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日无意醉酒遇到了萧璟云和县令前来督查运河,想着贱命一条,死之前要把这些居于高堂之上、喜好玩弄权贵之人通通臭骂一遍。于是,在大街之上当着一众人百姓和官员之面,对着萧璟云和县令粗鄙话语频出,骂的甚是难听。 即使被数名御林军狠狠压制住,他的狂骂依然不曾停歇,越发兴奋,甚至朝着眼前穿着白衫之人吐了一口浓痰,好似这种这般羞辱,才能把这些高穹于天际之人拉下泥潭与他们这群蝼蚁一同苟活。 他故意激怒萧璟云和县令:来啊,杀了我啊!你们这群狗官、狗太子!不配为人。 县令在后脸色涨红,渐而发青,以冒犯殿下之名责令把此人的舌头拔出。看似维护殿下之名,其实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私愤。 而那位太子殿下从头到尾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脱下素白衣袍。蹲下身子,凝望着烂布脏衣的他,缓缓说道:将死踯躅只敢言,行思踯躅不敢为。 他反驳:我敢! 萧璟云嘴角弧度渐扬,抬手示意放开他。 侍卫迟疑一瞬,而后眼神愈发坚决,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直直朝着府衙之前的鸣冤鼓走去。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神清净,举起棒槌连上快击鼓面。 他大吼:我要鸣冤! 暑热六月,鼓声隆隆,震耳欲聋,宛如击鼓之人的不甘冤屈皆在鼓面之上书写。 回忆到此,渐渐收拢。 侍卫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着。清黎在旁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好拿着个小碗抓了一把瓜子,“咔嚓”一声磕出瓜子仁,想听戏似的评价:“我真好奇,那个木头到底怎么样才能生气呢?往他身上吐痰也不生气,我非礼他,他也不生气...难搞哦...” 人或多或少,在承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愤怒之时,眼泪都会不争气地流出。可萧璟云并非常人,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清黎摇摇头,看来这气哭的一条路,行不通! 侍卫趁清黎沉思之时,突然抽出横刀,刀尖之上闪过一丝冷光:“你竟敢轻薄殿下?!” 完了,不好意思舞到视萧璟云为毕生信仰的信徒面前。 清黎暗叫倒霉。 刹那之中,一种无声的窒息感使着她感觉心头一紧。侍卫刚出刀鞘的刀停止在此刻,风也停止了喧嚣,还正欲掉落的雨滴也悬浮在空中。 时间、空间全部停滞。 她错愕地看着停滞在时空之中的一切事物,强压着心脏的绞痛,想推开车马,却被一阵刺眼金光反弹回去。 这才发现,这道金光笼罩着整个马车。金光之下,是似铁链一般的金色金纹圈圈朝着着马车,光华四散。须臾之中,无处可逃。 清黎:“不知来得是哪位上清之地的仙官,为何不现身呢?”
第10章 圣女之争(1) 司命突然现身在马车之内,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本薄薄的手册,一手拿墨笔。他穿着暗紫色行衣,眸光锐利深邃,不似平时嬉笑打闹之扬,今日给人不自觉一种压迫感。 清黎还是头一次觉得司命长得挺矜贵的,不够也是,好歹是上清之地的仙官。 不过才一日不见,却觉得有些生疏。 如今身份,一人一仙。 清黎不自觉也开始收起二郎腿,试探性问道:“你不在司命殿,怎么突然有空下凡了。别跟我说上清那些老头发现了我不在忘川,派你抓我回去。” “不是。” “也是,上清的仙官从不关注阴府,不过就是少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阴官罢了。” 司命身姿挺拔地端坐在软塌之上,语气淡淡:“你今日越界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为何要让扶桑神君娶你?他的命簿之上,我所写下的是他会在三月之后,选妃大典之上,向着万民宣布他无意娶妻。” “萧璟云,一生不会娶妻生子!” 清黎眉宇之间发散着一股肃杀之气:“司命,你今日怎么突然敢向我公开你给扶桑所写的命簿了?你难道不知,司命不该随意透露命簿内容吗?” “孟婆,我来是为了提醒你,别随意掺和神君的命途。三月后选妃未成,是我给扶桑神君写下的命定之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司命眉头紧皱,眸若一方幽谭,深不见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骗到神君的眼泪。但唯有一条,你绝不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 “你今日的冒死之举,会毁了上清未来之主!也会毁了...” 今日二人的谈话不知为啥逐渐有些火药气味,不似之前朋友间的调侃。今日陌生的不像百年好友,话语句末都带着疏离和各司使命。 眼看司命动了真格,清黎也只好先行服输:“知道了,我也是随口开的玩笑罢了。再说了,要是我真的在凡间跟扶桑喜结连理,估计上清之地的那些老头都要被我气疯了。一个小小的地仙,竟然攀上了上清的神君,想来都够他们气个个千百年的。” “再说了,我还没有傻到为了一滴眼泪,把自己嫁个一个不会笑、不会哭的木头。” 言至于此,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双方都似闷着一口气。 一路车路漫长,相顾无言。 司命看着清黎,脑中浮现出她曾经的模样。她扒着他的衣袍,双眼愤怒之中含着悲凄,似嗔非嗔:仙君,我想成仙,我想脱离人世。仙君,可否助我?此番欲哭不哭的模样,让他的心尖一颤。 司命颦眉:“清黎,你还记得成仙之前的事情吗?” 平静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有些许怜惜。 清黎磕着瓜子:“不记得。” 此言不假。 为仙的途径无非其二,其一为灵物所化,生来就地位超然,有着浩然强大的仙力。其二就是由凡人修生养性、历经人世颓然成仙的。清黎是为数不多从凡人修炼成仙的。成仙以后,她以前为人的记忆已经被洗仙髓全部抹去,象征着仙与人的脱胎换骨。 司命手腕一翻,化指为兰解开了马车内的仙法。 “既然你忘了,那便忘了吧。” 清黎白皙如青葱的五指轻轻敲着木檀桌子,黑绿色落针月华缎斜裙微微摆动。 “司命,我们前世不会是夫妻吧?” 司命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不止。 清黎也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刚刚你那句话搞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三生三世的虐恋一样。” 司命这才如往常一样,猛把命簿往桌子上一拍:“谁要给你成为夫妻啊?那我这官还升不升了,本仙君才不想委身跟你一起住在永不见天日的忘川呢。” “是是是,祝司命大人仙途发达。” 清黎挽起衣袖,一拍桌子:“司命,你为何给我写一个如此落魄的命格?一出生便是无家可归、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流落南陵数十年,孤苦无依。开局还差点被别人毒死,就不能给我写一个逆天富贵之名,或者是一席封地的郡主吗?” 司命歪头,拖着尾音沉思片刻:“我写的竟然这么仁慈吗?” “这还仁慈?” 他接着提笔,暗笑:“那我再添几笔?” 谢谢您咧~ 阴府有孟婆不干鬼事,熬不出汤;上清有司命不干人事,专写苦情剧本。 ~ 叁石山坐落于南陵境内,高山苍翠遮住阳光,山气日夕佳。远处蜿蜒的青山可见,一斜阳从山头洒落,朦朦胧胧的好似梦中,青白交相辉映。 河畔,两少女背着背篓,弯着腰沿着山路采集着草药,看见官路之上一辆马车渐渐停泊在山下。随之,幕帐被慢慢掀起,一位乌发蝉鬓的侍卫先行一跃而下马车,随后姿态轻盈的少女缓缓踩着木鞍下了马厢。 两位少女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丢下背篓,小跑下山。 “清黎,清黎!” “你没死!我以为你被清河给毒死了,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清黎忽然瞟见她们在山脚下给自己立的土坟墓,穷地只有一个木头上写着墨字,坟头还有些杂草冒出头。 清黎嫣然一笑: “我再不回来,只怕这坟头都要长成青青草原了。” 青黛和半夏遮遮掩掩,掩饰尴尬。接着把清黎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来回翻查了一个遍,激动地相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等晚饭时,我再与你们细细讲来。 ” 三人承着夕阳,往着篱笆小院走去。 她们三人师从同师,都是先师周游各地捡回来的遗孤,后养在南陵数十年教授巫蛊之术。每天同吃同睡,情谊之深堪比金山。先师在时,日子还算滋润。先师走后,三人在南陵受尽族人白眼,可相比孤苦流浪也好上许多。这一切悲惨剧本,多亏有司命所写! 矜贵云,扶决风,一廖烟波被浩大的骨哨声吹散,银铃四作。声势浩大,无不把山脚三人怔了一跳。 清黎视线穿过浓浓绿植,只窥见红绸结彩的一角。 青黛:“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又有人被毒倒了,也不知又是三家之中的哪一位候选人被清河毒倒了,竟让她如此得意地奏响银乐。” 南陵巫族细分两派,两派下再细分四世家,分别为清、温、冷、寒四家。 清黎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鬼卿节,三年一度选拔圣女之日。圣女相当一族首领,拥有着在南陵的无上至权。 半夏愁容满面:“说来也是可惜,每世家推举两人参与鬼卿节,你本继承先师衣钵可以与清河一起参赛。只不过,昨夜你被清河算计,消失不见,所以长老院以为你逃赛...所以将你否了。” 清黎:“这次鬼卿节以何种比赛选拔圣女?” 青黛答道:“蛊毒。” “以毒喂养蛊虫,再令参赛之人互服自己炼制的毒蛊,直到最后一人胜出。” 清黎:“炼制毒蛊虫其一靠喂养者的天赋,其二靠是喂养之物是否怀有剧毒。炼制蛊毒最擅长的应该是寒家而非温家,清河为何会力压温家两女?” 谈及此事,半夏有些愤懑:“清河近来几日给蛊虫喂养名贵的断肠草,此毒乃是剧毒之首,一瓶百两银子。清河日夜给蛊虫喂此名毒,毒之功效使得蛊虫也跟着精壮。” “清河跟我一样穷,怎么突然有一笔横财。” “因为,她巴结上了南陵巡抚。” “南陵巡抚?可知她们二人的交易?” 青黛和半夏皆不知,但瞧着清黎她眺望着远处的天际,浓愁锁眉。二人心里渐渐有着不好预感:“清黎,你不会想参赛吧?” 清黎还未说些什么,半夏已然抓着她的衣袖,微声祈求她:“清黎,你别去。你好不容易才从她毒手里活了下来,为何还要去?” 清黎:“在南陵之内,她还嚣张到敢给我下毒手。她一直憎恨我们是先师捡回来的弃婴,并非巫族正统血脉。在南陵之内,她还敢嚣张到对我下杀。若今日她真的成功等位,只怕对我们三人的手腕会愈发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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