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高嚷的一声‘摆驾回銮’划破这空旷的大殿之上,再无余音,一切尘埃尘埃落定。 “璟云!” “你站住!你到底怎么想的?”宋毅急追快步先行的萧璟云,无论如何喊叫,眼前的白衣未曾迟钝只是走下大殿前九百九十层台阶。 疾风灌喉,宋毅身着黑衣与深宫之际的黑夜融为一体,他提了速度终于抓住那飘然的衣袂。 萧璟云迟耐抬头,声线冷然:“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一同启程。” ’ “萧璟云!”他失了礼态,吼道:“你不会真的要跟我去南境吧?”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了晟都意味着什么,暂夺太子之印,还可以抓着时机东山再起。去南境也不知会花费多少年月,一旦离了晟都,这朝堂估计就会变天了,你很难...” “我知道。” 字字铿锵有力,三字言辞道不尽心中的坚毅与凛然。 “必须去?” “必须去,觀山的谜团我必须弄清。”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此地步?为一个已死之人冤罪,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宋毅,公道本该如此。” “罪昭雪,冤自清。” “连小儿口中都熟稔的道理,可为何一到了朝堂之上,学富五车的群臣都让我哑口装聋?既要不问世事,又如何心安理得深居于高位? 宋毅毫无意外对上他的双眼,难以想象眼前之人包裹着如此坚毅之心,只为了心中的认定的道法和真理,不容任何人动摇。 “今夜就连你也来问我,你可曾还记得你在无数个夜晚与我添灯长谈,描绘三司宏图?你阔论要完善所有断案制毒,统帅三司,司衙之上无百姓会因权贵不敢喊冤。” 一番不软不硬的话语彻底堵住了宋毅的口,虽能想起自己是何时所说此番壮志,可再也不知是何时渐渐叛离了最初的衷心。谁不曾一腔孤血,随着涉世越深,这份孤勇愈来越少。原以只身一人,旁人总也提点他的血脉,时刻提醒着身上还连着息息相关的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毅眸中蓄着泪,将头侧在一旁,不让萧璟云察觉自己的弱态。 手握拳头,狠狠地垂了萧璟云的胸口:“早点回东宫,我想着你们夫妻二人应该还有事没办,这般在暗巷里急不可耐。我就给你一夜时间,明早启程。” 萧璟云“腾”地红烧不已。 他也是今天看极乐楼中的男女行事,才初懂一些,又想起醉后心生秽念,羞愧不已。 ~ 清黎合衣躺在软塌之上,眼神落在门外无边的月色之中,含着隐隐的失落。 今夜静地连针线穿刺布料的嚓声都清晰可闻,火烛半暖潭湘儿半边温柔的面庞,抬手随着针脚缓缓拉长,只瞧着她朱唇一口咬了上去,断了线。 杏眸随着寝衣的完成而添了几分光环,潭湘儿高举着玄衣一个劲地打圈比着身量,垂下来的两个衣袖比她的身形还长出半截“。 狂风大作,树叶簌簌而落,雨水打落残花败柳。 潭湘儿连忙起身阖上飘雨的轩窗,揉揉捏捏拗道:“殿下进宫匆忙,也不知道带纸伞了没有?瞧这雨势浩大,不如奴婢前去送伞吧。” 她慌忙从柜中翻出纸伞,又迟钝半刻,反道:“不对,应先煮一碗姜汤驱寒。” 清黎躺在软塌上,翻了个身,不动声色地看着潭湘儿忙前忙后、贴心地已经备好了热水洗浴、绣裁精致的寝被叠地方方正正夹在架子上,桌上还布了一碗姜茶,而此刻她终于静下来比着钗环。 院内开始有人声及“簇簇”的脚步声,回廊的灯随着一袭白衣一盏皆一盏被打量。 东宫开始不再寂静。 潭湘儿赶紧打着伞、提着裙摆小跑了出去,刚出庭院不出意料地看见萧璟云踩着墨沉沉的夜色披月而来。如云墨发半湿半干洒落在肩前,一向觉得超然绝尘的太子殿下,却被今夜的烟水洇湿,清润如溪的双眸嘘上了一层半纱的水雾,怜爱、高处之寒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潭湘儿赶紧傍至他的身侧,遮避无萧寒雨。 萧璟云蒲扇的鸦羽亲眨,滑落几滴悬停的雨水,眼底的希冀随着一摸绿影的清晰也渐渐消瞬。他只是低头冷然地谢过,并未接过纸伞,走至紧关的殿外,轻轻叩了门。 庭月清园,夜色寂寥。 只能听见一声温润轻唤: “清黎。” 灯火透落在窗牗之上,映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急得还未来得及穿上绣鞋,赤脚飞奔而来。 只不过,并不是来开门的。 清黎背靠着门牗,纤柔似若无骨的身段背着他、抵着门,脚趾不安地蜷缩。 “你来干什么?” 话语刚出,霎时间,清黎便先一步反应过来。她现在住的可是萧璟云的归云殿,他回来就寝合情合理,自己才是占了他屋子的人。 双颊绯红:“我...这是逵叔安排的,说等你回来再议。” 萧璟云将那窈窕身段纳入眼底:“逵叔已经跟我说了,我也吩咐撤去了清云阁的侍卫。喀什公主住在此处,因以礼相待。她被禁锢的太久,希望此处能让她能感受到一点自在。” “那你为何还不走?” 半晌,未听到萧璟云的答复。 “还是说你想赶我走?” 萧璟云轻咬着唇,难言心中的贪念。 他想彻夜呆在她的身边,是执念、是贪欲也是爱念。 萧璟云神色清明,眼眸乌亮,伸出修长五指触在纸窗之上清黎的点点身影。 正当此时,夜风无意的吹灭高燃的火烛,舍内陷入黑寂。 氤氲气氛也随着天不遂人愿,戛然而止。 清黎背对着他,猜不透他的情绪,匆匆道了句:“早点睡吧,我已经更衣了,不便起夜换殿了。姑且劳烦殿下今夜随意找个殿歇息,明早我把归云殿腾给殿下。” 屋外之人身影如玉,说的轻微:“可以不可以,今夜我不走?” 混着恣意的雨落声还敢把心中的荒唐之言喧嚣出口,冷雨顺着烟发凝落于衣襟上,朦胧的雾气彻底把他的双眸笼住。 清黎重返于榻上才凭着过人的五感依稀听了一句,手指无意地扣着自己的衣角,小哼了一句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说话间如腾云依霞般脸红了起来。 褥子半遮晒红的脸,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真真切切听到他轻说的一句,可此言并非是萧璟云当年所讲。 所以,应该装听见还是不该听见呢? 清黎垂眼望着空寂的身侧,伸出一只莹白细腻的手反复抓起被角、蹂蹑、顺平,再反复,阖眼细细凭着雨声,听着浩势敲在潾潾千瓦上,细细的水流是不是沿着房檐缓缓落在他的肩头,晕出一大片湿润。 想来他的衣料应被濡湿,紧密贴合着他的身形线条,半露出蜜色肤色,在雨水的洗涤之中明晰起来。 又忽然听到他温润的唤自己的名字,声声清黎,如同这余生潺潺泻下。 清黎整个心随着雨生揪在一起,一声惊雷不约而至,闪亮四方。 天空阴沉,乌云翻滚,纷纷扬扬的雨冲洗着一切。 禁闭的乌门终于被倩影所打开,冷静自持的眸睨迎上盈盈泊泊的热切。 不同以往。 清黎是冷静的。 萧璟云额前的墨发被淋湿在一起,可挡不住他迎光而亮的眼神。 “进来。” 夜雨间歇,时不时,时断时续、扑朔迷离的雨声止不住女声的碎碎念。 萧璟云浑身湿透,端坐于榻上,望着眼前穿着轻纱的背影。 清黎频频俯身,手拢着红烛用着火折子点了几盏灯,黑夜终于有灯火慰藉。 她气得声音发抖,数落着萧璟云:“我看着殿下平时还挺聪明的,竟还避雨都不晓得?再不济,我记得潭湘儿早跑出去给殿下递伞,殿下连不会打伞都不会吧?” “进了殿,也不知道先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眼睛也瞎了,都看不见素干的衣裳,还穿着素衣作甚?” 清黎恰恰转身与之对视,再一次对上了眉眼含笑的萧璟云,是第一次从他脸上品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向来淡漠的双眸中,映出满是她的影子。 毫不避讳的视线相交,那灼热的眼神还在进一步探求,烧得清黎身子发烫。 如此直白的萧璟云,清黎有些招架不住。 “别看我。” 清黎一声令下,萧璟云果然垂下眼眸,手指素净地划过桌案。 “你就打算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呆上一夜吗?就这样湿漉漉地坐在这里。” 萧璟云喉头吞咽,眼尾潮红。 他的思绪混乱,眼神迷乱,抬头望着清黎活脱脱像一只在大雨中磅礴迷路的齐犬,在低低咽鸣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瞧见了为她撑伞之人,便将小心舔舐的伤口可怜兮兮地展现给她,只求一个眼神垂怜。 脱了硬壳,徒留柔软给清黎。 他羽睫微眨:“清黎,我被暂收了太子之印。” 清黎当然知道此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璟云从今往后有名无实,从高位跌落。 今夜的事情,是自己害得他被庆帝抓了把柄。 一条素帕搭在萧璟云湿透的烟发上,滑腻的袖口摸上了淡淡的胭脂和梅香透过了帕巾的缝隙,渗入他的鼻尖,勾出他隐在伸出的渴求,勾得他迫不及待地轻握住她的手腕。 清黎心跳如鼓,仿佛有什么炽热的岩浆在心门中涌动。 “是否恨我?或者怨我?” “今夜若没有我胡闹,你也不会...” 清黎眨眼之际,却被萧璟云的一揽腰带进他的怀中,微冷还沁着水珠儿的额头抵着清黎的额间,声音沙哑:“清黎,我今夜只想吻你。” “可以吗?” 这一声像是唇齿之间的碰撞,似轻轻呢喃,像是在贴着自己唇瓣呓语般轻微。 清黎凑了上去,将炽热的嘴唇贴了上去:“只是吻吗?” “璟,你的衣衫湿了,你不难受吗?”清黎的声音赤诚,暗藏魅惑。 趁萧璟云发愣之际,清黎舌尖轻轻抵着他的唇瓣,轻扫尽他所有与生俱来的沉香。手上也不甘示弱,松开湿掉的系带,指尖划过他所有的轮廓。 她气息不稳,却还是一路向下扫去,抚过所有沟壑。 萧璟云双眼紧闭,不禁撩拨的他难以抑制地发出低沉粗喘之声,是压抑、是奔放,是屈服。他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抵着桌角,吱吱嘎嘎的晃动不止。 一贯清冷的萧璟云,此刻衣冠不整,眉梢荡出几分风.流和轻.薄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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