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简单单着了一件未有任何花色的素衣,银饰也被全部取下,与嫔妃在侧殿连续候了一月。劳累,加上平日里都是食些清淡的素食,整个人仿佛消瘦了一圈,脸上也黯然了许多。 这还不是最难熬的,她揉着算酸胀的小腿恣意地坐梨木椅子上,诸位嫔妃和王妃也纷纷落座,可无一人与她搭话。除了曹贵妃跟她略有交情之外偶尔找她攀谈几句,其他时间都秉着协理六宫的琐事忙得不可开交。 同侍疾一月,清黎人也认得七八分全。 这边是淩美人皱着眉头:“这皇后娘娘的头风不知何时才能好啊?” 那边是淼婕妤擦着脂粉:“神佛保佑皇后娘娘的头风快些好起来。” 坐在角落的是七王妃:“之前也从未听过皇后娘娘有过头风,怎么突然得了头风,而且无药可医,会不会是有邪祟入体...” 一位清黎还那没来得及认全的人说道“嘘,晟宫之中不可妄言邪祟,妹妹怎么能忘了,陛下最忌讳此事。” 听着几位嫔妃和王妃的闲言碎语,清黎此刻也由衷地祈祷希望林氏快点好起来,不想再这么日复一日地守在这里,吃着素食,抄着写不完的经文,每日过着如在世活佛一样的生活。 位于正首的澜妃扶着头上泠泠的珠钗,口语清谩:“瞧着如今皇后娘娘病倒了,这后宫所有的担子全部落在了曹贵妃的身上,可是坐稳了协理六宫的名头。连为皇后侍疾这种大事,十日里七日被她以处理事务搪塞过去,当真风光无限呢,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舒美人怡笑道:“谁说不是呢,贵妃姐姐的礼遇现在都快和皇后待遇一致呢,谁能想到将门出生还能攀上这个高度呢。不过粗人就是粗人,从教的孩子上就可以敲出来了,八殿下整日不学无术,都把陛下气着好几回了。” 弥漫的酸气熏得清黎有些恶心,竟是女子争风吃醋的纷争,要是她是皇帝绝对没有心情走近这乌烟瘴气的后宫。 清黎拿着帕巾捂着鼻子,比阴阳怪气谁能会比过她:“也是啊,娘娘也真是好福气,可以落得每日清闲,不用像贵妃娘娘一样整日为六宫辛劳,只需要每夜等陛下驾到就是了。不过陛下好似都忙于朝政没有心思招娘娘侍寝,娘娘就更清闲了,这才是贵妃娘娘羡慕不来的。” 澜妃被戳到了痛楚一拍椅把,平复多时才隐去愠色。 旋即她又笑嘻嘻地握着舒美人滑腻的双手:“美人的皮肤吹弹可破,我心羡之。不愧是没有生养过孩子的,一点细纹也没有呢。进宫五年,还和当初一样楚楚动人,风华依旧啊。” 听着是在夸她貌美,可细品下来就是就是在责怪她肚子不争气啊。舒美人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刹,生硬道了句谢便抽回了手。 舒美人也想让清黎难堪,不想肚子咽下怨气:“也是心疼太子妃啊,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尊称为太子妃啊,太子殿下如今被夺了掌印,想来也不好受吧。” 坐于左侧清黎左侧的丞相之女,也是如今六殿下萧承宣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六王妃。虞念卿眸光不知不觉地凛冽了几分,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哗哗作响。她顺势想起从前求阿爹向陛下讨个赐婚嫁于太子殿下,却阴差阳错地被指婚给了六殿下。世人和阿爹都赞她聪慧从了六殿下,不然如今就是跟着失势的萧璟云过此一生。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选择是对的。 澜妃也附和道:“瞧瞧六王妃才是让我们人人称羡啊,坊间流传六殿下打造九十九凤钗、金环首饰无数只为夺王妃一笑啊。” 虞念卿淡淡颔首一笑:“我素来心静,不喜外物,不如送于太子妃吧。听闻太子妃非常喜欢金物,可惜殿下太过于清廉了,连个像样的金饰都没有。” 清黎挑了挑眉眼,闷声不吭。 舒美人像是找到了出气口一样,定是要从虞念卿身上再寻些点子再气气清黎:“听闻六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啊,夜里点灯常常不问昼夜琴瑟和鸣,作画,或者是对弈。” 虞念卿莞尔一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美人莫在取笑我了,不过是殿下心念我的喜好。白日公务繁忙,只好从晚上抽出些是时间陪我罢了。怪我任性,殿下常常与我对弈至天明,早上还要接着上朝。” 清黎噢了一声,发丝柔顺地垂在眼前,确实少了几分刚刚盛气凌人的傲气。 众嫔妃还以为清黎落寞,假意安慰。 虞念卿:“太子殿下最懂六艺,想来也是这般陪姐姐的吧,这叫我有些班门弄斧了。” 清黎摇头:“未曾。” 舒美人更是假模假意地安慰起清黎:“太子妃莫伤心,定不是妹妹姿色不足、才情不足、乐艺不足....等等,殿下还是爱着太子妃的,不然也不会非太子妃不娶啊。” 清黎蓄着泪珠儿,十指握着舒美人的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苦恼啊...倒是羡慕诸位都有人分忧呢,六殿下娶了一房侧室、三位妾室,陛下更是后宫佳丽无数呢!” “我就只有一个人呢。” 声音柔柔切切的,仿佛含着天大的委屈呢。 舒美人懵了:“何意啊?” 清黎梨花带雨:“每夜都来,我这身子如何受得了啊!” 她转眼望着端坐得笔直的虞念卿,声音细软香脆在殿中:“你说璟怎么就没这般风情呢?真是羡慕六王妃啊,六殿下还能如此闲情对弈天明。不像我,璟经常折腾到天明呢,真是怎么劝都不听呢..” 澜妃气得整个脸通红。 虞念卿怒地十指猛地抓着桌角,尖利五指扣出抓痕。 其余嫔妃要是戳到了伤心事一般,悄悄拿出绣帕楷着眼泪。 舒美人懵懵的:“这般纵yu(故意这么打的,实在害怕被封),不可能吧。” 清黎小声附耳,从怀中掏出小药瓶:“送给姐姐了,希望姐姐有招一日能用得到呢。” 舒美人手心攥着药瓶,眼神难掩暗羡,反握住清黎:“殿下,此事这般厉害啊...”
第48章 避子药 澜妃水汪汪的明眸略过几分烟火, 愤然起身嚷高了音量:“太子妃言行得失,本宫好歹也算是一宫的主位, 不容如此放肆。不过是就是一个长在南陵的下蛊女,给了几分薄面,真拿自己当凤凰了?” 清黎眸子里满是不屑,依旧心安理得坐着:“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可是太子妃,即便你贵为一宫之主,也不能轻易动我。” “娘娘,息怒。” 清黎未动,其余嫔妃在王妃动怒时早已识趣地行礼, 宽言劝正急火攻心的澜妃。 就连侍奉在澜妃左右的侍女也低声劝到:“娘娘此言并不是没有道理, 要不还是交给贵妃娘娘裁决吧。” 婢子倒是为了澜妃好, 只不过此时的澜妃在听到曹易烟三字时简直是火上浇油,好言也听成了是讥笑她不得圣宠。书香世家出身的她在庆帝还是未继位的皇子之时就进了王府, 当了他的妾室, 勤勤恳恳服侍君王三十载到头还不如一个只懂得舞刀弄枪、且与宋清衍不清不楚的曹易烟。 她羞恼至极,听不去任何一言规劝:“给本宫掌嘴,我看今日谁敢拦?” 清黎从座位上被人拽了起来,左右一个宫女牵制着, 澜妃的贴身婢女珠泪半悬、犹犹豫豫地走到了清黎面前,轻声道了句太子妃失礼了, 就高高扬起巴掌。 掌风正欲落下之时, 众人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嘀嗒嘀嗒”的铃声,似乎是在法杖之上的圆润金铃相互碰撞擦出的悦耳之声, 声声如琵琶弦中“四弦一 声如裂帛”的清脆,泠泠不断、还泛着余音, 连一众人匆匆踏行的脚步声都被滤在其中,共为和旋。 这铃声好似有魔力,让凡间一切景物、人物都静止不动,连正欲落掌的侍女和气恼的澜妃也被这声响吸引,只知道怔怔地望向殿外。 十位穿着墨蓝道法的法师手中高举着旗幡,幡上系着如拳头大小的金铃,一步一震,神色庄严径直走向凤鸾殿。为首之人昂藏七尺满腹侠骨仙风,手上横持着一白色浮尘。仔细一瞧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明明年少,却满头银发披于肩后,飘然若雪。 银发之人还跟着一直弯着身子恭请的汪怀言,满脸堆满了阿谀奉承。 那人玄纹云袖,缓缓走来,待入殿之后清黎观清他的额间还点着一个花白似鸢尾花的法印。 看见汪公公如此卑躬讨好的样子,澜妃最懂阿谀庆帝,猜出此人为陛下召来的贵客,便不敢造次。使着眼色让左右钳制着清黎的宫女匆匆退下,转而柔声道:“汪公公,这位是?” 汪公公笑嘻嘻地望向法师,嘴角法令纹更显:“诸位娘娘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名动天下的解蠡仙师,传闻中六岁神通三观、二十可参天命,而今更是修成正道,可医死人肉白骨。” “陛下专请仙师,就是为了替皇后娘娘手抄经文祈福,自此无病无灾。” 嗓音悠扬,扣入在每一位心中,每人深思半信半疑。 清黎仔细观量觉得这眼前之人的身形约莫有些像故人,有心往上挣一挣,可看不穿这人皮之下的真面目。 舒美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自是不待见装神弄鬼之人。 只见她殷殷婷婷地耸了耸肩,甚是不屑:“怎么?现在真的是什么阿猫阿都能进晟宫了吗?陛下如此圣明怎如今也开始信这些信口胡诌的东西?” “要是这些鬼迷三道的东西都能治病救人了,那陛下还养着一群御医作甚?要是靠每日吃斋诵经就能无病无灾,怕不是人人都要去道观修仙了。”舒美人讲得嬉笑,只想以此荒诞博一乐子,讲完却发现大家神色皆十分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不等了的东西。 汪怀言垂头暗笑,往旁撤出一步,恭出身位。 来人黄袍金靴降至,杀气腾腾。舒美人心里一悬都不敢瞅一眼面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恹恹地正欲开口急被一掌呼倒在地。 仙师双眸怜下,似蓄着悲悯众生的悲情。 悲情之余,又有几分凉薄。 庆帝不屑于施给舒美人任何一个眼神,匆匆给汪怀言使了一个眼神。只见舒美人被左右御林军活生生地脱了出去,起初还能听见夹棍之下撕心裂肺的哭喊,渐渐气息越来越弱似只有一个新生不久的猫儿在轻轻哭诉,最后就连六感俱佳的清黎也着实听不到了。 庆帝无心情理会这些见一点鲜血就吓得步态有些不稳的嫔妃,衣袍一甩,恭了声仙师请走,便匆匆来到林氏床边。接过侍女手中捧着的汤药一把砸在地上,漫着苦涩的汤汁化在绵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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