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黎垂着腿,唉声叹气道:“狼心狗肺,可是我苦苦将萧璟云背回来的...” 这事也怪七爷,原本清黎苦苦哀求七爷帮自己一起驮下身形八尺的萧璟云,谁料七爷回绝一句:自己男人自己背,然后一溜烟儿跑得每没影了。 苦了清黎,一步一个脚印,以娇小的身躯抗着大山,走了十里长街。 这路上,一步一个自我鼓励,给自己画大饼: 等回到了东宫,先狠狠扇萧璟云解解气。(背了他这座大山这么久,揍几下不为过。) 等他伤好以后,就拉着他去集市上东买西买,花光他的所有积私。(对,就是买买买,身为殿下干嘛搞得那么清贫!) 吃好喝足,还要尽兴,再去乐坊点几个美男在她面前奏乐跳舞。(她在忘川就听闻这是排名男子爱好中的头榜,可轮到了女子身上就是女工、女红、礼乐,清黎就想享受这男人们的极乐,至于萧璟云嘛,就准许他在旁边...不许弹琴...不许画梅花....算了,就让他在旁边干站着吧。) 总而言之,她欠萧璟云恩情可以,萧璟云绝不能亏私她一点一滴,不然她这个小人会气得发疯,可怕得很!(qmq) 看着满天星光,熠熠闪亮,清黎深吸一口清风。心中大感舒畅,云台殿的这一夜终于在此结束了。 清黎从香囊中掏出梅花,这枚落梅是宋清衍回魂忘川前最后一刻递到曹易烟的手心上,游尽全身力气在她掌心上写下:画中梅藏匿。 想来是关于觀山案的线索。 她又有些担心起了贵妃,不知是否已经平安回宫,曹易烟本身为凡人看不见鬼神,今夜也裹着眼罩未观今全过程,但还是被那鬼魅的笑声吓得不轻。清黎找到她时,她还抱着宋清衍的尸体死死不放。 气断游魂时,曹易烟不顾清黎反对扯下黑布,终于一观那个腐败苍白但又刻骨铭心的面容,哭腔哽咽:“延年是你的孩子...这些年撑着我在深宫活下去的理由皆是你..我如果在你出征前就告诉你,或许你不会出征南境,或许你就不会死...” 宋清衍含着轻笑,摇头:守着大晟边疆,与我而来就是在守着深宫的你,就是护着延年... 哽咽的大哭,卷着无力的悲凉席卷了整个云台殿,好似云台殿就是凝集一切悲剧的殿宇。无论是宋清衍、曹易烟还是宁菡都被困在了人人称羡的深宫中,看似锦衣华服加身,可衣表之下早已千疮白骨,这深宫中人谁不是在黑夜里、在无人之时、在灯下小心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虽无力反驳已定的命轨,可他们因为心中所爱,不惧于这世间的一切荒唐、糟粕。 清黎望着远在天际的月亮,想到月黎,忆起她的一切过往。又忆起谢必安,七爷是不是也如他们一样呢?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副豁达、深谙世事的模样,可这份随性是不是也是被看着爱人惨死、无能为力一步一步逼出来的呢? 深宫是如此,三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黎正念到此处,一个鬼影踏着清风、披着月色而来。 谢必安右手食指上悬挂着两壶塑封的酒,将左手手上的小药瓶丢给清黎:“萧璟云虽无性命之忧了,可好歹也是范无救伤的,只怕凡间普通的金创药对他可没用。今夜,你拿此药裹着布替他好好包扎,不出十日,伤口便能愈合。” 清黎略带感激接过药瓶。 谢必安拧下扎着酒瓶的塞条,一壶浊酒下肚,背过身去:“清黎,我要回阴府一趟了。今夜死了范无救,动静太大,我需要回禀一下阎王。” “我不在凡间这几日,你多加保重。” 他正欲离去,却被清黎抓住了衣角,回头望去,心口一颤,那是一双和月黎一模一样的眼神,眉梢温婉,眸色清浅如画,似娇似悲。 谢必安沉吟片刻,将手掌抚上她的发丝:“别担心,阎王不会重责我的,会没事的。” “七爷,为何总是帮我?” “因为在我眼中你也依旧是个百年小鬼,你是我和月黎护着你长大的。” 清黎正感动时,谢必安剜了一眼:“在我眼中,你和凡间那些光腚的小孩没啥两样,在我面前你也不需多余感动,感动和害臊也没啥区别。” 清黎眸底柔化处清光:“谢谢七爷。” “七爷在云台殿问我的问题。其实这几日我已经动摇,我求的是泪,泪最易因悲中感伤,可也有人会因喜悦而落泪。那萧璟云为什么不可以呢?”清黎咬了下嘴唇,慢慢手上松开谢必安的衣角:“若是我替萧璟云一起好好查清觀山案,帮他登上帝王之位,一起跟他在城楼上俯看晟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会不会会因此而开心,而落泪?” 清黎:“若真正一天,只剩那命簿上的最后一条路,即便最后真如玄乐大仙所写,我也不愿我也是将他推入深渊中的一位。我可以静静地作为一个旁观人,看他走完这一生。” “再拿眼泪,重返忘川。” ~ 夜风掠过廊下灯火,傅简守在殿外面色焦急,来来回回踱步,嘴上不停地朝着在庭外一样翘首等待的逵叔叨叨不止:“这宫中的温御医怎么来得这般迟,定是那个筱洛没有快马加鞭、策马飞奔前去请人。拿着官家俸禄,做事却怎么不尽心。待殿下醒了,我定要好好让殿下责罚他,不彰显君侯之怒,为奴为职的人便不会尽心....” “傅官也是为奴为职的,何不体谅一下?再说殿下此夜受刺,筱洛不敢走漏风声,行事必定小心谨慎,慎之又慎。你...”逵叔皱眉看着前方浓黑里,约莫有个窈窕人影,看不清。 “谁!” 清黎从暗处现身,拿着药瓶交到逵叔手上,唯唯诺诺缩着双手:“我这有个灵丹妙药,专治剑伤,还请逵叔帮殿下上个药吧。” 逵叔又递给傅简,虚应:“我本就老眼昏花,夜里更甚。怕药水上的不对位置,傅官自小跟在殿下身旁,还请傅官代劳。” 傅简当即应下,推门而进之时,又缩回了脚步再次交到清黎手上,供手回道:“太子妃去吧,下官双手布满老茧,举止粗儒不如女子上药轻柔。” 他可不敢,之前得罪了殿下还未在学堂修完学业就擅自跑回来,万一上药途中殿下突然复苏,不得让他再抄几千字的识字本,他才不要接下这烫手山芋呢。 清黎忙推给傅简:“不不不,傅官自小跟在殿下身旁,最懂殿下。你去吧!” 她早已累得腰肢酸软,只想过来送个药,不愿再忙活一场,何况还是上药这种费时劳神的力气活。 “不不不,太子妃去....” “不不不,那还请傅官...” “不不不.....” “不!....” 一来一回的争执中,清黎和傅简越来越急眼,双方都咬紧了后槽牙,将手中的药瓶推来推去。最后还是逵叔额头青筋跳动,大呵一声,指着傅简大骂:“殿下衣衫上还有着血污,未来得及更换,你还在这里争执!还不快帮殿下褪去脏衣,让太子妃好上药。” 逵叔转而态度亲和,拱手奉承清黎。 果真,东宫逵叔一出手,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傅简藏不住笑容,赶快溜进去了,捣鼓了一阵又合上屋门退了出来,侧身恭恭敬敬请清黎进去:“真是牢烦太子妃了,水盆、面纱、还有一应药酒皆以备好,还有殿下身上的衣服我也尽数褪去。” 清黎自认倒霉,拿来药瓶,推门而进。 已至戌时,殿内烛火微亮,清黎撩起挡脸的轻纱走入侧殿。 屋内很深,入眼便是一张桦木床,纹理层层如山峦重叠,更在床唯刻着槐树苍劲的案样,只不过精美雕刻上方被叠地如豆腐一样的白衫遮挡,看似新衣。清黎扫眼向下望去,更不对劲,绡罗帐下堆染着血衣的水墨袍,沿着床沿半搭!扫眼向上,萧璟云依旧剑眉冷眸,宽肩薄背,里衣已被褪去在腰下。腰际以下仅有一丝松松垮垮的青衫盖着最后羞人的体面,欲系不系的样子,藏着勾引的隐喻。晚风微微一过,如枯叶般摇摇欲坠的青衫就半供出一个山状,半遮半掩着隐匿之处,又似羞人地落下,贴着行云之处描绘出绝妙轮廓。 俊淡漠的眉眼肃着条条清规,言着禁/欲无情,可...这副销魂的肉骨,明明十分唱嚣着难以言说的魅惑。 清黎被这衣不遮/体的一幕怔住了,再回味傅简刚才说的一句,才品出尽数褪去是何种意义!她又羞又愤,看着是血脉喷张。傅简这厮!傻缺!萧璟云只是左臂上有伤,只需脱个袖子就行,他脱得那么□□干什么! 这倒好了,岌岌可危,怕是风劲要是再大一点,就能尽数吹脱。 轩窗大开,大凉风袭入,清黎暗感不妙,赶紧阖上。可惜人算还是不如天算,那趁虚而入的斜风一路扫荡,吹散了布满乌木桌案的信纸,也吹散了二人之间最后的体面。 细微的乌木沉香冲人肺腑,清黎僵在原地往床榻上望去。如她所料,萧璟云上身无任何遮羞,精/赤着全身。平日靠着衣衫裁剪合体,显得身姿清雅显瘦,风光霁月。可褪去了衣物,却第一次让清黎觉着圣人衣装之下,藏着狼性。腰身线条如流水一般行云起伏,条理清晰而刚硬,肌理分明的腹肌,再加上那略显夸张的... 床榻与清黎所站之处不远,一切都比原先看得更清楚、更细,加上她天生五感俱佳,细微地连浅浅的皮褶、隐在那皮肉之下的青筋尽收眼底。 如狼如虎。 呵,这萧璟云,好一个表里不一。 她不知是否是被映的红烛蒙上了一层红光,以手遮住眼睛,手忙脚乱地抓起榻上垫地方正的新衣,向那副年轻且有力量的身躯遮去,不偏不倚盖住了理想地方,只留上半身□□在外。 清黎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心和血脉喷涌的大脑,撰着药瓶的指尖止不住的发颤,心中战栗如鼓鸣,又心如羽挠。 若真的有一天要行房,怕是不妙...这哪是行欢,简直是施虐啊! 怪不得忘川那群色鬼男人最后叫得欢,而往往压在身/下的女子哪个不是双眼红肿,哭腔哽咽,说着求求你放过我...不要.... 清黎凭着自己在忘川听到百年百年艳事的经验,心中警铃大作,绝绝绝...不能有这一天!她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怨怼之气想撒在萧璟云的身上,不是有意针对萧璟云,而是天底下的臭男人! 她将手中的药瓶掷在他的身上,自己则倚着床坐在地上,掰着手指头,恼自己有些不争气:清黎啊,你不早就见怪不怪了吗?你可是在忘川呆了百年,每年那么多扒光了衣服淹在河里的亡魂!还有也曾在铜柱地狱修习过,那么多恶鬼还是你亲自扒光衣服,压他们上铜柱受刑的。怎么来了凡间,脸皮子随凡人一样还讲究身上这层皮囊和锦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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