,却都是她一面之词。 危情怒火灼心,踉跄了一下,被晏霄扶住了臂膀,危情一把推开了她,她愣了一下,微微失神,却又垂下眸去。 “好一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危情冷笑道,“难怪能骗得了天下人!” 公仪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父亲……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是你以血咒术害了师尊吗?” 谢枕流听到血咒术,当即诧异地转过头看向公仪徵,俊眉一蹙:“血咒术?” 谢寻沉默不答。 “勾结宋千山,给了他那面神霄派紫铁令的人,是你……”公仪徵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苦涩一笑,血色尽失,“师尊一开始也没有猜到你身上,他应是从其他长老开始查起,其他长老的令牌都在,唯有他自己手中那一面,二十三年前给了你。因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他对我倾尽心力,将令牌给你,是为了让你能随时上山探望我,方便进出。师尊对我关怀备至,对你也信任敬重,你却为了掩饰罪行,加害于他!” 这时公仪徵已经明白了谢寻的意图,他假装神霄派长老,骗取宋千山的信任,让他夺取引凤箫,是因为他非常清楚,危情没有死,而他要先所有人一步找到她,杀了她灭口! 危情自然也是明白谢寻对她的杀心,他一定会找来的,还有道盟七宗,她要当着七宗的面揭开谢寻的真面目,报当年之仇! 她当年被谢寻重伤,险些殒命,坠落阴墟之后境界大跌,如今望其气已是风中残烛,别说从天眼火海离开阴墟,就是留在阴墟,元寿也所剩无几。 截天教之人,有仇现世报,不会修来世。她既然出不去,便想方设法把这些人骗进阴墟! 她要的不是谢寻一了百了的死,若是如此,岂非简单又便宜了他,她就是要当众撕碎他最在乎的尊严,要让他留在阴墟,和她一起受着孽火戾气的煎熬,日日夜夜,无间无休! 然而这些都只是两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出的血咒术与血宗,才是道盟众人最为严阵以待的问题。 谢枕流气势陡然一变,凌厉而凛冽,剑鞘向前,直指谢寻。 “你为何会血宗禁术?” 血宗覆灭过去三百年,在场中年长者都经历过血宗之乱,七国十四州,死伤无数,险些酿成灭世之祸,此时重新听到这二字,神情都严肃和凝重了起来。 徐音猛地攥紧双拳——她本是人族,更有天生十窍的绝世之资,本该有着极尽风光顺遂的一生,却身受血宗之害,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 “我本不愿如此……”谢寻轻轻一叹,“但是明霄法尊若再查下去,我便藏不住了,寻常方法杀不了他,我只能动用血咒术。反正你们查到最后,也只会查到截天教。”谢寻看着不明所以的危情,勾唇笑道,“悬天寺说的没错,截天教确实是邪教,不过是一群血宗余孽罢了!” “你说什么!”危情一脸惊愕,不似作伪。 “藏在六合玲珑枷下的秘密,你也不知道吧。”谢寻大笑,猩红的眼眸闪烁着疯狂而快意的光芒,“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的,血宗的秘密尽在其中,血咒术、离魂术、傀儡术……那可真是一座肮脏的宝库啊!你们截天教的创教祖师竟是血宗余孽,担心被道盟发现,便将血宗的秘密都埋藏在了地底下,不敢妄动,却让我这个外人发现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谢枕流冷然道:“你将血宗禁术都学会了……我明白了,广陵门的修士,是被你的傀儡术操控,才会袭击阎尊。被傀儡术操控的人一开始是活着的,一旦断开了联系,便会气绝而死。”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天下兴亡了! “谢寻,你竟敢沾染血宗禁术,还加害明霄法尊,天理难容!”苦嗔行者金刚怒目,手中檀珠亮起金光,恨不能当场诛杀谢寻。 谢寻嗤笑一声:“我敢只身赴会,说出这一些,难道会没有准备?” 徐音眼瞳一竖,泛着冰冷的光泽:“他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炼狱海的火光将谢寻的双眼映得一片腥红,他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意:“不,你们是死在凤凰冢,死在危情与阎尊手中,凶手是血宗余孽,与我有何干系?一切的罪行,都是截天教凤千翎犯下,大仁大义的公仪家主,大奸大恶的血宗余孽,你说世人会信谁?” 谢寻说着,缓缓抬起了戴着乌丝手套的右手,一团黑煞之气在掌心翻涌,隐隐有血光一窜而过,与此同时,几人身上都浮现出相似的黑气——除了公仪徵。 “在辟水珠中,他对我们下了血咒!”苦嗔行者醒过神来,话音未落便闷哼一声,那股黑气便没入体内,于眉心神窍之处涌动,周身灵力骤然变得晦涩阻滞。 早在海眼之中,众人便受灵暴侵体,封闭了神窍。而阴墟又充斥戾气,众人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与之对抗,这一切都给了谢寻可乘之机。 血咒入体,怨气缠身,经络之中的灵气皆如凝滞了一般。曾经血尊便是妄图依靠吸收这种怨毒的力量成神,险些让他成功,这种力量防不胜防,就算是法相也会身受其害。 晏霄虽可不受戾气影响,却依然还是被谢寻附上了血咒。 只有公仪徵,因为是自身血脉之故,谢寻放过了他,而危情在他看来,已是风中残烛不堪一击,没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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